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九十四章 血祭情伤(1 / 1)
凤如卿记不清过了多少天,每个晚上都是和师芸姬相拥而眠,每天早上都是在师芸姬的琴声中醒来。这一天也没有任何意外,凤如卿抱着师芸姬,没有丝毫温暖的柔软躯体,冷得拒绝,冷得让人心疼。
凤如卿总是不自觉地抱紧师芸姬,“师父……你好冷。”
“你能给我温暖。”师芸姬微微笑了笑,埋头在凤如卿怀里,“其实冷不可怕,真正的心冷了才可怕。”师芸姬握紧双手放在凤如卿心口,“心冷了就无法捂暖。”
“师父……”凤如卿心底蓦然有些疼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如果师父的心冷了,就给如卿,如卿用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也会捂暖。”
“好。如果那样,师父一定留给你一个人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师芸姬闭上了眼。“来捂暖师父的心。”
凤如卿也闭上了眼,渐渐入眠。
这一晚上和其余的每一晚都一样,除了多余了那几句话。
丁玲丁玲……
凤如卿恍然听到了铃声,醒来发觉怀中空无一物,“师父?”
凤如卿起身没找到师芸姬,只听到断断续续的铃声从对面屋子传来。
“师父?”凤如卿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依旧是丁玲丁玲的银铃般的声响。凤如卿迟疑了很久,手还是放了下去,转身打算出去找。
“师父?”凤如卿回头就见到了师芸姬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前,依旧是一身白衣,干净得莹莹发光,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这些日子以来,师芸姬都是白天戴着面具,晚上取下,总会在夕阳西下前带凤如卿去瀑布那边沐浴,总是要很晚才回来。
每晚上,凤如卿都只是用被子抱着师芸姬坐一会儿,但是无论如何,师芸姬都是那么冷,仿佛她本来就是没有温度,之后,凤如卿才会选择抱着师芸姬倒下,相拥相偎,之后安静入睡,第二天在师芸姬的琴声中醒来。
“如卿,你怎么醒了?”师芸姬微微笑道,双眸凝着凤如卿有些惊吓的神色。
“师父你刚刚去哪儿了?”凤如卿不自禁地抬手,但片刻迟疑,没有去取师芸姬的面具,淡淡一笑,放下手,“师父,夜深了,还是歇息吧。”
凤如卿扶着师芸姬回了屋,师芸姬坐在床边,凤如卿也就坐在了一旁。良久,师芸姬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什么最后一天?”凤如卿问道。
师芸姬转过头,望着凤如卿,“如卿……”
“师父……”
“再吹一次萧给师父听听。”师芸姬柔声道。
“好!”凤如卿取出玉箫,放在唇下……
师芸姬一直望着凤如卿吹完一整首曲子,没有动一丝一毫,仿佛可以化为玉雕,又仿佛是要把眼前的人的一丝毛发都要认清、铭记,直到箫声渐渐收音,师芸姬才伸手细细地帮凤如卿将头发顺到耳后。
一曲终了,凤如卿放下玉箫,转脸看向师芸姬,“师父……”
师芸姬笑了一声,“如卿,师父教过你的东西都要好好学,一样都不能荒废。”
“师父的教诲,如卿谨记在心。”凤如卿握紧了手中的玉箫。
“好。”师芸姬起身,背对着凤如卿,语气平波无澜,“如卿,天亮之前,你可以从我这儿拿走任何你想要的。”
“师父?”凤如卿觉得这话很奇怪,“如卿无所求,只要师父在身边就好。”
师芸姬回头,“如果你现在不要,就先欠着吧。我会还你的。”师芸姬说完转身要离去。
“师父。”凤如卿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师芸姬的手挽留。“师父要去哪儿?”
“你不好奇对面屋里有什么吗?”师芸姬问道。
“如卿是好奇过,但是师父让如卿别去,如卿就不去,也就不必知道。”凤如卿认真地回道。“师父是生气了吗?”
