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七章 几人共长夜（1 / 1）
冷墨轩先听了诸葛明的要求，点头应了，接着送走了诸葛明，步履轻慢地走到床边，“真的不帮？”
“我睡着了！”
冷墨轩颇有玩心地捏住水碧绿的小鼻头，神情却专注地盯着水碧绿皱眉头的脸：微微往两边散开的前发，额前稀疏的几缕发丝衬着桃花色的皮肤，浅眉微微往内拧着，仿佛染了醉红般胭脂的粉嫩双颊透着孩童般的纯净，以及因为呼气而微微翕动的水嫩粉唇，不禁让人失神。人面桃花，碧波池影，花易逝，绿长好。不安的睡脸、微蹙的眉头，她仿佛还是那年那个自己抱在怀里的小丫头，在那些逃命的不清楚明天能否看见朝阳的日子里，那个只有在自己年幼的双臂中才能安眠的小小姐……
水碧绿的眉头越宁越紧，因为冷墨轩的手掌渐渐压住了她的嘴唇，没了空气可呼吸，水碧绿的脸愈发胀红……
“混蛋！”水碧绿最终受不了，一双小手爪子似地抓向冷墨轩。
冷墨轩因为失神避之不及，没有出声，但脸上留下了两笔红印，冒出了血珠子。但性子却变了太多，这样也好，至少很有生机……
水碧绿腾地翻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冷墨轩，“你的脸？你怎么不避开啊？你平时不是逃得比什么都快吗？痛不痛啊？痛就吭一声啊！”水碧绿趴到冷墨轩身上，用唇吸允住冷墨轩的伤口……
冷墨轩一把推开了水碧绿，避开那种会迷失的感觉，她是小姐，自己答应过夫人会保护她，知道她遇到她的未婚夫，虽然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但夫人最重承诺，这件事不到确认，她就不能属于任何人，尤其是我，我本就只是水家收养的孤儿。冷墨轩眉头不禁地微微拧了一下，但很快松开，嘴角好几下才拉开笑，道，“你还拿小孩子那套来玩？真是一点都长不大？”
水碧绿脸一红，唾了一口，“我只不过想试试你的血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你难道是蝙蝠来的？”冷墨轩笑着坐在床边，抬手刮了下水碧绿被他捏红了的鼻头，却不经意擦过她微闵的红唇，冷墨轩心头一惊却还是保持着那不正经的笑……
“就是了你怎么样！”水碧绿扑到冷墨轩身上，咬住了冷墨轩手掌的边缘，很用力地发泄着气愤，直到有咸咸的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才慢慢松开嘴，扭过头趴在床上，咬着下嘴唇不语……
冷墨轩拉过被子给她盖上，道，“真的不帮诸葛明？”
“要帮你去帮，什么诸葛……诸葛明？”水碧绿翻过身回来，一脸不相信加疑问。
冷墨轩点头，附耳在水碧绿耳边喃喃了几句，水碧绿耳朵因为那温热的气息而绯红，但却很认真地听完了冷墨轩的话，点了好几次头。
“如何？帮还是不帮，大小姐？”冷墨轩稍稍退回身子，靠着床头，双手抱着手臂，手指轻敲，一派轻松，完全已经掌握了结局似地。
水碧绿抬头，鼓着大眼睛，眨了眨，“我帮。不过……我先睡觉！”水碧绿说完一拉被子连头都捂住了。
冷墨轩笑着伸手要拍拍被子，但僵持了一下，还是默默收回，“好好睡吧，养足了精神才能办事。”
水碧绿一觉睡到了三更天，难得地很安心，所以睡得很饱，起床到了外间，见一桌子乱七八糟的零食前的某人，地上一大堆瓜子壳、胡桃壳、葡萄皮、火龙果、雪梨，水蜜桃……冷墨轩翘着二郎腿惬意悠闲地磕着瓜子，甚至还极有节奏地抖着腿，嘴里还传来莫名其妙的哼哼……
水碧绿走近，冷墨轩也只打了个饱嗝，“睡醒了？”
“你哪弄来的这么多东西？”水碧绿用一半的眼光瞥了冷墨轩，好像他不贪嘴啊……
“乔家庄还真是厉害，不过半天，十个时辰不到，就能弄来这麽多的好东西！”冷墨轩伸了个懒腰，“你睡好了，那我就换我去睡了。”冷墨轩往内间走去。
水碧绿给了个恭送的白眼，先拿了个胡桃，壳都是被打开了的，水碧绿挑着核桃仁咬着，绿色的葡萄，红色的火龙果，黄色的雪梨，黄粉的水蜜桃……怎么好像都是我喜欢的水果？水碧绿向来按颜色决定喜好，譬如她就一定喜欢全绿皮的西瓜，但就是不喜欢有纹路的，喜欢红龙果，但上面绝对不能带绿瓣，雪梨要全黄，不喜欢草莓，因为里面是红白的，水蜜桃唯一例外，它都喜欢。水碧绿也懒得想下去，把桌上的东西和着一肚子疑惑扫空装进了肚子。
水碧绿饱了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出去走走吧！运动消化一下！”水碧绿拉开门走出去，很快后面也跟出来了一个黑色身影……
月光清冷却皎洁地洒下冬日的银辉，愈加清冷。
水碧绿虽然说出去走走，但实际是，她就在屋外踱步，来来去去地很有韵律，但除了脚步声就安安静静了……
