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九十三章 仙山圣影(1 / 1)
水碧绿缩了下头,还是从冷墨轩身边走出来,“我不是你师父。”水碧绿挡在冷墨轩面前,“是我骗了你。其实,师姐姐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师父她还活着。”凤如卿瞥了眼水碧绿,“你不是师父!师父到底为什么还是不要如卿?师父,如卿好想恨你。”
“你不能恨她,她那么爱你。”水碧绿怒道。
“师父怎么会爱我?”冷墨轩苦笑,“我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可师父对你都比对我好。我到底哪点不如你,水姑娘?因为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吗?因为我伤了她?所以她甚至连离开人世也不让我知道。师父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师姐姐怎么会不爱你,不爱你她会死吗?”水碧绿斥责道,面纱包裹着脸,只露出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师父,你是恨我怨我至此吗?”凤如卿的神情悲伤似狂,“三年不曾入梦,如今梦里你也一样弃我而去。”凤如卿笑了三声,悲怆无比,“你告诉我,为什么师父告诉你却不告诉我?为什么师父让你来骗我!”冷墨轩伸手要抓向水碧绿。
冷墨轩伸手将水碧绿拦在身后,挡下了凤如卿,“凤兄弟,抱歉,其实碧绿本来在三年前就打算告诉你师宫主已经过世。是我为了利用你,才一直欺骗你。”
“我早就知道。”凤如卿低沉的声音哽咽在喉。“我很早就知道你救的是水姑娘。”冷墨轩有些惊讶。凤如卿笑得像是哭,“师父为什么不愿意见如卿,不愿意和如卿在一起?”
“师姐姐死了!”水碧绿哭道,“为了你,她一夜白发,就在这儿死的。”
“师父的头发白了我知道,我看到了。”凤如卿抬手指向空中,“就在刚刚,我见到师父了。可是她还是弃我而去。”
“她本来就不爱你。”冷墨轩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师芸姬绝对不会爱上任何男人。凤兄弟,你还年青,还可以重新开始,忘了你师父。她是你师父,不是你能爱的女人。”
“你凭什么说师姐姐不爱他。”水碧绿狠狠地瞪着冷墨轩。
“师芸姬如果爱凤如卿,她会逼他娶乔玉蝶?会给凤如卿下□□让他和别的女人共度春宵。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这么做。”冷墨轩冷哼一声,“碧绿,你根本就不该把师芸姬当女人看。”
“师姐姐那么做一定有原因。再说,你怎么知道那□□是师姐姐下的?”水碧绿瞪着眼和冷墨轩争辩,“我还可以说是你下的。”
“你说什么?”冷墨轩气得眉毛都提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会成这副模样?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给你吃了什么药,你变成傻瓜?”冷墨轩用扇子敲了一下水碧绿的头。
“为师姐姐所做的一切,我无怨无悔。”水碧绿挑眉怒瞪冷墨轩,拧了一把冷墨轩的脸。
“啊——”冷墨轩痛得不轻,扇子又打在了水碧绿头上。
“好痛。”水碧绿张口就咬向冷墨轩。
冷墨轩由着她咬自己的手臂,回头才发觉凤如卿早已经离开,真缓缓地往城内走。
黑白无常看了眼两个冤家,白无常摇摇头,往天绝镇的城门走去。
师父,刚刚的是梦吗?嘴角被如冰的软玉滑过的感觉却那么真实。师父你到底在哪儿?是不是你真的没死?
立在城墙下,凤如卿才发觉和以往的不同,城门只有一个,而且是完好的石门,似乎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只是因为月光正中天,所以看不清晰。
“一念成人论生死,一念成神道得失,一念入魔问正邪,一念空门万相痴。”凤如卿隐约听到声声吟唱。
凤如卿觉得那声音就是门里传来的,缓步上前上前,抬手还没推门,门自动却开了,一众黄衫婢女立在门内,云烟滚滚,花香盈面。
凤如卿微微有些惊异,城内竟然有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盈盈袅袅的一名白衣女子缓缓走来,白纱蒙面,不辨真容,只是举止婀娜,仪态自有风韵婉转。
“凤哥哥?”一个小女孩突然从一旁伸出小脑袋,“真的是你?”小女孩蹦了出来,很惊喜的模样。
“明月?”凤如卿惊讶不已,“你到底怎么离开秋水宫的?”
