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白天黑夜(4)(1 / 1)
就这一点,郑方遥还真是没有说大话。
从酒店到婚车队,再到礼服、鲜花,样样都是经济又精致。
一切都是完美的,除了抛花球的时候出了一点小状况。
从芝麻手中划出的一道红色弧线在半路中变成了仙女散花,好好的花球散了架,零零碎碎的撒了一地,就是没有落在郑方遥手上。
芝麻为此相当的不满意,狠狠批评郑方遥:“你就算自己不想接花球,也不用让它爆炸吧?”
郑方遥哭笑不得:“你没见我在人群中张着两手臂呢?它不愿到我这儿,我还伤心呢!”
这人一伤心吧,就喝多了。
新郎新娘挨个人敬酒,芝麻倒是爽快了,一杯一杯的,一点不推辞,因为酒全归郑方遥解决。
到第四十六杯的时候,郑方遥终于撑不住了,把芝麻拉到一边:“虽然这杯子不大,可这么喝下去,一会儿我肯定倒了。”
芝麻可不管,笑嘻嘻说:“倒了才好,倒了我就找个美男来伺候你。”
美男?她可没福消受,所以还是死撑着,一直到酒席散了,才匆匆跑到洗手间。
最难过的是,压根吐不出来,喝了多少就吸收了多少。
她简直想哭,头晕到恨不得趴在地上才好。费了大力气才从兜里拿出电话,给酒店的熟人打了电话,匆匆开了间房,一头栽到软绵绵的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睡了半天,到晚上十点,电话也开始响个不停。
郑方遥接了电话,芝麻嚷嚷着问她去哪里了。
她连怨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说:“我都不见这么长时间了,你才发现呢?我在酒店睡了大半天了。”
芝麻高兴了,忙说:“那你晚上别回来了,我嫌蜜月套房太贵,已经把它退了,今晚我和张戎在家过新婚夜。”
她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大叫:“你不是打算以后由两人居住变成三人吧?”
芝麻嘻嘻笑:“就一个晚上而已。张戎已经在找房子了,但没那么快。你总不能让我新婚之夜在他们一大帮子男人住的地方度过吧?”
说的也在理。
郑方遥只得同意,挂了电话,预备蒙头再大睡一场。
可她实在是饿了,肚子咕噜噜的大叫,没办法,中午晚上都没吃东西,能扛到这会儿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拿了桌边放置的餐牌,打了客房服务,又爬起来洗澡。刚穿好浴袍,就有人按门铃了。
她觉得送餐的速度还真不错,一边拿着浴巾搓头,就跑去开门。
结果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推着餐车的服务生。
居然是陆柏誉。
她一下怔住,眼珠都不敢动了。
他也不比她表现的好,脸色垮的就跟看到鬼一样。
她不言,他亦沉默。
还是对面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妙龄女子立在原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才唤他。
“柏誉。”
声音甜美如蜜。
他却不动。
她只好跟着不动。
“柏誉?”
那女子的口气已带有疑惑。
郑方遥终于静不下去了,一本正经的和陆柏誉打招呼:“陆先生,这么巧?”
其实这样虚伪的语气,她也不是用的少,只是这个时候说出来的感觉简直连她自己都觉得慎人。
他终于说:“真是很巧。”
气氛不好。
她看到他嘴角明显的笑意,绝对不是示好,很明显就是讥笑。她已经猜到他的想法,睡眼迷离、衣衫不整,连头发还在淌水的女人出现在这里,还能有什么旁的事情?
她觉得生气,可又不想解释什么,只将目光慢慢移到他身后的女子。
他却不让她看清楚,冷冷说:“那不打扰了。”
她不是不识趣的人,明白他的意思,只含笑说了再见,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动作那样的轻,仿佛是不想惊扰了他的美梦。
结果郑方遥躺在床上边看电视边吃东西,一下就给吃撑了,没完没了的打嗝,喝了两大杯水才镇了下去。肚子鼓得像个皮球,动一动都可能随时炸掉。
她觉得一定是因为今天芝麻结婚了,她又高兴又伤感,悲喜太极致了,所以才会有暴饮暴食的失常举动。
直接导致到了第二天上午,她还觉得撑的不得了。
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才好。
可关嘉琦打电话约她吃午饭。
她也不是没单独和关嘉琦吃过饭,只不过十次有八次是工作的关系。她猜想关嘉琦应该是没有什么朋友的,因为她几乎没有见过关嘉琦和任何工作之外的人有交集,可能唯一的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就是大律师舒咏乐。
她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关嘉琦很孤独,更多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孤独。只不过谁又能肯定两个人或是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一定不孤独呢?
