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六章 无月照西楼（1 / 1）
凤如卿安置乔玉蝶在离明月楼较远的客栈，客栈老板显然知道乔家大小姐，虽然乔家庄已毁，但乔家的实力并没有削减，这地方的人都指望着乔家这个名门，所以别说不敢怠慢，简直可以说是热情，虽然客栈早已满客，但掌柜老板让出了自己的屋给乔玉蝶安置。
陈祥本来可以去驿站，但驿站离这儿有一段路，所以他自请留在客栈，却是宿在柴房。凤如卿建议他去明月楼，但陈祥婉言谢绝，凤如卿也无法多说。
接下来的日子，凤如卿夜宿是在明月楼，但白天几乎无例外地守在乔玉蝶住的客栈，但他都是和乔玉蝶照面后微微关心她的起居生活是否如意，而且只要陈祥来找乔玉蝶，他就会自动离开，不知道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看着他。
再半个月后，乔家庄虽然没有复原，但已经有部分屋子可以住人，乔玉蝶搬回了乔家庄，开始主事，凤如卿并不插手乔家的事，也没把自己当成乔家的人，依旧保持着作客时候的客气，让很多乔家庄的新仆人不解，登时有了流言。
这天，陈祥和乔玉蝶商议乔家的事，凤如卿就到门外，不打搅两人。陈祥出来后，对门口的凤如卿看了一眼，两人照面，对这张和慕容翱一样的脸，凤如卿怎么也无法不在意。
陈祥抱拳，凤如卿也只是持剑抱拳而已，两人之间的客气倒是很默契，陈祥道，“在下先告辞。”
凤如卿道，“陈捕头随意，无需对在下言明。”
陈祥莫名笑了一下，“告辞。”接着转身离去。
陈祥这些日子似乎都在帮蝶儿料理乔家的事，也不见独自查案，更没有和任何来历不明的人接触，凤如卿虽然有些留意他，但并没有怀疑什么。
“如卿哥哥。”不知何时乔玉蝶依然走到凤如卿面前，打扮依旧是芙蓉玉面，真的怎么看都是精致，而且这不是因为妆容，而是她本就这么美，有种惹人怜爱、关切的美，凤如卿心头微微触动。
“蝶儿。”凤如卿看了眼乔玉蝶，淡淡地道，“有事吗？”
“如卿哥哥，你是不是对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乔玉蝶委屈地咬着嘴唇。
凤如卿微微蹙眉，“蝶儿，你怎么这么想？”
“那你留在乔家庄好吗？”乔玉蝶鼓足勇气道，“我……我们是夫妻。你不要对我这么疏离好吗？”
“蝶儿，我没有疏离你的意思？”凤如卿愈发迷惑不解。
“我知道，你以为我和慕容哥哥有什么瓜葛。你怀疑我对慕容哥哥又私情……”乔玉蝶抓住凤如卿的衣袖，焦急地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我没有，从来没有喜欢过慕容哥哥。”
“我并没有怀疑什么？”凤如卿制止乔玉蝶的激动，“蝶儿，我真的没有胡乱猜测。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你知道吗，你从陈大哥来了之后，很久没和我说话了。”乔玉蝶越说越委屈，眸中闪着泪光，仿佛东风雨过的芙蓉，好不惹人怜惜，埋头贴在凤如卿身上，“如卿哥哥，我那天是有些激动，可我和慕容哥哥之间真的没有私情。江湖上的传闻都是假的，我没有喜欢过慕容哥哥。”
凤如卿道，“蝶儿，慕容公子气宇不凡，你就算喜欢他也没什么错。”慕容翱怎么也是一表人才，又是慕容山庄少庄主，其实说来，和蝶儿真的很配，可他死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几次想问，但最终还是没问，去了消息回秋水宫问，但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如卿哥哥，你真的怀疑我？”乔玉蝶用力退开凤如卿，“陈大哥说的是真的，你以为我对慕容哥哥不能忘情，所以才对我处处客气，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你一直把我当成外人。”
“蝶儿！对不起，我可能做什么让你误会了。”凤如卿解释道，“但你和慕容公子有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
乔玉蝶脸上僵住，“你不在意？你不在乎我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喜欢陈大哥呢？”
凤如卿微微愣了下，乔玉蝶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凤如卿微微淡笑，客气之外还有一丝温柔，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乔玉蝶被抽离了血色，身体开始颤抖，低头啜泣出声，凤如卿想安慰，乔玉蝶退了一步，“别过来。”凤如卿僵着不动，良久乔玉蝶才抬头，芙蓉带露，好不惹人心痛怜爱，乔玉蝶哑着声音低声道，“如卿哥哥，你今晚留在乔家庄好吗？”
“对不起，蝶儿，我还有事。”
“如卿哥哥，我不是有意不和你洞房的！如果你介意，我们今晚……”
“蝶儿。”凤如卿脸色微微僵住，心头一惊甚至有些害怕的感觉，良久镇定下来，道，“蝶儿，不要胡思乱想。我还有事，今天就先告辞了。”
“如卿哥哥，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了吗？真的不相信我？”乔玉蝶咬着嘴唇，委屈的模样让任何人都舍不得。
“蝶儿，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相信你。”凤如卿记起差不多秋水宫该有回音了，所以急着去等信鸽，或许会有师父的消息，师父最近好吗？凤如卿真的很想知道。凤如卿越是想就越控制不了自己想离开。