明月穿着白衣,毛茸茸的毛边衬得小脸圆润可爱,但如今是四月天,虽然还不热,但一身圆滚滚的也真的有些奇怪。
“小主子。”白衣女子回头道,“小主子不该乱跑。”
明月嘻嘻一笑,“琴羽姐姐,快见到爹了,我睡不着嘛。”明月一边说一边欢喜地跑来凤如卿身边,“凤哥哥,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寻药。”凤如卿道,见到明月安然无恙,也松了很大一口气,那之后别说明月下落不明,就连要通知琴娘也苦无消息。
“咦?”明月小嘴一厥,“和我们差不多额。娘说,我们来寻仙。”
“寻仙?”黑白无常盯着明月,白无常笑问,“小丫头,你们要寻仙?谁告诉你们世上有神仙的?”
明月看了眼白无常,觉得那笑容还蛮亲切,但有点害怕黑无常,拉拉了凤如卿的衣袖,凤如卿微微低下头,明月踮起脚在凤如卿耳边说,“也不是寻仙,我来找爹的。娘说,我爹是仙人哦。”
“你爹?是芸儿吗?”凤如卿问道,这一刻,染血的朝阳,转眼云烟的景象再度浮现在凤如卿眼前,满天红色的花瓣,凭空消失的人影,重重地扎进了凤如卿的心底。
“我爹就叫我爹啊。”明月很认真地道,“来,凤哥哥,我带你去见我娘。她好像说认识你。”
琴娘也在这儿?凤如卿还在惊愕中已经被明月牵着进了城,经过白衣女子身边时,凤如卿恍然觉得有些熟识。
“琴羽姐姐,我们去找娘。”明月没等琴羽的同意,带着凤如卿就直奔城内。
黑白无常不紧不慢,似乎是在散步,冷墨轩和水碧绿在最后打打闹闹地没停。
“凤公子。”琴娘对于凤如卿的出现并不惊讶,甚至很淡然,“好久不见。”也许这世上真有那么两个人,他们缘分是怎么也了断不了的,不管有意无意,总是要绕在一起,有情无情还是相关,或许这就叫宿命。琴娘那么认为。
三年不见,凤如卿在琴娘看来似乎成熟了些,容貌也沉稳了,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曾经的凤如卿可以说一池清水,清澈见底,恍然无物,一眼就能看清他的单纯,而如今凤如卿依旧是一池清水,但淡泊得悲伤。
凤如卿客气地回应。
黑白无常一到琴娘和侍女驻扎的地方却先愣住了,一身直裰长袍的男人上前,半响不知如何开口,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琴娘发觉了,转身走过来,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白无常笑笑道,“你这些年名声在外,还算不错。但听人说你死性不改,没一点长进。”看了眼琴娘,黑白无常未置一词。
冷墨轩和水碧绿走上来,道了一声,“诸葛先生,不,应该叫你一声师兄。”
此刻,凤如卿倒是惊奇了。
“冷兄弟。”诸葛明也半不解。
白无常笑了笑,“你这么多年还是不成材!我真是一点不后悔当年把你踢下魍魉山。”
“拜见两位师父。”诸葛明跪拜了下去。
“起来吧!”黑无常道。白无常接着笑道,“有你这个一心只想救人的徒弟,没砸了鬼医的招牌,却创出了神医的名号,倒也不是不好。这些年你确实按照我们的命令,没说起自己是鬼医的徒弟。”
琴娘把诸葛明扶了起来,看着眼前两个老头,眼中有几分精明和疑惑。
白无常笑道,“你的事你师弟对我们提起过,你真是十成十的朽木不可雕!”
“徒儿难成大器,让师父失望了。”诸葛明低着头,毕恭毕敬。
“失望到没有。”白无常笑道,“你的路怎么走是你的事,成不成大器是你自己的事。”白无常和黑无常转身走开,仿佛根本和诸葛明没有相关。
“是,师父。”诸葛明依旧恭敬地道。
琴娘不自觉地扶住诸葛明的袖子,“他们真的是你的师父?”
冷墨轩对水碧绿笑笑,也走开了。
之后的气氛沉闷异常,对于黑白无常和诸葛明瓜葛凤如卿能明白了,而琴娘和诸葛明的关系,凤如卿大概知道,琴娘应该就是诸葛无双。那么,明月到底是谁的孩子?不会是芸儿的,只能是诸葛明和琴娘的孩子。她又为什么叫芸儿爹?
第二天一早,朝阳初升,本来晴好的天空却瞬间染红,凤如卿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一天。
昨夜那个一身白衣蒙面的女子走了出来,看了眼凤如卿,冰冷地道,“你是被选中的祭品。”说完就突然攻了过来。
凤如卿还没反应过来,琴娘惊叫道,“不能杀他,琴羽。”
琴韵冷哼一声,“挡我的人,就算是你也是死。”琴羽的招式招招狠毒,琴娘根本不是对手。
诸葛明不会武功,只能担心不已,突然一个蒙面使双刀的人插了进来,“住手,琴羽。”
琴羽退后一步,“连你也阻止!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苦苦奔波了三年。”
明月扑上来,“娘,你没事吧?”
