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探羌寨（1 / 1）
四月的西山正是冰雪溶化之时，被冰雪覆盖了近半年之久的高山草地开始萌芽，也正是挖掘珍贵药材——虫草的好时机。
虫草又称冬虫夏草。传说有一种叫做雪虫的惧怕阳光的虫子，冬日在雪中吸取大地冰雪的精华，等到夏季到来冰雪溶化，雪虫被阳光照射到之后就极力的往泥土里钻，若是躲避得不及时，被阳光照射到尾巴，就会死亡，变成一根像蚕一样的、翘着半寸尾巴的草。
因虫草生长在极寒的高山草地，生长周期特殊，极不容挖掘，其本身又具有极高的滋补药用价值，比起人参更加珍贵。小小药草以根论价，价格直逼黄金，因而又被称为草黄金。
在没有战事时，每到四、五月，成都药商就会进入西山，用丝帛金银换取虫草，因此崔旰想扮作药商进入桃关，也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可行之法。
三个人趁着夜色，骑马前行了约四十里，一路上只听见江水奔腾、山风怒号，竟然连一点灯火都看不见，更不要说是人了。
这山间的道路狭窄，比起秦岭尤有过之，一面是突石怪岩的山岭，一面是如脱缰狂龙的岷江江水。虽然这里的山岩里藏着十分丰富的金、银、铜、铁、水晶、煤矿，都因地势险要不易开采而没有大量开发，仅是羌人自给自足的开采使用。
再前行十里，山势稍有平缓之势，崔旰令释清平、任晚萧二人下马。
崇山峻岭之中最难结庐，可谓是寸土寸金。崔旰料想羌人必会选择山势稍缓的地方修筑羌寨碉楼，前方就必定会有人家，己方三人若还是骑马前行，很可能会暴露行踪。
三人把马牵到一片难得的人与马能到达的树林中藏好，一路展开轻功，向桃关方向进发。
一路之上，崔旰暗暗观察释清平、浣儿师兄弟，见两人跟着自己飞奔，一路上都是不即不离，气息平稳顺畅，一点也不吃力，心中不由大为赞赏。
要知道崔旰虽然出身儒学世家，却从小喜爱习武，更遇高人指点传授，内外兼修，一身武艺十分了得。他少年时更曾离家游走江湖，比武论剑，鲜逢敌手。如今却见到林、任二人的轻功丝毫不在他之下，又怎能不另眼相看？
然而又奔出数里，山势又见陡急，却仍看不到一户人家。
浣儿忍不住开始嘀咕：“这些羌人把碉楼都修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顺着依山绕水的茶马古道越往前走山势越陡峭，地理位置也越高，山风越是寒冷，脚下奔腾的江水也越是而湍急。若不是天空的星光还算璀璨，还能看清脚下的路，三个人纵然艺高胆大，也不敢在夜间飞奔。
下了一个急坡，前方山上突然呈现出一片灿烂火光。
崔旰心中一喜，有火光就必定有人家。
三个人潜伏过去。
那片火光原来是几堆雄雄燃烧的篝火，篝火后面，是二十几座石砌的碉楼。
“看来这里就是桃关了。”任晚萧低声说。
崔旰看着这些碉楼，心中又是吃惊又是忧虑——这些碉楼刚好修筑在山道最为陡峭处，一座座首尾相顾，仅给这条茶马古道留下三尺宽的间隙。就算是这道间隙也被挖出道一人多深的壕沟，通往维州的唯一通道就此生生掐断。
虽然这二十几座碉楼看起来能容下的至多七、八百人，却因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崔旰开始在心中排兵布阵——这种陡峭山道想以人海战术摧毁碉楼几乎不可能。因为人多必乱，只怕到时自己的士兵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被自己人踩死、掉下山崖摔死。
要知羌人虽然据关自守，却并没有攻占剑南之意，唐军真正的敌人是桃关之后的吐蕃军队。如果在桃关就损兵折将，原本就兵力不足的唐军就更难对抗吐蕃了。
但是要怎样才能够越过桃关，直袭维州呢？
正思索中，只听身边任小浣一声低呼：“你们看——那是什么！”
顺着任晚萧的手指望去，只见最前方的两座碉楼的木柱上，各吊着三个黑呼呼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六个衣着各不相同的人！有的垂吊着纹丝不动，有的仍在挣扎。
崔旰心知那六人就是自己先前派出去的哨探，他们也是扮成各种职业的人前往桃关，想不到竟然全数被擒！
望着碉楼上来往巡逻的羌族士兵，浣儿道：“看来羌人已经封关，我们就算是扮作药商只怕也是混不进去的了。”
崔旰微微一笑道：“既然不能混进去，我们就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好了。”
说罢从隐身的暗处现出身形。他刚一现身，就听得一声破空之声，一道利箭划破月光朝着他射来——
崔旰不避不闪，拂袖一扫，已到眼前的利箭折转方向射到山岩上，叮的一声击起星点火花。
碉楼上顿时火光四起人声鼎沸，利箭如同满天疾雨朝着崔旰三人射来——
浣儿和释清平也从暗处跳出来，挡在崔旰身前，浣儿挥动算盘，释清平竟是空手接箭，将一轮密集的箭雨尽数击落。
崔旰扬声道：“大唐西山都知兵马使遣使到此求见贵头领都木赫，贵寨就是这样对待使者的吗？”
箭雨停止，一个雄壮的身影出现在碉楼上，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深更半夜，哪来的使者？一定是奸细！”
崔旰道：“山路难行，耽误了行程，才会此时方致——我这里有西山都知兵马使的书信，要亲手交给你们头人，请你们放桥让我等进去——”
说着他还真从怀中掏出封书信来。
碉楼上的人略一迟疑，道：“好！就让你们进来，看你们能有什么花招！”
高吊的桥板缓缓放下，崔旰低声对浣儿、释清平二人说了声“见机行事”，便大步踏上桥，朝着碉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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