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月光迷梦(1 / 1)
凤如卿望着师芸姬的身影离开,心头终于落了下去,目光没有扫过那件可谓举足轻重的贺礼,冷墨轩一扇子敲在凤如卿肩头,伸手夺过贺礼,凤如卿才回过神。
冷墨轩低声道,“你已经娶了妻,还不能断了你的痴心妄想吗?”
“……”凤如卿眉头一紧,“冷兄什么意思?”
“不明白?”冷墨轩挑眉,已经有种怒其不争了的失望了,“她不是你娘。”
“师父如父。”凤如卿坚定地道。
“所以她对你,不是个女人。”冷墨轩挑明了最后一句。
凤如卿疑惑地看着他,一脸茫然,“在下不知冷兄到底要说什么?”
“不知道最好,是我想多了。”冷墨轩又拍了拍凤如卿,“你师父送的这份礼可真的很重。”冷墨轩仔细搜查了那个盒子,没有任何缝隙,就算是面上那水晶画面,也似乎是从里面嵌上来的,外面的结合痕迹也完美地被切合了。冷墨轩玩笑道,“听说那个宝藏富敌天下,就算整个玉燕国的财宝加起来,也没有那个宝藏的万一。”
“朔夜王的宝藏?冷兄相信那种东西吗?”凤如卿接过盒子,无关宝藏,这样东西都要好好收着。
“哈哈……。”冷墨轩笑完直起腰,用扇子头撑着下颚,“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真的存在。而且我想很多人想要。”冷墨轩的目光扫了一圈,四周的人都各自入席散了。
凤如卿见沁心还在,就上前道,“沁心姑姑,麻烦你先帮我收着。”
沁心看了眼一身喜服愈发俊逸的凤如卿,点头道,“是,少宫主。”
凤如卿微微笑了笑,瞥见盒子离手的同时,上方那朵花就突然消失,只余下了圆月,流云。沁心又用师芸姬之前那段布裹住,背在身上。
“今天是你的大喜事。”冷墨轩端了酒上来,挤眉弄眼地笑道,“不醉无归。”
“只有某个混蛋,才是一见到酒,立马就变乌龟。”水碧绿呛呛地来了一句,再看了眼凤如卿,“他的酒量,和你这个死酒鬼比,估计就等着洞房花烛当死人。你没安好心吧?!”
冷墨轩敲了水碧绿一个栗子,“死丫头,你知道什么?!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一——如今正因为凤兄弟洞房花烛,当然要畅怀,不醉不归!”
水碧绿一阵拳打脚踢,“混蛋!当初要是醉死你这个混蛋就好了,怎么你没醉死在酒缸里!”两人又开始了一轮争战……
凤如卿没多理会这对冤家,但把冷墨轩手中的酒壶拿了过来,亲自斟酒,双手端起酒杯,恭敬地对沁心道,“沁心姑姑,这些年,除了师父,你就是我最亲的人。凤如卿多谢你多年的提点之情。”
沁心脸色微微波动,“少宫主,你多礼了!奴婢承受不起。”
凤如卿躬身,“沁心姑姑,请。”
沁心犹豫再三,最终接过了酒,“少宫主,奴婢恭敬不如从命。”沁心一饮而尽,眼眸微垂,神色微恙,“少宫主,奴婢祝你和少夫人,白头偕老。”
“谢谢沁心姑姑。”凤如卿并没有发觉任何问题,微微一笑,再一拱手躬身一表谢意。
沁心放下酒杯,待凤如卿离去,才似乎隐隐叹了口气。
酒过三巡,二更将至,凤如卿这个新郎,已经总共走过了百桌酒席,却还没有如水碧绿所说的醉晕,反而目光明澈,似乎很清醒。
到现在,冷墨轩都不得不佩服凤如卿的酒量进步可谓神速,而不被允许喝酒却早已被酒熏得小脸微红的水碧绿几乎有些傻眼,只叹凤如卿是另外一个酒缸,死酒鬼。
冷墨轩见事情差不多了就嚷着要去给凤如卿闹洞房,这时凤如卿却突然一个不稳,撞到了桌子上,撞翻了水碧绿眼前的那盘桂圆。
水碧绿几乎跳了起来,冷墨轩才明白,扶起凤如卿到,“原来你醉了。”
“我没醉。”一般这么说就是真的醉了。
凤如卿撑着桌子要起来,当真红光满面,但却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手心碾过一颗桂圆,凤如卿眼神迷蒙地拈起凑到眼前,喃喃地道,“师父……”
因为醉了,含糊不清,所以还好只有就近的冷墨轩和水碧绿听到,冷墨轩眉头暗了一些。
“师父喜欢的……桂圆。”
水碧绿眼前一亮,“师姐姐喜欢吗?我拿去给师姐姐好了。”水碧绿乐颠颠地准备去厨房偷袭找桂圆,另外多考虑找些别的好吃的东西……
冷墨轩依旧笑着把凤如卿拉起来,似乎半醉地道,“凤兄弟,洞房花烛夜,别让新娘子再等了啊。”
凤如卿摆手,“再过一会儿。”
“对,先醒醒酒也好。”冷墨轩点点头,扶着凤如卿去通风处,“不能辜负佳人。”两人离开了前面还有丝竹声绕耳的酒宴,错过了隐隐而起的琴声。
月光影影灼灼,冷墨轩把凤如卿丢在亮堂的透风亭里,抱怨道,“要是让你这么进洞房,对新娘子叫一声师父,那还真是不得了,会伤透了乔姑娘的心。”冷墨轩长出了口气,“你等一下,我去拿解酒药。”冷墨轩说完就匆忙往他住的西厢拿解酒药给凤如卿。
凤如卿靠着红柱栏杆,胃里有些翻腾,头脑也是模模糊糊的,或者他更希望自己很模糊,而头脑也真正开始模模糊糊了,好像有些似真似假的片段,进入脑中。
似乎是年幼的时候,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恰好也是月圆之夜,因为秋水宫并没有掌灯,但自己眼前却很清明。
凤如卿恍惚从师芸姬住的屋外经过,似乎还是师父成为宫主之前,那时候和师父住得很近。回来时听到师父的声音有些奇怪,好像很重的喘气声,很痛苦煎熬的声音……
凤如卿有些担心,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再敲门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师芸姬的呵斥声夹杂着更大的痛楚似地,“谁?……如卿?”