诸葛明也担心地上前,“无双。”
琴娘抱着明月,“我没事。”
黑白无常悠然地看着一切,冷墨轩和水碧绿只是还没弄清楚一切。
“先等仙山出现再说。”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缓缓走出,声音清脆悦耳。
“琴徵姑娘。”凤如卿看向蒙面人,“难道你是琴商?”
蒙面女子看了眼凤如卿,一双拒人千里的眼睛,没有回答。琴徵微微笑道,“凤公子。”对琴羽道,“祭品不是由任何人决定的,只有见到公子才能确定。不能滥杀无辜。”
“生生死死,得得失失,虚虚实实,勿问勿知……”
丁玲丁玲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天空的血色越来越浓,清冷的香味弥天而下,风紧紧地卷起桃花往天上飞去……
“娘,你看天上。”明月叫道。
所有人抬头,发觉两只火红散发着金光的鸟盘旋在空中,一座山从云层中降下,流水潺潺地喷泄下来,聚集在天绝镇外,白鹤翩然围绕着碧绿山峰,其上的琼楼玉宇巍峨壮观……
一道白绫从山中飞下,落在天绝镇内,化为琉璃桥,百花齐放,整座山也突然化为冰峰,苍翠的树木化为了玉树琼枝。
如同雪花的白点静静地飘洒而下,却变成了朵朵白色的花朵,落地便消失不见。
“一念成人,一念成神,一念入魔,一念入我门。”
明月望着仙山,突然喃喃地道,“有人在叫我!是爹吗?娘,我先去找爹!”说完,明月跑向了琉璃桥。
“月儿。”琴娘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
“无双!”诸葛明也追了过去。蒙面的女子不放心也飞了过去。
凤如卿有些担心,所以也打算跟过去,但黑白无常出手抓住了他,白无常道,“暂时别轻举妄动。天门初开,只有有仙家之血的仙人可以进入,之后才是鬼门打开,最后是人门。”
“他不是姬家的人,也就是仙家之人吗?”冷墨轩问道。“他没有脉相,而且姓氏是没有的姓氏。鬼家又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微微疑惑,看了眼黑无常,黑无常神色无异,白无常道,“他是鬼门的继承人。仙家的继承人都是女子!所谓姬不是姓,而是称谓。”
凤如卿无心在这个时候听自己的身世,天绝镇本来就古怪异常,如今更是不同以往,眼下,凤如卿还是觉得明月的安危更重要,以内力弹开黑白无常,“晚辈得罪了!”说完,凤如卿已经用轻功飞走。
黑白无常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冷墨轩想走却被水碧绿一把抓住。
“要走带我一起走。否则,我永远不原谅你。”水碧绿狠狠地道。
冷墨轩回头看着水碧绿,微微笑着,轻轻抚摸着水碧绿的脑后,“傻丫头。”语气温柔得让水碧绿失神。
冷墨轩手中的银针□□了水碧绿后颈,水碧绿倒进了冷墨轩怀里。冷墨轩笑道,“真是傻丫头。”冷墨轩用力抱了一下水碧绿,接着将人扶到一旁放下。
琴娘追到明月,一直追到了一座高台下,左右立着很多的石塔,高高的石台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连接着从浮在天空的仙山落下的琉璃桥。
琴娘要上阶梯却在举步的时候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弹开,伤得不轻,吐了好几口血,望着已经上了阶梯的明月叫道,“月儿。”
明月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没有回头,欢快地顺着阶梯往上爬。
“无双。”诸葛明扶起琴娘,“你怎么样?”点了琴娘几处穴道,给她吃了几颗药。
“月儿她一个人上了山。”琴娘道,“仙山是不能乱闯的!你快救她!月儿是我和师父的女儿啊!我没有师父了,不能没有月儿!师父,你救她!”
诸葛明愕然了很久,“月儿是我和你的女儿?是那天?”
“是!”琴娘道,“她根本不是倾云公子的女儿,是你的女儿。”
诸葛明眼中尽是悲痛和懊悔,“无双,你受苦了!”诸葛明说完拍了拍琴娘的头,一如当年师徒两,“当年是我做下糊涂事,害了你。”
凤如卿先一步追来了,望了眼已经快上了高台顶的明月,看了眼诸葛明和琴娘,道,“我会把明月带回来。”说完凤如卿飞上了高台。
“明月!”凤如卿拦住了明月,“别去!你娘担心你,你先回去。”凤如卿道。
明月笑嘻嘻地道,“凤哥哥,不要嘛!我很快回去的!”
