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了贼船（1 / 1）

小妮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表情说不清是疲惫还是忧伤，总之是有一层淡淡的阴郁漂浮着。

“炎炎，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给你。”她把包里的东西一口气倒在沙发上，将其中的白色长款针织衫、灰色帽衫、黑色半截风衣扔给我：“特意给你挑的，喜欢吗？”她抬头，冲我笑笑。分明是笑，我却看见了悲伤。“这个背包给艾宁吧，听她说过喜欢这个牌子来着。”她把那个精致的双肩休闲包丢在一旁，然后开始整理剩下的那些衣服、帽子。

“小妮┅┅”我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我，看着看着就哭了，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往下掉，每一滴似乎都砸在了我的心尖上，惹得我一阵阵的心疼。我把怀里的衣服扔在地毯上，坐到小妮身边，轻轻地环住她的肩。除了这样的安慰，我想不出还可以做什么。那些宽慰的话，愣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我太清楚，任何安慰的话语都难以在这个时候构成安慰。

“她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她以为有钱就有一切吗？她以为给我钱我就会原谅她吗？我到底是她的女儿还是她的洗钱机器啊？”小妮咆哮着，光洁的额头上暴起两条青筋，微微地抽动。小妮的身子软下来，像是一株虚弱的藤类植物一样攀附着我，寻找依靠和支撑。“我想要的不过是她和爸爸能多抽些时间看看我┅┅就是看看我啊┅┅那些客户、朋友都比我重要┅┅又是这一套┅┅吃了饭买了东西就走┅┅生意忙生意忙┅┅我他妈的到底算什么？”她缩在我的臂弯里，放声大哭，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如同溺了水绝望挣扎着的小兽。

别人眼中的冷美人，我印象中坚强自立的唐小妮，原来是这般脆弱。亲情于她，是渴望，也是痛的根源，足以轻易地击垮她自以为是的坚强。我轻抚着她的脊背，心脏缩在一起，变得异常沉重。

为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亲情，在我们的生命里却偏偏化作了利刃，如此轻易地将我们刺个透心凉？

一如往常的体育课，男生占着篮球场、羽毛球场打球，女生做了简单的准备运动后就四散开去，坐在休息区聊天。

艾宁拉着小妮的手，“谢谢”这两个字不间断地从她嘴里冒出来。小妮美目一瞋，艾宁才嬉笑着松了手。“一个包而已。”小妮语气淡然，像是送出去的不是一个几百块的包，而是一个地摊上不过二十几块的便宜货。艾宁的目光一颤，神色黯淡下来，不再说话。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而诡异。

“嗨！”秋纪白运着球，一溜小跑，来到我们面前。“恭喜你们，已经是拉拉队的成员了。明天下午一点在这里集合，教练有话要说。”他神采奕奕，似乎把一束耀眼的阳光偷偷地挂在了脸上。

“你两报名了？”小妮难以置信地问，在得到我们的肯定答复后翻了翻眼睛。

“那个┅┅不用选拔吗？直接就上？”我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本以为会有选拔，糊弄着报个名让秋纪白交差，选拔时不好好表现就行了，怎么会┅┅

“啊┅┅这个┅┅”秋纪白揉了揉头发，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我本以为各班都会有很多人报名呢，结果却没几个报的，勉强凑了二十人┅┅”整个年组最起码五百女生，竟然只勉强凑了二十人？我真是┅┅真是无语啊！

“没关系啊，我们明天一定会准时到的，是吧炎炎？”艾宁看向我，一脸的期待。我狠狠地剜了秋纪白一眼，真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解恨。我就这样华丽丽地被他忽悠了？悲愤。

“我们打三对三，该我上了。”秋纪白八成是感受到了我眼神里的杀气，识趣地走开了。

我很想训斥一下艾宁以发泄心中怒火，却发现她盯着秋纪白的身影露出傻气十足的微笑，想必是在脑内剧场里上演她为秋纪白呐喊助威的美好画面吧。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啊。

“你明知道秋纪白对你有好感，为什么还不和他保持距离？难道你也喜欢他？”小妮突然发问，让我不知所措。我直视小妮的眼睛，迎接她质疑的目光。那目光，似乎要生生把我看穿。

“小妮，你说什么呢？炎炎怎么会喜欢他呢？再说了，大人喜欢炎炎的事一直都是谣传啊，他本人并没有表态嘛。”艾宁责怪地看着小妮，替我辩解，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希望。小妮沉默，神色复杂地垂下眼帘。

我烦躁地捋了捋刘海，因为尽管我搜肠刮肚还是只找到一个小妮反应如此剧烈的原因，那就是她像艾宁一样，暗恋着秋纪白。

“男生，没一个可信。”小妮语气冰冷，神色淡漠。

我突然发现，谁说能够完全的了解一个人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因为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那么一个秘密的地方，纵然是最亲近的人，也难以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