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好香！”水碧绿突然惊奇地道，抬头见一名男子立于墙头，月光下发丝仿佛染了银月的光辉，一身月白色长袍在风中微微扬起，披散的头发恰好掩盖了因为月光投下的阴影掩住了面容，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
“你是谁？”水碧绿问。
墙上的男子如同月下突然绽放的花朵般飘落，发丝随风轻飘到身后，伸手把水碧绿揽入怀里，发丝轻柔地落下，温柔的声音仿佛白云般优雅，又仿佛清风般的丝柔，“你是小叶儿？”
“你好香！”水碧绿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只顾着闻那香味却没去看那人的脸，“我从来没见过身上有这种香味的人？额……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屋内本欲出来的黑色人影终于还是隐在屋内……
“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男人微微笑了笑，“我来找你了，碧绿。”
水碧绿一脸惊讶，一把推开了那个似乎很有吸引力而且她不讨厌那香味的男人，“你是什么人？我的未婚夫？你开什么玩笑，我已经嫁人了！”
“我不在乎。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在外奔波……”男人伸出手，白皙的手映着月光有一种冷美，仿佛能看见细骨，“也不会让你有一点点生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莫名其妙，花言巧语的人额！”水碧绿一脸认真，抬头看向那人，“你是……好像……”
“碧绿，跟我走，好不好？”依旧是温柔细语，仿佛天边恬淡的云，平静而魅惑。
“你到底是谁？”水碧绿抓住衣袖退了一步，做好下毒的准备，好奇怪，竟然不讨厌。
“我叫慕天，字长霄！你很小的时候叫我霄哥哥。”风扬起一丝丝因为染上月光而如同白发的银丝。那人的容貌得以呈现，倾尘倾世，如月如仙——倾云公子。
“霄哥哥？”水碧绿摇摇脑袋，似乎有印象，似乎没有，再多看了下倾云公子的脸，“我看你不只莫名其妙、花言巧语，而且谎话连篇！你看上去明明比我还小个至少十年，小弟弟，回去洗洗睡吧？”水碧绿嘻嘻一笑。
倾云公子嘴角微微上扬，如月的眼眸泛着波光，安宁得似乎满足。
“公子，事情办妥了！”蒙脸女子应声而落，一身夜行衣，蒙脸的黑巾随着动作飞起落下，显得英姿飒爽，身形有致，声音虽然被蒙巾阻碍，但依旧透着好听。
“碧绿，跟我走！我会保护好你！”倾云公子最后温柔低语，收回手，双手微微后拂，衣袖随着风漾开如同花瓣的白色。
水碧绿站在原地摇头，“你真的很奇怪！但也不像坏人，不管你是谁，我不会跟你走。”水碧绿说完转头回屋，“不过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是什么香？”
倾云公子微微合上眼眸，淡淡地道，“还魂月夜香。”
“还魂？好奇怪的名字额，和鬼一样。哎……”水碧绿蹦跳着转过身还要问，但风拂过墙头，落下几颗雪，人影已经不知所踪。
“诶……怎么真的和鬼一样？”水碧绿嘟囔了一句，心怦怦地跳着，“难道真的是鬼？”水碧绿有点怕怕地慌忙躲回屋了，钻进被窝，一阵突然骂道，“这个混蛋睡了那么久，怎么被窝反而是冷的？”
冷墨轩闭上眼当不知道，水碧绿挤挤到冷墨轩背上，听着冷墨轩的心跳声才安心了，一安心结果又睡着了，反而是另外那个人闭着眼却闹失眠。
两抹身影飞出了乔家庄，落到树林里，蒙面女子转头呵斥道，“什么人？”
倾云公子抬手，嘴角勾起微微轻笑，仿佛古人重逢，淡淡地对应该早在那儿了的人影笑道，“明天是你的大喜事，怎么不好好睡觉养足精神？”
“你竟然还会出现在乔家庄？”凤如卿手中握剑站在树枝上没动，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打算，树影遮住了身形，只有一双眼眸锁着倾云公子，“你这次来又做了什么？”
“破坏你的婚事，如何？会生气？”倾云公子缓缓地趣谈道，一只手缓缓背向身后，另一只手也跟着不紧不慢地放到后面，背着双手，这才正色道，“看来姐姐没教过你，对敌人必须除之后快，方是退敌之道。”
“那为什么你也没动手？”凤如卿眸光冷了些，“你到底是不是慕天？”
倾云公子低头闷笑，“呵呵……”发丝随着垂头的动作自然散落，猛然从树上飞落，衣阙随着冲力飞扬而起，月光洒落月白色一片清冷，层层恍若昙花般绽放开。
