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被拦(1 / 1)
永正王府的正门共设有两道明岗,一道设在距离王府正门十步远的位置,左右各有一名王府的庭院侍卫和一名王府亲兵把守,主要负责保卫王府门外的安定,将一些图谋不轨的人拦在大门外;另一道则是挨着大门两侧的守门家丁,主要负责为来客通传、报信、接待、引路什么的。一顶四人抬的蓝色轿子来到了王府门口,亲兵看看轿子,是普通的民间样式,应该不是朝廷来的人,其中一人赶紧上前阻拦:“站住!什么人?可有王爷的邀约函?”
上到皇帝下到潼安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庄王爷每天都是很忙碌的,凡是要见王爷商讨什么事情都必须提前得到王爷的准许方可,也有时王爷会邀请一些人来府里议事,所以,亲兵以为这位光明正大把轿子抬到王爷家门口的人也许是王爷请来的贵客。四名轿夫停住,将软轿的一端微微倾向地面,轿帘打开,里面的人倾斜上身探出头,随后从轿子中走下来。亲兵一看,不认识,来人是郑百善。郑百善来王府不止一次了,不过他有时为图方便,又没什么事情找庄王,就直接走王府的后门,那里只有一人把守,平常都是府内的仆从丫头们进出。正门也走过两次,因为侍卫兵丁们是轮换守门,这名亲兵并未见过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过于发胖的人就是王爷的岳丈。
“我要找庄王。”郑百善说完,抬腿往正门方向走。
“慢着。如果您没有邀约函,那请将您的名帖给我,我代为传送!”亲兵很客气,以为来人不懂规矩,便略微解释了一下拜见王爷的程序。郑百善被他拦着进不去,他也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帖递交给亲兵,再由亲兵交给守门家丁,守门家丁再交给执事管家,也就是庄小乙,然后再由执事管家看王爷什么时候有时间,也许等一个时辰,也许等一天,也许等很多天。
这样的事情郑百善听郑允娇对自己讲过,当时女儿是当作笑话讲给自己听的。
听说因为庄王一心为百姓办事,很多潼安城的百姓都十分敬重和景仰王爷,有胆大的人会直接到王府外求见王爷。
其中有一个叫作卫夫子的老先生,他是一位游学的方士,因为仰慕王爷特意来到都城,在王府外递交了名帖后,接连三天一直站在门口等消息。王爷政务缠身,哪有时间见这些四方游历的方士,于是,这位卫夫子老先生隔三差五就跑到王府来打探消息。直到近两个月后,王爷终于召见他了。王爷和他总共谈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这位卫夫子老先生倒是诚实得可爱,他对王爷说:为了能与王爷促膝谈天,自己不惜在潼安城住了两个月,结果连盘缠都花光了,回不了家!王爷听了啼笑皆非,命人送了他十两银子作路费。这件事情在王府里人人皆知,大家都把它当作是一件很可笑很有意思的事情。
郑百善见这名亲兵让自己递名帖,心里又气又乐,他问:“你不认识我?”亲兵摇头。
“来,你跟我过来!”郑百善指着大门口的位置对亲兵说。
“喂,你不能过去,你还没递名帖呢?”这名亲兵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进入王府时间不到半年,非常忠于职守,他横着一条胳膊就是不让郑百善往前走。两个人一拉一扯,郑百善也恼了。他暗道就是因为自己坐的不是官轿,身份不是朝廷官员,才被这第一道岗拦下的。
“旺财,旺财。”郑百善情急之下朝门口大声叫道。旺财,本名司旺财,后改姓庄,是专门负责看管王府大门的家奴。他这么一喊,门口守门的两个仆从听见了,有一个腿快的赶紧跑了出来。其实,他们刚才就已经认出郑百善来了,见他被亲兵拦下来,两个守门人想待看这位王府的岳丈大人如何应对,因此都站在大门内侧远远瞧着,并没有出来。这会子听郑百善喊庄旺财,他们可就不能不出来了。庄旺财是六名守门家丁的头目,专门负责宾客出入和门房上的各种事情。
“呦,这不是郑老爷嘛,是不是想王妃了特地来看看?”这个腿快的人嘴也甜的,对着那名亲兵挤着眼说道:“这位兄弟快别拦着了,这位就是咱们王妃的父亲,潼安有名的郑百善郑老爷!”
