141 会面（1 / 1）

醒事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从敞开的正门走进来，郑百善听得见自己的双脚踏在地面的声音，“咔咔咔！”在过于安谧的环境里，这声音显得很鼓噪。他放慢了步子，故意轻抬轻落，眼睛在向厅内各个方向查看。庄王爷没坐在上位的书案旁，那个经常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庄小乙也没在这里。

“交代你的事情还不赶快想办法，又回来做什么？”庄生的声音来自里侧，应该是在醒事厅内设置的一处内室休息厅。

郑百善不得不站住，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说道：“王爷可好？”

听外面是有些陌生的声音，庄生放下手中的宗卷，赶紧从里面出来。定神看来人竟是自己的岳丈泰山郑百善，他赶紧走近些略略弯身见礼：“原来是岳丈大人到了，本王失礼了！”郑百善也不客气，找了把靠背的雕花木椅坐下，暗暗思量要如何对庄王坦明。

“来人，奉茶！”庄生吩咐。过了很长时间，没有人应声，庄生暗忖：定是刚才季立衡和公有谦来时，自己吩咐下人们不让进出醒事厅，结果大家都离得远远的，根本听不见他的吩咐。想到此，庄王起身亲自到内厅拿出自己的茶壶、茶杯，给郑百善倒了一杯茶。郑百善也不客气，端起来饮下半杯。

两个人都坐下后，庄生问道：“不知泰山大人今日到王府所为何事？”虽说郑百善是郑允娇的父亲，名分上是庄王的泰山老岳丈，可庄生毕竟是朝廷的永正王，而郑百善身无半分功名，从礼节上讲，如果郑百善要见庄王是需要经过正式召见的。

郑百善呢，本来与庄王见面机会也不多，从女儿出嫁前到今日来王府，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他不过见了庄王四次面：第一次就是庄王主动到郑府去筹募赈灾粮食，第二次是女儿大婚前日，庄生亲自带人送聘礼到郑府；第三次就是女儿婚后一个月回门，是庄生送回来的；最后一次也就是今天了。

前三次见面，都是庄生主动往郑百善府上去的，只这最后一次是郑百善来到了庄王府上。当然，前一章咱们说了，郑百善到王府不止一两次了，只是没有正式拜见过庄王，也很少走正门。尽管翁婿二人见过几次面了，可庄生对郑百善本来并无亲善之感，而郑百善呢，又因为身份等原因，对庄生有些惧惮。

“听允娇说，王爷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特意带了些滋补调养的药品，回头让门房给拿过来。”郑百善见庄生没开腔，自己主动寒暄道。

“哦。前一段日子的确不好，不过现在已经无大碍了，岳丈大人不必挂怀。”

这个郑百善今日亲自到庄王府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郑允娇把自己和她发生矛盾的事情告诉了她父亲，所以他来兴师问罪的？还是他有什么其他事情有求于自己？庄王心里琢磨，嘴上也客气了两句。如果是前者，那自己这位侧王妃也太不懂事了，王府内的事情还要惊动郑府，连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都不懂；如果是后者，自己倒可以听听他说的是什么事情，过不过分，如果不过分倒可以考虑帮忙，毕竟人家把女儿嫁进了王府。

庄生想到这儿，便又问：“岳丈大人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看王妃的？”

“王爷，郑某今日特为王爷来的！”郑百善将面前的茶杯向外推了推，身子向内侧着，两只手交叠放在一起，动作有些拘谨，但说话的语气却很坚硬。

“本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允娇能嫁给王爷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按理说郑某是不该过问王妃和王爷的事情。不过，有些事听允娇对我说完，我放在心里久了便日日不安，最近更是夜不能寐，所以来向王爷问个清楚！”

庄生闻听此话暗吃一惊，不知道郑百善要问什么。

郑百善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说：“允娇嫁进王府已有五六个月，王爷却一直与她分居两处，不肯同住，这倒可以理解，王爷国事繁多经常整夜不寐；可前些时日，允娇生病，宫内的李御医来把脉时亲口言道，王妃至今还是处子，不知王爷对此作何解释？”

郑百善半点虚掩之词也没有，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让庄生有些难堪，他更没想到，郑百善不但知道自己的女儿前时生病，还了解到了他不该知道的事。

出于礼貌，庄生只得带着歉意回答：“本王国事繁多，年前又由于运送粮草在外多日，后又多日卧床，身体一直虚弱得很，并没有嫌弃允娇的意思，岳丈大人不必担心。”

“王爷说的可是实情？”郑百善马上追问。庄生只得点头。

“那刚才听王爷说，现在身体已经无大碍了，郑某是不是可以请求王爷将允娇收进颜湖居的‘陶然苑’，也方便她就近照顾王爷？”陶然苑是颜湖居里的一个小园子，园子设有一亭一阁和两间小巧的厅堂，里面设有主、客卧室，可住人，也可宴客，只不过因为园子太小，里面房间小，景致也少，向来没安排人去住。

“陶然苑与咏晴园乃天差地别，本王怎可让王妃住进如此偏漏之处？”庄王不允，一来是陶然苑的确是比咏晴园小了不知多少倍，二来颜湖居内不准住进内眷，这是庄生多年的习惯了。

“或者，王爷是否考虑夜晚回到咏晴园就寝？”

郑百善一步步的向前逼问，让庄生心中恼火，暗道：自己夜晚在何处安寝，是否与王妃合房，根本用不着郑百善来过问，自己稍微敷衍应付两句也算对他客气了，却没想到他还如此不知趣，于是他马上拉下脸来，沉声道：“岳丈大人的闲心操得太多了吧？本王的事情连皇上都不过问？”

“皇上没把女儿嫁给你，当然可以不过问，也不必过问，但郑某今日却要过问一下，请王爷给个明确的说法！”郑百善说的话很是有力，而且毫无退让之意。

“不知岳丈大人想要什么说法？”庄生诘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能让王妃有名有实，并为王府开枝散叶？”郑百善一个问题直指关键。庄生心中刚被公有谦拨动的那根敏锐的神经立刻象被刺醒了，他一下子想到了朝堂上下最近的各种古怪言论，莫非也跟这郑百善有各种牵连。

“若是今日本王没有说法，不但今日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说法，岳丈大人会如何？”郑百善见庄生突然变了语气，仿佛一下子就将刚才的客套收了起来，完全是一副位高权重的权臣的姿态了，他明着在说：你能耐我何？

见谈话僵至如此局面，郑百善也不再说话，他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成方角形的纸，将那张不大的折叠着的纸张用一只手使劲按在桌面上，说：“那就请王爷看看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