“公子！”蒙面黑衣女子惊叫了一声，但并没有跟着落下来。
“这点和你无关！”倾云公子落地，依旧双手背在身后，闲淡如轻，“你要问的应该不是这一点。”
“解药。”凤如卿的话很简短，倾云公子嘴左角上扬不语，良久凤如卿才又温和地问道，“你能不能交出解药？那些昏睡不醒的人都是因为你，他们和你无冤无仇。”
倾云公子嘴角另一边上扬，接着笑出了声，“哈哈……江湖不在乎所谓冤仇。既然知道是我做的，我又怎么会教出解药，你何必多此一举？！”倾云公子仰面对着凤如卿，清淡地笑道，“你，真是天真得可爱呢。”
凤如卿莫名脸上微热，不过也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声音微冷，“真的不交解药吗？”
倾云公子眼眸澄澈地望着凤如卿，似乎在思考什么，很久才道，“交换一个条件，我就给你解药。”
“什么条件？”凤如卿看得出倾云公子并不诚心，但还是问了。
“我要一个人。”倾云公子笑笑，伸手指向凤如卿，道，“你！”
“请不要玩笑！”凤如卿虽然早有准备会失望，但被捉弄却依旧有种恼怒之感。
“我没有开玩笑！”倾云公子正色，“我只要你明天无法大婚！”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凤如卿已经让自己接受了这件婚事，如果明天的事是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岔子，对乔家庄和秋水宫以及师父都会有不利。
“因为……”倾云公子移开视线，“我不想这样。”倾云公子突然如同雀儿般飞回树上，声音僵硬，不再是那般云淡风轻，“我只说一次，不要娶乔玉蝶。”倾云公子闷哼了一声，一掌打在树干上，老朽的枝干抖落。倾云公子咬着牙却遏制不住血迹从口中溢出，但因为影子凤如卿不可能看到，对身旁的人沉声命令道，“走！”
“是，公子？”黑影女子有些不解。
一阵冷风拂过，树影摇曳，两道身影倏然消失。
离乔家庄并不远的路上，倾云公子终于支撑不住，吐血跌地，白玉的手在月光下无血苍白，小小雪粒凉凉地落上去。
“公子，你怎么样？”
“我犯了她的禁忌，她要出来了。你快走！明天，按计划行事！”
“是，公子。你多保重。”黑影狠狠心迅速跑开，消失在黑夜中。
月白色的身影映着月光，皎洁却凄绝，一大口血喷出打湿了垂落的染月银发，“姐姐，你真要那么做吗？”
风卷着第二场雪的到来，冷透月下雪，乌云渐渐避月，白色孤影矗立，绝然冷傲，发丝凌乱在风中不辨，面具沉默清冷。
匆忙一日间的准备，乔家庄第二天天还没开亮就开始了热闹非凡，即便西厢还躺着近百个病患，但以冲喜的名义，加上秋水宫的威名，虽然有人有怨，但也不敢闹事。
乔家庄要嫁女儿的声势自然不能小，本来就有各路的江湖人，谁也不敢说不参加，因为已经透露秋水宫师芸姬会亲自来观礼。乔家庄还通宴了整个乔家镇大小至少也是好几百根本不知太多内情的一半人，总体加和起来至少有五百人，自然而然就热闹起来了……
乔家庄和秋水宫结亲，三媒六娉都不能少，迎亲就只在庄内，但能短短一日不到就操办好，也可见乔家庄：一、恐怕早有准备；二、财力确实不凡。
秋水宫的人并不多见，只有沁心和非忧、非怡三人，算是先暂时震住那些江湖人，沁心昨夜交代了凤如卿一些东西，今天就主要在前堂，非忧和非怡守在凤如卿的房门外。
水碧绿和冷墨轩的眼珠都在凤如卿身上打转，水碧绿绕着凤如卿转了一圈才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你像新郎官！”
冷墨轩闷笑着把水碧绿拉回来，对凤如卿笑道，“凤兄弟，不必那么担心，真要有事也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这儿是乔家庄，还有秋水宫的人，不要小瞧。”
“解药的事，诸葛先生研究得如何了？”凤如卿的眉头还是微微拧着，一张脸比屋外的积雪还要沉重一点。
“这点你倒是放心。”冷墨轩抱臂打包票，“不出三日就一定会有新办法。”
凤如卿虽然眉头松开，但并不安心，昨晚倾云公子夜探乔家庄应该有做了什么，他的下一步是要做什么？搅乱婚礼的话，或许可以趁乱找到藏宝图，但会是这样吗？还有昨晚，倾云公子他为什么要说要我不要娶蝶儿。他离去很匆忙，也不知道为何。而且就算他没走，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关于倾云公子是否是打藏宝图的注意这件事，并不能和乔家庄直说。乔家庄今天可以说鱼龙混杂，任何人去都绝对找不出什么可疑或者不妥。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