凤如卿道,“明月,你娘会担心!我们先回去。”
“仙女。”明月突然指着漂浮在半空的仙山道,凤如卿回头,见以个白影立在琉璃桥的尽头,“师父?”
白影就只是里在那儿,风动白沙发如雪。
“来!我们一起!有你在,娘就不用担心了!”明月拉着凤如卿踏上了琉璃桥。
凤如卿不知不觉已经被明月带到了山上,而身后的琉璃桥消失无踪,之前那一抹白影也消失无踪。
“师父!”凤如卿大叫了一声。
明月笑嘻嘻地道,“凤哥哥,仙女姐姐一定在山上,你不去找她吗?你不是认识她吗?”
凤如卿回头看了眼明月,回头才惊觉琉璃桥已经消失,低头只见到云烟弥漫,现在想回去已经不能了,凤如卿不禁后悔自己感情用事。纵然凤如卿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从万丈高空飞下去。
明月笑道,“凤哥哥,你做过梦吗?”明月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笑道,“凤哥哥,我以前身体不好,不能出去玩,但是我会做很多的梦。梦里总有一个大哥哥,他很凶又很温柔,喜欢叫我小心,叫我别跌倒、别乱跑……所以,他叫我小心的时候比叫月儿还多。我起初很怕他,但是后来我好想见他,后来我病好了,就再也不做梦了,见不到夜哥哥了!我等了好久,他都不来。可是,前不久,他又告诉我说,他一直在找我,让我等他!凤哥哥,仙女姐姐是不是也在等你?”明月笑道。
凤如卿完全觉得明月像个大人,上前摸了摸明月的头,“梦永远只是梦!我们进山吧,应该有办法下去!”
凤如卿始终觉得自己最近在做梦,可如果梦里能有师父,永远梦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有梦可做总比没有梦好!
明月嘻嘻地笑,往前跑去,“我去找我要找的人。”不过转眼,晚了一步,明月就仿佛突然消失一般不见了身影。
凤如卿心底一惊,大叫道“明月、明月——”凤如卿往前追了很远,没有看到明月,而且路上积累着很厚的雪,凤如卿却只看到自己脚印,根本没有明月的脚印,而且路明明只有一条。
“明月。”凤如卿担心不已,只能继续找,在玉树琼枝的晶莹世界里四处寻找,却没有一丝人的足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如卿发觉血红得佛滴下血一般的天空突然转晴。
啾啾——的鸟鸣声从头顶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也渐渐越来越近。转瞬间,白雪消退,冬天的雪景转眼变为春天,四野一片苍翠,高山入云,树木高矮如新,鸟雀相鸣,彩蝶翩跹,瀑布的声音从山间传来,微微的清风和真是仙境,美不胜收,金色的凤凰盘旋飞过。
凤如卿顺着山路走到了瀑布前,一落千丈的瀑布如同白绸悬挂,湿漉漉的气息扑面而来。流水聚集成一个湖泊,水面长满了还是新嫩的荷叶,荷花含苞未放。
琴声突然袅袅传来,凤如卿觉得曲调很熟悉,和当年自己唯一一次听到的师父弹奏的曲子一样。
凤如卿顺着琴声,用轻功飞过了湖泊,落在了对面的草地,这儿已经背这瀑布了,水声不再那么喧哗。开着各色小花的草丛里几只小白兔仓皇逃窜,不远处有一个草亭,透过悬挂着的白纱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抚琴人的身影,而琴声也真是从那儿传来的。
凤如卿不禁走近,亭子内的琴声戛然而止,传来柔细的呵斥声,“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凤凰仙境。”
虽然这声音和凤如卿听到的应该完全不同,但凤如卿对于那个身影却真的很熟悉,“师父?是你吗?”
一双白皙的手将白纱撩起,走出来一个一身白衣,如雪长发披散,面上戴着精致的金色面具的女子,只是一站在那儿便熠熠生辉,瞬间让一切寂静了,“你……”
“师父,我是如卿。”虽然是不同的面具,凤如卿还是能感觉到那份相同。那身衣服也是纯白,却和师芸姬以往的白衣不同,总觉得散发着盈盈的幽光,清清冷冷地,却偏偏有种圣洁,白色流苏细细地垂下,飘带随风飞扬,宛若仙衣。
“如卿?”女子走近凤如卿,凤如卿看见她脖子上有个红印,那不是他之前吻了的位置吗?