“如卿哥哥。”乔玉蝶冲上来抱住了要离开的凤如卿，“如卿哥哥，不要走。我一个人，撑不起乔家！我好累。你留下帮我好不好？！”
凤如卿回过头，见乔玉蝶满脸泪水，暂时收了心，有些心疼，轻柔拭去乔玉蝶眼角的泪水，柔声道，“蝶儿，我知道乔家庄的事让你受累，但是你是乔家唯一的支撑了。而且我相信你会做好的。”
“如卿哥哥。”乔玉蝶贴着凤如卿胸口，泪水簌簌遗落珍珠，“不要抛下蝶儿。”
“我不会抛下你的。我能做到的，一定都做到。”
凤如卿最终留下多陪了一会儿乔玉蝶，直到乔玉蝶微微好些了，已经是夜色将袭，才匆忙离开。
凤如卿走得真的很急，离去的背影的白，仿佛月的精神，如同燕飞绝然不返。乔玉蝶心底失落不已，而凤如卿最终所有期待也依旧落空。
师父没有回信。凤如卿对于这个结局心头只觉得一阵空落，回明月楼时，凄迷的夜色席卷而来，无月之夜，因为乔家庄的大丧而一路惨白的灯火冰凉了手中的剑。
凤如卿回到明月楼，舞一阵剑，直到身上有些汗意，才收剑坐在冰冷的凉亭，把酒独盏。
凤如卿默然地酌饮，风扫落梅花，飘落的花瓣沾身而落。凤如卿恍惚想起师芸姬舞剑的时候，月下宛如优昙飞起的裙纱，冰凉的剑映着安眠的荷花，自己屏气凝神害怕惊扰、错过……
凤如卿微微惊醒，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卿，看懂了吗？”面对自己而飘然落下的师父，如同飞雪般优雅自如的白色身影，掩去月色的风华，发丝微微映染月光。
“看懂了。”
“开始练吧！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为师会来检查。”
“是，师父。”
好像是师父第一次教自己剑法的时候，师父要求自己在一个月内学会，否则就不会教自己武功，从小师父就是严苛的，凤如卿很清楚地记得。
如今，凤如卿努力认真去回想却觉得穷尽也只有模糊的轮廓，记不清儿时师父的身形，模糊不清，只觉得那白色身影仿佛白莲，却更加清冷而委婉，如同优昙，仿佛迷梦。
凤如卿记得自己第一次学剑很多时候不敢睡觉都要去练剑，因为师父只教一次，任何时候都是这样，只舞一次剑给自己看，之后不再有任何指导，看见自己也不会指正任何错对。别的人不敢对自己说什么，自己只能一个人通过记忆努力摸索剑法，偷偷地在每个晚上去物件林练剑，好不容易才在一个月后得到师父点头。
那晚师父看完自己的剑法很久没有说话，让凤如卿有些紧张害怕，难道自己哪里错了，师父生气了。
反而是一直以来多是沉默的沁心姑姑突然不无惊讶地道，“公子一个月就能学会这套剑法，而且小宫主只教了一次。奴婢当初却是学了半年都没透彻，看来，公子很有学武天分，小宫主可以放心。”
凤如卿记得师父依旧看了自己很久，接着突然拔剑飞入荷塘，脚尖立在含苞的荷花上，背对着自己，月下的白衣随着风，仿佛化进了月色和池水的神魂，明月照影，水映人。
沁心解释道，“少宫主，仔细看着。小宫主要教你新的剑法。你学会的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小宫主现在要教你的这套是秋水宫剑法的入门剑法，如果你学会了，以后就能渐渐领会秋水宫的独门武功。”……
凤如卿的天分有没有并不重要，但他确实很认真，很努力地去学，坚持着，只希望师父能说一句好。
但师父好像从没说过，总是那样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练完剑，偶尔会和自己过招，但也不做多余评论。
凤如卿不知道自己回想的是些什么事，只觉得对师父和秋水宫的思念越来越深，酒已空壶。
雪纷纷飘落，暗淡了灯火。凤如卿没有丝毫醉意，想起白天的事，有些不安心，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了自己住的屋子，过三更天后，风才大了起来，很快吹灭了屋外的灯火。
大雪和着狂风肆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凤如卿照例起身要出门，打算再给师父去一次消息，给师父问安，再问清慕容公子这件事。
推门出来，凤如卿就闻到腊梅清香，雪累枝头，麻雀惊飞而去，雪掉落一地。
“早啊。”冷墨轩打了招呼神了个懒腰，吐出一口白气。
凤如卿微微客气的笑，“冷兄早。”
话落，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冷墨轩的屋内出来了，打了个哈欠，“好冷。”
这时另外又有人道，“今天几位怎么走这么积极？”凤如卿抬眼看去，见琴娘远远地走来。
琴娘已经梳妆打扮好，一眼看去很是美艳，明光照人，虽然耳后发间呆着一朵绢花扶桑，很是美艳风情，却不是风尘的造作，其实琴娘除了杏眼里的媚和自然的风情，并不像风尘女子，虽然有些古怪，但若是的处久了就会觉得，她其实有种自持、孤高。
冷墨轩玩笑道，“琴大姐是要去见情人？”
琴娘不怒反而笑道，“冷公子才是，怎么不惜疼下枕边人。这大冷天，别冷着水灵的水姑娘才是。”冷墨轩看了眼水碧绿，显然水碧绿穿得很单薄，但冷墨轩却并不担心。水碧绿迷糊地瞥了眼琴娘，没说话。
凤如卿拱手道“琴姑娘。”
琴娘对凤如卿抱之一笑，“又去见你的那位乔大小姐？”虽有戏谑却并无嘲讽。
凤如卿点头，虽然那之后，琴娘见自己都不很友善，不闻不问，但也没为难，而且今天她已经主动搭话了，凤如卿很客气地道，“在下先去给师父去信，之后就去乔家庄。”
琴娘笑笑，“凤公子早去早回。”说完就愉快地下了楼，留给了雪地一片别样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