听说刚才自己拦下的是王妃的父亲,那亲兵十分懊恼,赶紧施礼陪不是:“小的不知是郑老爷,刚才得罪了!”郑百善也不跟他计较,守门的那名家丁要替他领路,他也没让,留下四名轿夫在门房候着,他一个人进了王府的宅院。醒事厅内,兵部尚书季立衡和礼部侍郎公有谦依次坐在椅子上。
兵部尚书季立衡是文帝时期历练沙场多年的将士,他直言不讳地对庄生道:“王爷,我不是怕打仗,我是觉得现在国弱兵匮,实在不能兴起兵事。”
庄生默默不语,他拿起桌案上的一本用于书写练习的册子,言道:“季将军所言甚是。但请将军看这本册子,里面是本王平日所书写的字。假若把这本册子比喻成大卫朝,那我每天辛苦练习所增加的纸张就是国运民本;正如将军所言,这本册子还很薄,如若兴起兵事,那就等于我自己要一页页的把册子内写好的纸张撕下来,可能撕到最后内里空空,只剩下前后两张锦封的皮了;可是,假若我们不这样做,就会有人趁机抢走这本书册,并且焚毁它,季将军,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季立衡盯着庄生不说话,沉默片刻之后,他方才站起来恭谨地回道:“季立衡明白了,王爷交代的事我即刻着手去办!”说完,告辞出去了。
礼部侍郎公有谦今日是不请自来,他听说季立衡被庄王邀到府上议事,便拖着季立衡一起来了。
“公侍郎,你今日来找本王可是有要事?”见季立衡已经走了,庄生问等在底下的公有谦。
公有谦侧身,扭头朝外看看,周围没人。他随即站起,往主位最近的位置靠过去。
“王爷,小人有句肺腑之言实在是不吐不快!”
“讲!”
“王爷,满朝文武都明白万岁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了,可大卫朝的大统承继却还始终悬而未决,这于人心于社稷都是有害的。”公有谦低着头,声音很小,眼睛微微向上觑着。
“哦?那公侍郎有何高见?”
“王爷容秉!”见庄生并无不悦,公有谦才接着说下去:“满朝文武都知道,万岁与王爷情同手足,若万岁驾崩,王爷十有八九是会执掌卫朝天下的。可现在朝中有人传言,万岁无后乃是曾被江湖歹人谋害所致,禅位是不得已而为之;可王爷如今身体康健,府内新娶的娇妻如花似玉,若是再无后嗣,一些奸佞小人更会以此为借口诽谤王爷。王爷,这种传言还是早日杜绝为好!”
庄王听闻公有谦讲完,冷笑了一声,道:“公侍郎果然有深远见识,如此说来,我让万岁直接将皇位禅让于你岂不是更好?听说你家中一房正妻三房妾侍,孙子都快生了,江山更无忧矣!”公有谦见庄生说出这样的话,吓得“噗通”跪倒,头也不抬地磕在地上:“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公有谦纵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心存谋逆,王爷息怒啊!”
“哼!”庄生猛地拍案叱道:“大统之事,万岁和我不着急,你们这般臣子却在底下胡乱说道,再让我听到如此言论,我定你个祸乱朝纲之罪!”公有谦赶紧起来,一只手按了按自己头上的乌纱,心里骂着:这个程大脑袋,他定是知道王爷不喜欢听这些,才撺掇自己来说,好险哪,险些就被当堂治罪了。总算他在官场多年,说话还留了些余地,虽然惹得王爷不高兴,可乌纱还在,若是完全按照程大脑袋所说的话照搬,保不齐今天就被王爷亲手拿了。程大脑袋,名程轲,是公有谦的顶头上司,时任礼部尚书。想着这些,公有谦倒有些自得。
出了颜湖居,正朝外走着,一个人迎面过来和他擦身而过。此人目不斜视,看方向是直奔王爷的醒事厅去的。这个倒霉蛋会有什么事情呢?瞧那身装束还是民间商人打扮,看样子过一会儿肯定得被王爷骂走,谁叫他这么会挑时候呢,有这一个人垫底,王爷刚才对自己的怒气就淡化多了,他也就更没必要担心王爷会在朝堂上为难自己了,而他也完全可以对上司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