“没有。”师芸姬道,“如卿,生而为人,若是不逢时,必定颠沛流离,但若是生而非人,又不逢时该如何?”凤如卿良久不知如何回答,师芸姬抽开自己的手,“别恨我。”
凤如卿因为这三个字而惊了一下。
“还是恨我吧。”师芸姬突然笑了一声,只是却仿佛哭泣。
一阵热浪卷来,炙热的风撞击着小屋,屋外登时火红一片,树上、地上都是火海,凤如卿听见了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师父。”凤如卿想抓住师芸姬却扑了空,师芸姬的身影消失无踪,“师父?”凤如卿冲出屋子,没有师芸姬的身影,只见一片火海包围了天地,连同天空都被烤红了一般,一只火鸟在红色的云层飞旋,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鸟高声撕鸣着。
凤如卿被烟呛到咳嗽起来,耳边又传来“丁玲丁玲……”
“师父……咳咳……”凤如卿叫道,没有任何回应。凤如卿用袖子捂住嘴,抵挡烟尘,顺着声音,发觉声音是从对面屋子传来。凤如卿发觉地板都已经着火,火却不曾爬上对面屋子的门。
“丁玲丁玲……”
火势迅速蔓延懂啊凤如卿脚边,凤如卿无路可退,踢开了那间被师芸姬警告不能进入的门,入眼是一屋被火光映红的冰雪,凤如卿不得已进了屋刚踏在冰面上,门硼地一声关闭了,眼前漆黑一片。
凤如卿感觉空气没有任何烟尘,没有屋外的火热,甚至冰冷刺骨,凤如卿扶着冰雪堆积的墙壁。
铃铃铃……一阵铃声,眼前突然亮开了,是冰雪的墙壁散发着月光一般凉凉薄薄的光晕。凤如卿看清眼前有无数红色的线纵横交错,丝丝缕缕地垂下,在冰雪的映照下,显得诡异非常。
一缕银丝落下,凤如卿有些惊异,顺着红线的走向,目光落在了半空,一个红色的人影被无数红线束缚在半空,只有那一头银丝熠熠夺目,被红线搅着,些许垂下,如同被捆缚的主人那般沮丧,无力挣脱。
“一念成人,一念成神,一念入魔,一念入我门……”
凤如卿对耳边的声音已经熟悉,却分不清那从何而来,仿佛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谆谆告诫。
“师父?”凤如卿却想不了那么多,飞身跃上去,落在交集的红线上,拔剑刺入冰壁,支撑着自身的重量,俯下身看着一身血红衣衫的人,惨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表情安宁却神圣清冷,自有一种逼人的孤傲,凤如卿惊愕,“芸儿?”凤如卿抽剑出来砍断了一部分红线,丝丝缕缕的红线无力地悬垂下去,如同丝绦。
凤如卿伸手抱住一身红衣的人,再重新将剑插入冰壁,“芸儿……”凤如卿叫了好几声,怀中的人没有丝毫回应。
“芸儿?”凤如卿索性挥剑将所有红线劈断,抱着血红的人落回地面,“芸儿——”凤如卿伸手触碰怀中的人,只觉得脸冰冷如雪,苍白的颜色也如同冰雪。
“芸儿,醒醒……”凤如卿叫道,“芸儿……”
一阵寒风扫过,铃铛的声音越来越响……凤如卿却觉得头越来越沉……眼前的一切恍恍惚惚地渐渐消退在视觉……
“凤兄弟、凤兄弟……”
“少宫主……”
“小主子!”
凤如卿听到很多熟悉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晰,入眼的第一个映像依旧是冰雪的世界,只是周围很热,炙烤着每一寸肌肤……
凤如卿低头,见自己还抱着一身不和谐红衣的姬芸,而四周是跳跃的红色火焰,包围着自己,随时要逼过来。
“少宫主……”沁心已经跪倒在地,哭出来了,“少宫主……”
凤如卿还没了解状况前,自己在哪儿?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来的?……
冷墨轩几个人着急不已却无法靠近,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人排拒在外,而且就算靠近,那高达丈余的火苗,也没人能过去。
凤如卿还在想,几个黄色身影突然从上面落了下来,为首是一个一身白衣,长发挽于脑后,打扮得如同当年初见的倾云公子,只是这人却用紫色纱巾蒙着脸,咋一眼恍惚下还真的会错认为倾云公子,但凤如卿不会错认。“随影。”
“凤如卿,我早说过,你是被选中的祭品。因为只有你该死!”随影冷笑一声,“这是你欠她的!”