“师父,你终于又愿意见我了。”凤如卿终于确定她就是师芸姬,大胆地将眼前的人拥入怀里,“师父,不要再折磨如卿了。”凤如卿又吻了师芸姬脖子上同样的位置。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师芸姬语气中并无责怪,知道他认出了,只淡淡地道,“你还是来了。”师芸姬拍拍凤如卿的背,“你不该来的。”
“师父,你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凤如卿只觉得怀中的人没有任何温度,但怀抱里却有真实的触感。
“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师芸姬微微推开凤如卿,伸手抚摸着凤如卿的脸,三年,眼前的凤如卿眉目里多了些刚毅,不过二十岁却有种风霜冷厉,反而不是那么像他爹了,师芸姬淡淡地道,“我本来只想这么下去,这样也好。可是,你还是来了,我可以活过来。但是……”
“真的?”凤如卿惊喜不已,“师父你真的还可以活过来?以后不会再离开如卿?”凤如卿死死抱住师芸姬,怕师芸姬现在就会突然离开。
师芸姬的头靠在凤如卿胸口,淡淡地道,“只要生在人世,就有阴晴圆缺,何况人还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
“只要和师父在一起一刻,如卿都愿意用一生的时光来换。”凤如卿发觉怀中的人似乎又纤细轿小了很多,让人心疼的单薄。不自觉地加重了抱紧师芸姬的力道。
“天地不变人易变,乾坤有道世无道。”师芸姬低低地吟道,“百转千回说情好,生死过后尽皆抛。”师芸姬手贴在凤如卿胸口,闭眼听着凤如卿真实的心跳。
“就算师父不在如卿身边,如卿也没有一天忘记过师父。”凤如卿低头注视着师芸姬的白发,“如果师父还要离开,带如卿一起走吧。”
师芸姬良久问道,“如卿,你想要师父的什么?师父的人吗?还是师父的心?师父的魂,还是师父的躯壳?”
“如卿想要师父,只想要师父永远和如卿在一起。”凤如卿认真如同诺言地道。“师父的心,师父的人,师父的魂,可以都给如卿吗?”凤如卿不知道自己这么贪心,只要是师父的,都想要全部拥有。
“师父却说不出师父能给你什么?”师芸姬低声道,“这三年,我想了很多,想起了自己所有的过去。”师芸姬长叹了口气,“我即便活着也不是人。我是人类口中的妖孽。”
“师父。”凤如卿道,“你不能乱想。师父不是妖孽。在如卿眼里,师父永远是师父。”
“……你永远愚不可及!”师芸姬呵斥完,沉默良久,道,“四十九天之内,你回不去。就先在这儿住几天吧。”
“四十九天?为什么?”凤如卿不解。
“你不用担心,对你是四十九天,对山外的人只不过转眼。”师芸姬推开凤如卿,从他的怀抱里解脱出来。
师芸姬走近亭内,抱起自己的琴,道,“我们回去吧。”师芸姬牵住凤如卿的手,绕过亭子后的山路,转眼见到几间搭建在一颗开满白色毛绒花朵,不断有花瓣和绒绒的东西飘落的树上的屋子,草藤爬满了房顶,盛开着五彩斑斓的花朵。
“我们上去吧。”师芸姬拉着凤如卿飞到了树上,进了屋,凤如卿发觉屋内很简单,除了一张恰好可以放琴的书案,可以说空无一物。
师芸姬放下琴,打开旁边的门到了另外一间屋,开了一扇小窗,一些紫色的花朵爬上了床头,窗口两只小松鼠因为人声而吓得逃开了,光线从窗口稀疏地照进来,白色的花瓣偶尔飘落进来,屋内有一股淡淡的馨香。这屋子也很简单,只有简单的床铺,连被子都没有。
师芸姬道,“你这些日子就在这儿歇息吧。”
“师父呢?”凤如卿不觉得这儿会有第二张床。
“我自己会有办法。”师芸姬淡淡地道,“还有,绝对不要到对面屋子!”凤如卿疑惑不解,师芸姬又道,“夜里会有些冷,我去给你准备被子。”师芸姬的表现像是对孩子关照的母亲。
“师父。”凤如卿拉住师芸姬,“我陪你。”
师芸姬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凤如卿松开手,两个人离开了树屋花房,师芸姬缓缓地走着,凤如卿跟在身后。
转眼到了一片棉花地中,不知道为什么?凤如卿总觉得眼前的棉花地很突兀。师芸姬却是很自然地开始采棉花。
按理,就算现在采棉花也来不及在一天之内做出棉被。凤如卿有些怀疑。
师芸姬刚刚要动手,突然道,“应该来得及。如卿,你去帮我采些可以吃的野果。”
“如卿这就去。”凤如卿以为师芸姬饿了,所以很急地走了。
师芸姬看着他离开,之后才不知对谁道,“我需要棉被,麻烦你们了。”