“师父,你怎么了?”凤如卿还是闯进了师芸姬的卧室,一阵掌风,烛火全部熄灭,门业被关上,灭绝了月光的透视。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只听到了一个重重滚落的声音。
“嗯啊……”师芸姬的闷哼声从屋内传来,接着是极大的呵斥声,“滚!滚出去!不许进来!快点滚,滚出去!”
“师父,你怎么了?”凤如卿那时候单纯只顾着担心自己最亲的师父,忘了听师芸姬的话,也因为那时候还不懂事,凤如卿大着胆子,循着声音的方向,再按照估计的布置摸到屋内,想靠近床边的方位,但突然绊住,往前一扑……“呜哇。”
“啊!”师芸姬的声音再次传来,凤如卿摔得很准确,横压在师芸姬最柔软的腰腹上……
师芸姬极力压抑着什么,怒喝道,“你在做什么?笨成这样?!要压死师父吗?小孽种!”师芸姬依旧重喘着,听起来依旧很痛苦。若是平时,师芸姬可能动一根手指就可以解决名,但现在根本没力气推开凤如卿那个只有六岁大的小孩,
凤如卿压根没听清师芸姬的话,只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和香味混杂,忙爬起来,“师父,你怎么了?是哪里痛吗?”
“出去!”师芸姬早已冷汗涔涔,早已快要晕倒,用最后的力气和清醒吼道,“滚!”
“师父,你哪里痛?是不是受伤了?如卿去找师祖给师父治伤。”凤如卿爬起来要跑去。
师芸姬一把抓去,“不许去!”因为练过武功,师芸姬从不失手,但体内真气提不上来,虽然准确抓住了凤如卿,但气一虚,又摔了下去,连带着把凤如卿拉倒,咚的一声花盆掉地碎裂响声……
凤如卿的头在黑暗中撞到了一旁放花瓶的花架上。
“师父,好痛——如卿……还要去给……给师父……拿药,让师祖……给师父……治伤。”凤如卿觉得头好晕,好想睡觉,有点冷,是因为是地上吗?“可……如卿,动不了?!如卿好笨。”
“如卿,你怎么了?如卿?”师芸姬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身上的痛楚也在血腥中消失,把凤如卿抱回身边,“如卿!”
“师父……”
师芸姬摸到了凤如卿身上从头部流下粘稠的血液,“不,不会的!如卿,你不能死!”
“师父,师父好像很痛,要治伤……”凤如卿仿佛梦呓般喃喃地道。
“师父没事了,师父不痛了,如卿。”
“师父,不痛了,那就好。如卿就……安……心……了……”好冷,凤如卿浑身颤抖了一下,只觉得渐渐被什么拉了进去……好想睡觉,“师——父——”
“如卿!如卿!师父不会让你死的。”
有热热的液体落在脸上,师父——哭了……
“如卿,不要离开师父。师父一定会救你的,你不会死,你不可以死……”师芸姬一掌打碎了门,跟着一口血吐了出来,浑身痛得颤抖不止。
月光从屋外的地面反射进屋里……清冷得光辉冷冷地见证,师芸姬的长发被冷风吹起,半边脸颊隐隐地露出了一缕银光,恍若一朵花的痕迹在眼角和额头处显现……
凤如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能看清师父脸上那朵花,却看不到师父的脸,白色清冷却惊艳的花朵,好像在哪儿见过的。
迷蒙中却能感觉师父低头舔着自己脸上的血,接着似乎冰冷的嘴唇贴住了自己的额头,声音轻柔如同遥远不在身边,只有血腥味充斥着感官的一切,“以血为誓,以月为证……”……
“喂,好点没有?凤兄弟——”
凤如卿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睁开眼见冷墨轩无奈却也玩笑地盯着他,“你在这儿睡着了,洞房内呢?你要行周公之礼的时候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梦周公啊!”
凤如卿不语,一手撑着头,已经没有之前那种醉酒的眩晕和恶心感了,头脑异常清醒。刚刚梦见的是什么?什么时候有过这件事吗?根本不记得,只是个梦吧,只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该回去新房了。”冷墨轩提醒道。
“是。”凤如卿点头站了起来……那个梦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必多想了。
“师姐姐!”水碧绿的尖叫声穿过了不知多远传来,嗓门确实不一般……冷墨轩一顿,突然如同电闪过一般地迅速闪身飞去水碧绿的方位,凤如卿想到师芸姬也急忙跟着飞去,酒在耳边呼啸过冷风中,是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