凤如卿还没反应过来一切,突然觉得胸口很凉,低头才发觉一柄剑不知何时已经没入了自己胸口,而握着剑柄的正是怀中一脸苍白的人。
凤如卿不敢相信地盯着怀中的人,浑然不觉鲜血染红了自己胸口,因为一丝一毫的痛都没有。鲜血一滴滴地滴在怀中人脸上,仿佛红玉珠子滚落,不留痕迹,而怀中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芸儿?”凤如卿低唤了一声,吐了口血,愣愣地盯着怀中人那璨若星河的水眸。“你……”
凤如卿只能感觉力气一点点流失,提不起半点功力,连推开眼前的人的能力都没有,明明就算那剑一剑穿心,也不该如此严重的。
师芸姬吻完,嘴角挂着血,嫣红如画,师芸姬巧笑着,用被血染红的手指轻抚勾画着凤如卿的唇形,缓缓地,嘴角勾着轻蔑的笑意,“凤如卿,要死之前,有没有什么愿望?”
“师父——”凤如卿的力气只足以吐出这两个字,但想到那一抹孤傲的白影,凤如卿突然抓出玉箫将师芸姬打开。
师芸姬手掌撞在地上,随影惊叫道,“公子。”出手一只柳叶镖射向凤如卿。
凤如卿根本没力气躲开,全身的力气都如同流水一样迅速流失。
“滚下去。”师芸姬用手接下了飞镖,同时反手一掌将随影打得跌落石台,柳叶镖也跟着飞了过去,刺入随影胸口。随影猛烈地撞在了冷墨轩等人面前的结界,接着摔了下去,吐了好几口血,胸口也乌红一片。
师芸姬吐了颇为平静的两个字,“找死!”
凤如卿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眼睛盯着师芸姬,因为有些模糊,反而清楚地觉得眼前离得最近的她说话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很像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不自觉地出口,同样的白发,同样的冰冷,同样的遥不可及……“师父……”
师芸姬走到只移开了不到两步远的凤如卿眼前,缓缓地靠近凤如卿耳边,“永远别让自己处于不利的状态。这句话,似乎晚了。”
随影已经去了半条命,趴在地上根本都爬不起来,“公子,为什么?他算什么?琴羽对你一直……”
“看在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师芸姬的语气冷到了极点,“自己废掉你刚刚用的手。”
随影良久才回到,“奴婢——多谢公子开恩。”
冷墨轩和沁心都倒吸了一口气,水碧绿蹲下身,问随影,“你还好吗?你现在别动比较好。没杀了你,我觉得她已经手下留情了。”
随影根本不理会水碧绿,一直趴在地上没动。
“师父……”凤如卿眼前越是模糊脑中也越不清楚,被人抱进的时候的感觉瞬间回到了之前,凤如卿已经倒在了师芸姬怀里,最后的力气也已经消散,手中的玉箫已经滚落。凤如卿只是只是撑着眼眸望着师芸姬,因为模糊,才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和自己在一起很久了,模模糊糊的身影,那一身白衣,凤如卿终究舍不得闭眼,喃喃地呼唤着生命流逝时刻最牵挂的人,“师父——”
师芸姬爬到凤如卿身上,抽下了剑,鲜血喷流而出,洒了师芸姬一脸一身。师芸姬伸出舌将嘴角的血吸允进去,嘴角轻浅的笑意绝色倾媚。
剑被拔出后,凤如卿痛得汗意涔涔,但头脑反而清醒了,眼前的人也能看得清楚些了。
师芸姬放下凤如卿,扯开凤如卿的衣襟,埋头下去。凤如卿不知道眼前的人要做什么,但胸口因为被某中温热滑过,虽然避开了伤口,但还是痛得惊心。她在舔自己身上的血吗?凤如卿很快明白了。
“芸儿,你究竟要做什么?”凤如卿问道。
师芸姬抬起头,手指抚着自己唇角的血迹,平时总是浅淡的唇被血染得嫣红,妩媚摄魄,师芸姬以一个媚而娇的笑容缓缓道,“很快,你就会明白了。”师芸姬低头舔了一下凤如卿的伤口,凤如卿这一次痛得全身都颤抖了一下。
师芸姬看了眼凤如卿身下流出的血流进了地面雕刻的纹路,勾画出了古老的文字图画。师芸姬起了身,依旧是看着凤如卿,对婢女道“更衣。”