凤如卿走了很远才找了些看起来能吃的野果,这些果子凤如卿都没见过,只能一样选了些。等凤如卿原路返回,师芸姬已经抱着棉被站在那儿了。
凤如卿是彻底愣了一下,因为他真不相信那棉被是刚刚那么短时间内能做出棉被,倒是棉花杆上的棉桃确实少了。
“如卿,我们回去吧。”师芸姬走在前面。
将棉被放在床上后,师芸姬就从内衣里取出了针,抽了衣服的丝为线开始缝制被套。
凤如卿先背过身,直到师芸姬很有没有声音和动作响动才回过头,师芸姬已经穿好了衣服。
凤如卿就站在窗前看着师芸姬,师芸姬一直低头不语,很久才说了一句,“如卿,饿了就吃野果吧。如果你觉得脏,可以去九银瀑布洗一下。”
凤如卿还是一动不动。一个时辰不到,师芸姬真的就赶出了一套纯白色的被子,有些累的样子。
凤如卿上前道,“师父,累了吗?辛苦了!”凤如卿走到师芸姬身边,其实他自己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下午就觉得有些累。“如卿帮你按摩一下。”凤如卿心底有些害怕被拒绝,但还是当真帮师芸姬捏肩。
“谁教你的?”师芸姬问道,手法还不错。
“冷兄教的。”凤如卿如实答道,看师芸姬不讨厌心底就放开了一些,“师父,力道还好吗?合适吗?”
“合适。”师芸姬有些赞许,“很舒服。”
当初和冷墨轩找药,冷墨轩逼着凤如卿给他揉肩按摩,凤如卿真的学了,没想到现在会有用处,而且,这是凤如卿第一次听到师芸姬的夸赞,心底说不出的欣喜。
不一阵子,师芸姬昏昏欲睡地倒在凤如卿身上,凤如卿犹豫地叫道,“师父?”
“你做得很好!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师芸姬长长地吐着气。
“如卿明白了,师父。”凤如卿犹豫了一下,用一只手手抱住了师芸姬的肩。就这样一直到了黄昏。
黄昏时候,外面传来鸟鸣声和一阵铃声一般的声音,几只白鸽落在了窗口,咕咕的叫着。
师芸姬醒了过来,发觉自己靠在凤如卿身上,迅速离开凤如卿卿站了起来。本来有点昏沉的凤如卿一下子就,“师父。”
师芸姬转过身,背对着凤如卿道,“跟我来。”
师芸姬带着凤如卿离开了树屋,夕阳的血色染红了所有草木,甚至师芸姬一身白衣也似乎变成了血红。
“是,师父。”凤如卿咋见满眼血色,觉得头有些昏沉和一阵阵的疼痛。
师芸姬回头察觉了凤如卿的异状,伸手抓着凤如卿,道,“快点,去九天映月潭。”
“师父,去哪儿?”凤如卿觉得越加迷糊。
师芸姬没解释,抓着凤如卿用轻功飞过树丛,经过了之前凤如卿见到师芸姬的亭子,最后到了水声轰鸣的瀑布前,一潭池水碧绿依旧,和周围的血红色相比,显得耀眼异常。
师芸姬道,“下去。”
凤如卿这一阵子头越来越痛,已经迷迷糊糊了,师芸姬一把把凤如卿推进了水中。
凤如卿不会水,而这水潭其实水深千尺,凤如卿溺了一口水,头脑清醒了却找不到半点着力,“师父。”
师芸姬跟着也跳进了水里,从凤如卿伸手扶住凤如卿,道,“别乱动。”
凤如卿呛了不少水,咳了几声才勉强习惯了,师芸姬绕到凤如卿面前,道,“闭上眼睛。”师芸姬身上往脸上的面具摸去,凤如卿迟钝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师父?”凤如卿听到水声和什么被扔出去的声音。
“听话。”
凤如卿如师芸姬所说闭上了眼睛。
夕阳的余晖消失,一轮圆月挂在半空,清冷的光辉洒下,四周也跟着凝结成紫色。
师芸姬抬手抚下脸上的眼泪,究竟要为我失去的家园和族人哭泣多少回?这遍地族人的血,这遍山的哭泣,没有终结的那一天,永恒不散……
杜鹃啼血,鲛人泣珠……到底多深的感情才能留下残破的灵魂,刻下永久的祭奠,缅怀过去……
“师父?”凤如卿觉得很冷,以内力完全无法抵御的寒冷。
师芸姬将沾了血红眼泪的手放在水中,“如卿,不要睁眼。”凤如卿点了点头。
扑扑的声音,火红色的火鸟落在水池边挥动着翅膀,瀑布都被映照成了火红色,本来还未绽放的荷花染成了血红,顷刻绽放,围绕在师芸姬和凤如卿身边,仿佛火焰。
火鸟似乎畏惧于那一池水没有靠近师芸姬和凤如卿,金色的眼眸盯着师芸姬的背影。
“退下。”师芸姬呵斥道。“不是时候。”
火鸟的金色眼睛盯着师芸姬抱着的凤如卿不声不响,片刻才突然扑腾一声飞起,消失在月色中。
“师父,发生了什么事?”凤如卿依旧没睁眼。
“如卿。”师芸姬以冰冷发白的唇轻轻地贴上凤如卿的,蜻蜓点水一般。“如卿,师父再问你一次,你想要什么?”
