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番外（燕铁衣篇）•53（1 / 1）
“我哥哥他们要来了。”杨语妮喜滋滋地说，“我们上次去找的那个小吃很不错，这次我一定要带他们去尝尝。”
轻笑，“你自己去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她瞪了我一眼，“咱们去过几次了，我知道路。”
“那就好。”
“你说，我还要带他们去哪里玩呢？”她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咱们上次去爬的那个清泉岗怎么样？”
“挺好的。”
“不好！”她摇摇头，“那里没水。还是去明翠湖吧！那里有山有水也有个小瀑布，现在是春末夏初，那边夏花初绽，应该会比咱们上次去的时候漂亮。”
“嗯。”
过了好半会，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无奈地看向她，“你觉得我走得开吗？”
她笑笑，“好吧，我下次单独陪你去。”
各地的大首脑陆陆续续地来了。这天，听到了陶昂他们到来的消息，不由轻笑。“夫人过去了？”
“她大早上就坐不住，很早便和老熊去山门那边守着。”厚德笑道，“夫人带了很多点心去，也给值勤的弟兄们带了。偏偏他们这会儿不能吃，一个个的哀怨极了，因为老熊根本就没停嘴。”
“就她爱捣乱。”轻笑。
“你这倒是冤枉夫人了，她是好意。”厚德帮她解释起来，“只是老熊却是个吃货。也不知道会不会帮我留些。”说着说着，他不由抱怨了起来，“每次一有好吃的，都是老熊先尝鲜，这老小子鼻子太尖，像是知道有好处般。”
“哪次缺得了你，”笑骂，“分明是抱怨给我听的。”
厚德咧嘴大笑，“还是魁首对我好！”
“少拍马屁！”
“魁首！”正在说笑间，一个兄弟头上冒汗地进来，“大执法他们遇袭。”
倏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大执法带着章正庭和徐飞从北边上山，不知为何被人袭击。章正庭和徐飞身负重伤，大执法不知所踪。”他看了我一眼，有些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皱眉。
“杨大铁手也遇袭。”他不敢再拖延，“只是……”说到这里又顿了顿。
心知不妙，“夫人呢？”
“夫人也不知所踪。陶大首脑说，她是和杨大铁手同行的。”
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魁首！”厚德有些担心的话传来。
惊得微微一哆嗦，“走！”
章正庭和徐飞的形状实在很凄惨。章正庭的喉颈间裂开一条可怖的血口子，伤痕深得几乎割断了他的脖颈。徐飞的腹腔洞开，肠脏外溢，大量的血，喷溅在四周，染洒得那些灰白色的山石点点斑褐。待我们赶到时，鲜血的颜色变成了褐黑色。已经有些辰光了。章正庭已经逝去，徐飞还稍有意识。
缓缓地看向另一边，杨震宁胸口一片血糊，虽气息微弱，仍是吊着一口气，看起来比章正庭要好上些许。此刻，长牧正伏在他的唇边，听着他的话。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微微张嘴，却是咳不出一声。
徐飞嘴唇轻嚅，像是有话要说。没再迟疑，半跪，紧贴他的嘴巴。断断续续的话毫无逻辑，听了良久，也只能分清大概。
不敢动他，只得一把抓着他的手输入真气。“能听得到我说的话吗？”在真气的刺激下，他眼晴一亮，神智瞬间恢复了些。
异常难受，因为这是在燃烧他剩余的生命。
“佟双青！”他清晰无比地吐出这三个字，随即再吐出“阴……被抓……夫人……掉……”便再也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被抓？掉？崖边的青竹传来沙沙的声音，显得晦涩。抬头看天，落雨了。方才便开始落雨，这会儿越来越大了。莫名的，觉得身上有些冷。方才的郁结有如实质般突地重重压下来，呼吸一窒，有些喘不过气来。
长牧看到了我的异样，急急地道：“魁首！”
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夫人，好像在崖下。”他谨慎地说，像是怕刺激到我。
转头，看着青影叠翠的竹林，“崖下？”
“我去找找！”他说着便要往下跳，一把拉住他。“等等。”
“魁首？”长牧反手握住我的脉门，探起我的内息，随即担忧地看向我。
困难地深吸一口气。“别急！”努力缓和着体内翻涌的气息，不让它们横冲直撞。
“可是……”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缩回手，几步来到崖边，“我怕迟了……”
“红龙，赤雾，乌鹰，金色的虎头，怪蛇，光秃的头颅，佟双青青蓝色的脸，鲜艳如血的朱砂。”想了想，“还有西边，老鬼河，大王庙。”应该没有遗漏了。
“魁首！”听到我的话，他脸色开始变了，目光中的担忧也越来越重。“还是先把夫人救上来！”
“我去！”从没想过下去的会是别人！抿了抿唇，强吸一口气，压住内息，不管是不是会造成伤势。
向前一步，只觉得手一紧，长牧拉住了我。“魁首，你小心。”
“知道。”