“是,公子。”
婢女捧上衣服,其余婢女排成一排,挡住了冷墨轩和水碧绿等人的方向。
师芸姬离得远了些,面对着凤如卿脱下了一身根本不是红衣,而是被血染红的血衣,除却因为松散而半遮半掩的红色抹胸,如玉雕般得躯体已经风情无限地展现在凤如卿眼前。
凤如卿觉得眼前的人是故意要给自己看,却不明白理由。凤如卿该闭上眼,但从来不觉得自己好色的凤如卿愣是无法移开眼。
如雪般莹白的肌肤在血色的承托下愈加诱人,让人不禁想要一亲香泽,凤如卿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而且因为之前的伤,这样子,心就痛得死去活来,鲜血再次从伤口溢出。不明白自己为何心动不已,明明生死关头,自己居然会如同色中恶鬼。凤如卿打算闭上了眼睛来避开眼前的活色生香,但师芸姬的手解开了抹胸,玉体完全无遗地呈现在凤如卿眼前,宛如绝魅的画卷,银丝绕腰,美得如同神女,又如妖孽,惊心动魄。
凤如卿目光却落在了师芸姬胸脯上月牙的纹饰。
咚的一声,不知何物从师芸姬握着的贴身衣服内掉落出来,在地上摔成了两段。凤如卿因为这声音清醒了,凤如卿低下眼睛,自然地扫到了一双玉脚旁。
一阵风拂过,白裙曳地,白影蹲了下来,流苏铺开在地上,一双手捡起了断为两截的玉笄。
凤如卿在师芸姬拿起拿东西的时候才看清楚了那是什么?那是凤如卿丢了的那支玉笄,梦里被师芸姬拿走的那支。
“怎么会在你这儿?”就算凤如卿可以当那是一场梦,那支玉笄也只是遗失了,若不是梦,它该在师父哪儿,不管怎样,玉笄都不该出现在眼前的人身上。凤如卿抬头望向师芸姬,突然觉得眼前人的容貌自己看不清,觉得她没却分不清五官的任何细致形状。“师父……”凤如卿如此一想,眼前人的容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师——父?”凤如卿震惊地盯着眼前的白色身影,“师父,是你,你就是师父对吗?”一股锥心之痛刻入心底。“梦里是真的,师父是你对吗?一直都是你。”
师芸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凤如卿想爬起来,但突然感觉地面滚烫得如同火石,自己完全被一股力量死死地粘在地上。灼烧的痛楚和心跳得急切的痛的感觉折磨着凤如卿的肉体,凤如卿实在疼痛难忍……大叫了一声,“师父!”
“如卿……”师芸姬于心不忍地叫了一声,语气还是那么淡然,却突然喷了一口血。
“公子。”婢女都惊了一下。
师芸姬抬了下手,淡淡地道,“剑。”目光一直盯着痛得汗如雨下却无法挣扎的凤如卿,没有移动丝毫。
“是!”婢女呈上那柄之前刺穿了凤如卿的剑。师芸姬接过还沾满了鲜血的剑,忘了眼因为灼烧而疼痛不已的凤如卿,师芸姬冷漠地看着凤如卿以手拭剑,剑刃沾上了师芸姬的血,和凤如卿的血混合在一起。
“全部退下。”师芸姬道,目光还在凤如卿身上。
“是,公子。”黄衫婢女都飞下了火焰渐渐弱下去的祭台,落在随影旁边,两个婢女扶起了随影。
“师父尽快让你解脱。”师芸姬最后看了眼凤如卿,开始舞剑,伴随着不知何处来的铃声,一阵阵的涤荡人心,和着舞剑的节奏越来越急,仿佛。
剑尖的血一滴滴地洒落,褪去了鲜血,剑身红如赤铁,师芸姬扔了剑,一个仰面翻身以脚将剑踢向空中。
呼呼的一阵热浪拍过,宛若红雪的红色断线飞落,漆黑的洞顶闪过一个金色鸟形的突然,突然哐当一声,剑笔直落下,师芸姬往前扑倒在凤如卿身上,剑同时刺穿了两人。
顶上燃起了一团红色火焰。呜一声嘶鸣,一只金色的大鸟展翅而飞,光辉将周围的一切照亮。
师芸姬吐了口血,金色的大鸟变成了两只盘旋而飞,落下金色的火粒。
“是凤凰。”沁心突然道,“和秋水宫留下的卷宗中记载的纹样一样。”
冷墨轩表面很冷静,实际上很担心凤如卿,但无法靠近。水碧绿好奇地望向半空。
“还痛吗,如卿?”师芸姬伸手擦去着凤如卿额头的汗水。
“师——父——”凤如卿不明白,剑刺入胸口,如今反而没那么痛了,背后的灼烧消失。“师父,真的是你吗?你是芸儿?”