“师父。”凤如卿想睁眼,师芸姬却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凤如卿想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如卿想要个家,有师父在的家。”
“好!我把我给你!你要的人和心都给你!我给你一个家!”师芸姬勾唇浅笑,“但是你要为代价负责。”这一刻,那妩媚浅笑艳丽过血色红莲。
师芸姬放下了自己的手,凤如卿睁开眼看到了眼前说不清是美或者不美,却深深地悸动心底的娇容。
“这是师父的容貌吗?”凤如卿抚摸着师芸姬在月光的阴招下宛如白玉、吹弹可破的脸颊。凤如卿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瞬间让人忘了一切静止了时间一般的惊艳。
师芸姬微微笑了笑,“师父很老很丑了吗?”
“没有!”凤如卿急忙解释,“师父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美得天下的一切都比不上眼前的她一丝一毫。
“有多美?”师芸姬浅笑着问道。
“永世无双。”凤如卿情不自禁地认真回答道。
师芸姬低头浅笑,似乎有些羞怯的模样,凤如卿倒是脸上微微有些红潮,师芸姬突然道,“要不要洗澡?”
凤如卿愣了愣,师芸姬松开了凤如卿,微微抬起了头,见凤如卿几分呆愣的模样又笑了,手却已经在水下扯了凤如卿的腰带,顺手扔到了岸边。
“师父……”凤如卿顿时烧红了脸,早就不觉得冷了,只是实在窘迫,想上岸去了。
师芸姬一把抱住凤如卿的腰际,手从湿透了的衣服滑了进去,媚笑道,“师父今天教你鸳鸯浴,如何?”
“师父,不要开玩笑。”凤如卿感觉很奇怪,居然不讨厌。
“师父没开玩笑。”师芸姬送了一记深吻,一番纠缠,一池寒水已经温热,白烟袅绕,红莲依旧灼烧,宛若地狱烈火,彼岸残灯,却也恰好掩映了两人的身影。
“师父……”凤如卿轻喘着,诧异已经在那一吻中消散,弥留的只有情意,抚摸着师芸姬被自己抿红如染胭脂的唇。
“该你了。”师芸姬娇媚如花地笑道,手指轻画着凤如卿□□的一寸寸肌肤。
凤如卿手抚上师芸姬的肩头,师芸姬轻轻吟哦了一声,凤如卿低头凝眸,着觉得喉头有些烈火般得煎熬。沉了口气,另外的手才往下滑落到师芸姬的腰际,扯开了白色的绸带,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凤如卿却没师芸姬那么潇洒,一丝一丝地扯开,显得犹犹豫豫。师芸姬握住凤如卿的手,将系住衣裙的绸带拿开,扔向岸上。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师芸姬道,抬头凝望着凤如卿,无声地闭上了眼睛。凤如卿拉开了师芸姬的白衣,本来就因为衫衣尽湿而半露半藏的雪肤,光滑的肩头,顺着发丝滑落的水珠,无一不是诱惑。
凤如卿本能地吻上了师芸姬的唇,师芸姬很好地迎合了他,主动张开嘴任凤如卿采攫,渐渐地,凤如卿也放开了,顺其自然地超过了界限。师芸姬的衣衫被彻底剥落扔到了岸边。亲吻从师芸姬嘴唇到了下颚,滑过锁骨,胸口……师芸姬轻吟了一声,凤如卿瞬间冷静了下来。
“师父……”凤如卿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面对师芸姬如醉春风的微红脸颊,凤如卿心头悸动不已。
师芸姬的雪腕勾住凤如卿的脖子,赞赏道,“师父好舒服。”凤如卿反而红了脸。
师芸姬笑着吻了下凤如卿的喉头凸起,娇媚地低吟道,“我们之后再补回来好不好?”