而这个问题,她通常不愿意想的太透彻。
吃客家菜。
卖相还挺清秀,环境也好。
郑方遥还饱着,就只端着一碗猪肉汤慢慢细细的喝。
关嘉琦的胃口不错,对每道菜都很有兴致,谈起的一些话题也都不牵扯工作,难得的轻松。
也不知怎么扯到了个人问题。
不过显然,关嘉琦是有备而来的。
先问郑方遥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才说自己有个相熟的青年才俊,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认识一下。
郑方遥没想到关嘉琦还会给人做媒,听她说到最后,才知道哪位青年才俊是她丈夫事务所的得力干将。
如果不是这会儿提起,郑方遥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忘了关嘉琦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了。她倒是常听人提起关嘉琦的丈夫,段路容,金牌大状,只是从来没见过。
回到家,郑方遥把这事和芝麻简单说了说。
芝麻仰天长笑:“郑方遥,老天终于开眼了,赐给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
大好青年?
郑方遥暂时持观望的态度。
不过等到见面的时候,郑方遥很认真的给这位孟仲央先生打了九十分的高分。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不错,谈吐不错,更不是因为他开的那辆Q7,而是一种气味,一种和她一样,踏过重重叠叠的山脉与急缓交替的河流才达到彼岸的,颠沛流离的气味。
郑方遥就这样和孟仲央开始不咸不淡的交往起来。
可没有人说这是恋爱,因为他和她不常见面,只是偶尔一起吃个饭,什么都聊,除了个人感情。他和她都是忙碌的人,他和她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有时候关嘉琦看不下去,就会问郑方遥,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状态,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总是微微皱眉,然后再微微笑,故意说:“这样停滞不前,我也十分烦恼呢!”
可这样的话,她从来不会对孟仲央说。
买车的那天,孟仲央刚巧打赢了一场打官司,打电话约她吃饭的时候,她还在雅阁和君威之间犹豫不定。
孟仲央问他想吃什么菜,她随口说了西北菜。
电话挂下,她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正在签字。
她抬眼看,又是陆柏誉。另外一个,是女的,面生。
她真的不想再开口说‘陆先生,真是巧啊’之类的话了。
可陆柏誉却十分好兴致,扬着嘴角先向她问好。
她只好朝他笑,十二分灿烂。然后让售车小姐去把君威的合约拿过来。
陆柏誉的笑容慵懒到了极点,还故作可惜的表情看着她,“你也想要?那可真是不巧,只有一辆现货,我刚刚买了送人,恐怕你得等明天了。”
‘送人’那两个字,他故意说的极重。
她看着他,突然想起一首歌,最熟悉的陌生人。
只不过也许她从来都不是最熟悉他的人,而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汇,大概唯一应词的是最后那三个字,陌生人。
她骨子里到底还是掘,不肯就这样输了面子,转身就让售车小姐拿了雅阁的合约来。
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大名,那样的细致和认真,一点也不像是被他惹怒了。
他也许是觉得没意思了,不等她办完手续,就搂着漂亮小姐走了。
她愣愣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一定不知道,那天在酒店,她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房门后,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通过猫眼看到些什么,而这一刻,她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想明白到底想看到些什么。
郑方遥最后也没去和孟仲央吃晚饭,因为芝麻打电话来,说家里弹尽粮绝了,能不能回来的时候顺道捎点吃的。
她买了大大小小五六袋各色食物,把芝麻感动得要死要活。
可吃着吃着,芝麻就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在郑方遥吃了一个蛋黄肉粽,两根鸡腿,四块糯米糕,十串羊肉之后,毫不犹豫地抢了她手里的肉松面包:“郑方遥,不是说做公关的要保持好的身材吗?这么暴饮暴食的,你还想不想在这一行混下去了?”
真是一记大棒槌砸在了后脑勺上。
郑方遥像是一下子惊觉,立马起身,去厨房泡了一杯浓浓的柠檬水。
真是酸到发苦。
果然人要保持冷静,一定得使上一些特殊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