师芸姬没有回答,笑道,“我送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一句真话,我……”师芸姬扶着凤如卿的发丝,在凤如卿耳边低声呢喃道,“我等你!”说完师芸姬咬着牙将剑以内力逼了出去,剑再次落下插在在了不远处。
师芸姬爬了起来,捂住胸口,原来我的心不是不会痛。师芸姬心突然笑了起来,却没有看凤如卿一眼。
“师父……”凤如卿撑着两处重创想爬起来,但一次次摔倒下去。
凤凰落在师芸姬面前,师芸姬道,“走吧。”凤凰背起师芸姬盘旋飞上去,冲出了阻隔这冷墨轩等人的结界。
“师姐姐?”水碧绿大叫道,但是凤凰身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冷墨轩再试着闯进结界,依旧被弹开,伤得吐血不止。水碧绿担心地跑过去,“怎么样?”
冷墨轩重重地锤了一下石雕地面。“难道没有办法进去救人吗?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少宫主……”沁心跪下,不断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求求你们放我过去,我愿意代替少宫主承受。求求你们放过少宫主,他还是个孩子。”……
呼呼一阵狂风,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红色的大鸟降临,祭台燃起了红色的火焰,迅速地包裹了凤如卿,宛如天罗地网。
“师父……”凤如卿再次承受火烧的痛苦,而这一次和之前不同,因为这次的灼烧是真切的,衣服头发都已经燃烧了起来……而且这火会窜入心扉,凤如卿挣扎也是徒劳,五脏六腑被灼烧得仿佛干了血要化为灰,这种折磨让人一死以求解脱,而凤如卿却脸这也做不到,只能苦苦挣扎到耗尽最后的清醒。
“师父,为什么?”火鸟金色的眼睛盯着已经不再挣扎的凤如卿,良久才突然扑飞而去。洞内登时一片火海,连同墙壁都在燃烧。
师父,你是不是芸儿?为什么你的脸会有那么多种……师父,你到底是谁?师父……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对如卿?师父……
四周都已经起火,冷墨轩依旧找不到办法靠近祭台,而上面的凤如卿早已没了任何反应,火势却丝毫没有消退,冷墨轩责怪自己当初不该让凤如卿来,也怪自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就近在眼前却走不过去。纵然冷墨轩其实本来还是有些相信神佛的,但眼前的事他始终觉得一定有办法,就算有神仙拦路,但事在人为,一定有办法,可是已经这么久都没办法过去,冷墨轩却手足无措。
沁心磕头磕了很久,额头已经血肉模糊,“求求你们让我过去,少宫主不是坏人,他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们,不管你们是鬼还是神仙,放过少宫主……”
冷墨轩不解地问道,“你在求什么?说得乱七八糟的?”这个时候求神拜佛有什么用?对于沁心,冷墨轩不觉得她会这么荒唐愚昧。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冷墨轩和水碧绿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孩,很小,恐怕只有两岁,只是那双眼眸却怎么看都是大人,而且同样一身黑衣,冷墨轩穿来只有一种内敛和神秘,因为性格,神秘的感觉很少,而一个小孩身上穿着黑衣除了神秘,却还有一种骇人的压迫力和说不清由来的尊贵。
“是你们啊。”接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明月姑娘。”冷墨轩差点想这个小孩是明月的儿子,只是脑袋出岔,怎么想也就是荒唐,而且,眼前这个小孩说来有点像谁。
明月嘻嘻一笑,对身旁的小孩道,“夜哥哥,你不是说你们娘在这儿吗?”