凤如卿闷闷地点了点头,一时间觉得自己这样就答应荒唐,头脑嗡嗡地不清不楚,一时间又觉得惊喜期待。
师芸姬游开了一下,躲在了一朵红莲之后,接着探出脸,浅媚一笑。“如卿。”师芸姬用双手在水面舞动着,伴着如火红莲,白皙的手臂和手指舞得清灵妩媚,韵味百转。
凤如卿看得痴了,直到师芸姬又游回他眼前,一捧水浇在脸上才回过神。凤如卿微微笑了,没有刻意,只是情动满足,师芸姬倒是痴了一下,额头被人吻了一下才回神,而且极不平常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师父……你好美。”凤如卿认真道。
“会说好话了?花言巧语。”师芸姬笑道,“如卿,转过身去。”
凤如卿转过身,突然才发觉水竟然不深了,刚刚到凤如卿的胸口下,而且水似乎是温热的,像是温泉一般。
师芸姬从后面贴在凤如卿背上,似乎撒娇,“如卿,在师父面前,不可以想别的女人。”
背后的柔软实在让凤如卿禁不住震了一下,“如卿没有想别的女人。”
“这才乖。”师芸姬吻了下凤如卿的肩膀,“如卿——”
嬉闹之后,师芸姬正经地给凤如卿清洗,手从凤如卿身上滑过,分不清是在给凤如卿擦洗。
“师父?”凤如卿绷紧了身体才能抵抗住背后那时不时的柔软触碰所带来的刺激。师芸姬但笑不语……
师芸姬帮凤如卿洗了背,之后洗了头发,然后才上了岸,到了路过的亭子。
师芸姬不知从哪儿拿来了干衣服让凤如卿换上,等凤如卿换衣服,师芸姬也似乎换了一身衣服,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白衣。
凤如卿默默地捧起师芸姬还在滴水的白发,心头有种不能释然的痛,“师父的头发为什么会白了?”
“不重要!”师芸姬淡淡笑道,没有回头去看凤如卿的神情。“你嫌弃吗?”
“如卿怎么会嫌弃?师父的,如卿都喜欢。”凤如卿默默地帮师芸姬擦拭长发,直到头发干了一半,师芸姬从凤如卿手中拿回自己的头发,转身面对凤如卿,“如卿,师父嫁给你好不好?”
凤如卿愣了一下,师芸姬似被伤地转过身,“算了。”举步要离开。
凤如卿慌忙抱住师芸姬,死死地束缚在怀里,闻着师芸姬身上的淡淡冷香,“师父,如卿只是太惊喜。师父,如卿在做梦吗?”
“这是梦,但是我说的是真的。”
“如卿配吗?”
“没有配不配,只有你我愿不愿意。”师芸姬低低地道,百转千回。
“师父——”凤如卿将师芸姬转过身,面对着自己,接着跪了下去,望着师芸姬,恳切地问道,“师父,你愿意嫁给凤如卿为妻,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吗?”
师芸姬缓缓地勾起浅笑,心头却是百年唯一一次雀跃和肯定,坚定地点了点头,接着也跪了下来,凤如卿惊了一下,“师父,你不能。”
师芸姬摇头,双手捧着凤如卿的脸,“婵娟为证,君若不弃,昙姬愿生死与共,身在情在,永世不休。”
“师父。”凤如卿覆上师芸姬的手,此生这一刻是凤如卿最兴奋的时刻,差点因为这美好道不真实的幸福落泪。
“你长大了,是个男儿,不能哭。”师芸姬道,靠近吻了凤如卿的眼角,微微笑着,“记住,师父说过的话,不会后悔。尤其对你,师父不曾悔过。”
凤如卿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可以后悔是好的,也许没有诺言是好的,也许没有幸福过是好的……
四十九天,琴箫相伴,鸾凤和鸣,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纷扰,没有过去,却也到不了未来……因为幸福得触不及防,因为相守得缠绵悱恻,才太短……现实才来得那么残忍深刻……
袅袅雪峰,白衣圣影,转瞬芳华……昙花一现,一梦百转千回,这情是穿肠□□,何苦饮鸩止渴……只因甘愿短暂……
是情是梦……仙缘如幻,几曾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