“哥哥?”冷墨轩实在惊奇,“他断奶没有?你眼睛是有病吗?”怎么看那个一身黑衣的诡异小孩也不过断奶没多久的小不点,比明月至少要小上十年,除非瞎子看不见。
小孩看了眼冷墨轩,明明只是个小孩,一张稚气的脸,但眼中的孤傲简直比师芸姬还甚,而且全身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冷墨轩不止闭上嘴,甚至背后一阵凉意。这会儿冷墨轩才觉得奇怪,一个两岁的孩子应该走路都走不稳,说话口齿还不清,但眼前这个小孩明显根本就是一个大人中的大人,那副小小身躯似乎只是一个壳,里面有一个大人甚至应该是一个王者的灵魂存在。
水碧绿望着小孩很久,良久惊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孩子啊,简直就是……那啥……倾国倾城,比花啊画上的人都漂亮,像雕刻呃。”冷墨轩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实在无语到极点的模样。
“求求你们别走……”沁心突然叫道。
小孩白了眼水碧绿,转身往沁心身边走,“他们做不了什么。你在求什么?”
沁心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孩,惊叫道,“少宫主?……你是……”
小孩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在了祭台上,半响没有言语。眼前的小孩眼中的冷漠孤傲让沁心想起另外一个人,可是眼前的只是一个孩子,那冷漠和高傲却更甚。
小孩站了很久,突然道,“月儿,你在这儿等着!”小孩说完一步就穿过了结界跨了进去,随影和婢女都盯着眼前的小孩想要阻止他上去。
“滚——开——”简单两个字让人不寒而栗,就连随影也颤动了一下。
“这个小孩是什么人?”冷墨轩问明月。
明月嘻嘻一笑,“他不准我说。”明月缩缩头,“他生气很可怕,我不敢说。”冷墨轩莫名觉得白眼,怕一个小不点,但想来他刚刚也怕过这么一个屁大的小孩。
小孩突然回过头,盯着入口,一袭白衣缓缓地走进来,胸口一片血红,宛如牡丹,手中抱着琴。
“师姐姐,你回来了!”水碧绿有些惊讶。
“娘。”小孩道。
师芸姬微微笑了笑,嘴角一抹胭脂血,水碧绿担心地问道,“师姐姐,你怎么了?”一黑一白两个老头又跟了进来。
“黑白师父!”水碧绿道,冷墨轩看到两个人没有开口。白无常笑着把一瓶药交给水碧绿,水碧绿匆忙拿去给冷墨轩服用。
师芸姬咳了一声,走到祭台结界前,“朔夜,让所有人都出去,娘要救你爹!”
“孩儿遵命。”朔夜微微惊了一下,冷墨轩则是惊得不知所以,水碧绿只是瞪大眼睛眨了眨,黑白无常则是完全没惊讶。冷墨轩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小孩根本就是倾云公子和凤如卿的完美结合,可谓得天独厚到人神共愤,还有一件事……水碧绿叫师姐姐,那么她是师芸姬……冷墨轩恍然大悟……同时心底升起了一股愤恨,为凤如卿不值……
沁心看着身边的师芸姬,声音她很熟悉,一辈子不会忘记,但这个容貌她却不认得,不能确定是,因为那个人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还会是一个少女的模样。更何况常年杀戮的人必有戾气,眼前人身上却没有丝毫,反而有种圣洁,像是仙人一般。
最后,师芸姬根本没看沁心一眼,所以沁心自然认为不是师芸姬。
“公子。”随影想说什么,朔夜微微扭头,活生生地让随影说不出半个字。
师芸姬就地盘膝坐下,将琴放在膝上,手刚刚按住琴弦,突然接连咳了好几声,抬手捂住嘴,低喃道,“自作孽不可活。”师芸姬放下手从头至尾抚摸了一遍琴弦。
朔夜看了师芸姬一眼,默默无言,突然地动山摇,一声虎啸振聋发聩,一只白虎突然闯了进来,虎目精光暴露,走向朔夜,接着又是一声长啸,俨然气吞山河,兽中之王的气魄展露无遗。
白虎退了几乎,猛然冲撞上去,以利爪抓向结界。师芸姬低头抚琴,虎啸声让所有人几乎都已暂时失聪,但琴声却还是如同细流一般,缓缓地滑进了每个人心中。
一次没能成功,白虎被震开,但很快,白虎又再次隔得远了些,再次勇猛地冲撞上去。一声嘶鸣,火红的火鸟再次出现盘旋在空中,白虎一声巨吼,后退到了极限,最后冲了上去,四只爪子抓向空中的结界。
琴声顿了一下,师芸姬咬着牙继续弹奏,火鸟从空中坠落下来,白虎低低地唬了一声,转身缓缓地走开。
朔夜先一步走了出来,婢女扶着随影也走了出来。师芸姬起身抱着琴往祭台走去。“朔夜,照顾好莫念。”
“孩儿明白。”朔夜答完,师芸姬点了点头。
“师姐姐。”水碧绿看着师芸姬往火海里走,就要追上去。“师姐姐,别去。他已经死了!”水碧绿觉得凤如卿应该已经死了,这么久都没有动一下,或许已经被烧成灰了,师芸姬是去殉情。虽然水碧绿根本不知道师芸姬一直在做什么,要烧死凤如卿的是她,如今她又要做什么。
白虎懒洋洋地拦住水碧绿面前。
师芸姬停了一下,回过头,“你是碧绿。你的声音怎么了?你蒙着脸又是为什么?”师芸姬看向冷墨轩,“照顾好他。”冰冷的声音满溢这威胁。
冷墨轩几乎脱口而出要咒骂师芸姬,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包括凤如卿的死,这个女人简直就不是人。但,提到水碧绿,冷墨轩道,“不必你假仁假义。”
师芸姬没多说,一步步走入火海,白衣顷刻就燃烧了起来。
白虎狂啸,目露凶光,朔夜淡淡地道,“都出去。”
黑白无常睨着眼前的小孩,一时间神秘莫测。
也许,一切真有注定。凤如卿——愿君如凤,浴火重生,原君如卿,一世如卿。
师芸姬走到凤如卿身边的时候一身衣服已经被烧得干干净,皮肉被火烧烤着,渐渐发黑。
“如卿……”师芸姬望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凤如卿低喃道,抱着琴坐下,火怎么烧却不曾烧到那把满布着伤痕的琴。
师芸姬伸手想摸摸凤如卿,突然一口血再次吐在琴上,师芸姬收回手,“如卿,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有一对儿女。”师芸姬的手指拨动这琴弦,嘴边喃喃地诉说着,“如卿,凤凰可以□□重生,你也一定要活下来。不管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别忘了,你答应过师父要活着!”
琴声从山洞里传出,雪落纷纷,白虎趴在洞口,洞口得顶上雕刻着四个大字,五方仙灵洞。堵住所有人回去的路。黑白无常一直盯着朔夜,而朔夜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明月憋着嘴,一脸伤心,水碧绿早已哇哇大哭,冷墨轩轻声安慰着……
雪下了几个时辰,最后停了,一对金色的凤凰飞过,顷刻四野回春。白虎突然骚动了一下,懒洋洋地低咆了一声,离开了洞口……凤凰飞入洞内,白虎也跟着走了进去……
有些事以为是真实发生过的,清醒才发觉,一切只是一场梦,转眼间一切消逝,不留丝毫痕迹……有些事以为是梦,所以只能任由随风去,活在自欺欺人中,不知道何时清醒,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不去分辨……
现实如果太残酷伤人,可以一直做梦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真相如果太痛苦,无知也好,就当一切若是没有过真的会很好……
凤凰可以□□重生,但重生后,谁还是是谁?
乾坤有道,一切都在继续,路也,可以一直走下去。只是若是到了沧海桑田,谁忘了谁……谁记得谁……谁是谁的谁……
沧海不及桑田,天荒未到地未老,婵娟依旧阴晴圆缺,只是这世上终于没了秋水公子,也没了师芸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