他挥了挥手，有人便送上一圈粗若儿臂的绳索。“不会有事的。”他像是安慰我，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这里有青竹林，夫人又不是笨人，怎么会任由自己直直地掉落……”说着，他自己也跟着一抖，“不会的！魁首，你放心，不会的。”
“把他们先抬走。治疗，安葬。”冷静地道。“负咎一定是被带去了西边，我上来后就准备出发。”
长牧咬肌鼓了鼓，把绳索放在我手上，“是。”
纵身一跃，便跳入崖里。待速度到达一个极限，抛出手中的绳索，圈住几根青竹稍事缓冲。
一丈、两丈……十丈，二十丈……越往下，越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沿途看到了不少翠竹断裂，杨语妮手中没有任何工具，就连随身软剑都掉落，以她的功力怎么能自救？
吊在一根颇为粗壮的青竹上，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凉，竹林还有约二十多丈便没了，下面除了嶙峋的崖石，什么都没有。
会有奇迹吗？
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竹林，有一种想再上去察看一遍的冲动。会不会不小心看漏了？淅淅沥沥的雨不停地往下落，豆大的雨点打得脸上生疼。
她很怕冷，我得快点找到她。就算，只是尸身……
一阵崖风吹来，冷得又哆嗦了一下，闷咳一声。
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纵掠，眼尖地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像是崖边开的一朵花般。盯着那朵花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那是衣物。杨语妮今天早上穿的衣服。
这会儿，这件衣服像是破烂的蛛网，挂在青竹林下方的一株古树上，悠悠荡荡地随风飘着。单薄又凄厉。
没有犹豫，像是抓到了唯一的稻草般狠狠地扑上去，想把那个破碎的衣物抓过来。
待到落到树上时，却发现衣物下有东西。缩成一团，白色的衣服，黑色的长发。
不敢动弹，就怕是错觉。
“好冷！”那个人儿轻声抱怨一句，“人家落崖有奇遇，我倒好，净落雨了。”她举手在嘴边轻呵一阵，“冷死我了。”
怔怔地看着，连自己什么时候凑过去都不知道。
她发觉了我，抬头看到我的一瞬间，也愣住了。
熟悉的脸，熟悉的眉眼，好不容易恢复了血色的唇因为寒冷又变得轻淡。
颊边一紧，回过神来，发现被她抓住了脸。冰凉的手，有种沁入骨子的寒意。
“你来了！”她笑着说，像往日那样笑着。
再也控制不住，把她一把揽入怀中。有些没办法自控，知道弄疼了她。可是这会儿我需要这种力道，因为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知道我在下面？”她疑惑地问。
“震宁说的。”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呼吸，强迫情绪的波动恢复平静。得赶紧上去，负咎，我还得去找他。
“是黑图腾教做的，佟双青说要带阴四叔回去祭父。”
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此刻居然有些站不起来。再等一会儿吧！只要一会儿就好！
抱着她无力地坐在原地，掏出怀中的紫金丹喂入她口中。她不赞成地看向我，“这是小伤。”
我知道。她只受了些外伤，全身上下只有那双手看起来有些凄惨。
咬牙，强行站直，抱着她，向上抛出绳索。“抓稳了，我带你上去。”带你回去。
手还有些颤抖，心脏还在不平稳地跳动。“别怕。”
“我知道你会来。”她揽着我的腰。
“万一……”声音低微得自己都有些听不到。
“咱们社里最最厉害的人是我的夫君，所以你一定会来的。”她的笑容灿烂。
控制不住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是的，我会来。”无论看到的是什么，我都一定会来，亲自带她回去。
“佟双青他们大概是想抓我回去。”她说，“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上崖后，长牧也松了口气。他看出我的不对劲，伸手想帮我疗伤，摇摇头，却没料到下一句听到的却是这件事。心中一片冷寒，“所以，他们不是想杀你？”
“除了佟双青外，其他三人确实是想掳我回去。但拿虎头的那个男人似乎对佟双青颇有敌意，我又恰好踩到了塌方的路面。哥哥虽然抓住了我，但他们习的武功很怪异……”她解释。
“为了不拖累震宁，于是你选择落崖。”控制不住燃起怒火。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要跳下去！
“当时情况危急，我又瞧到崖下长着青竹林……”她解释。“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更何况阴四叔的啸天网也在我手上，怎么会出事！”
“万一呢？”这根本不是理由！
“我这不是没事吗？”她不解地看向我。“既然没事，说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啊！”
强抑住想发脾气的冲动。她是没做错，她只是没有顾虑到我的心情。她每走一步都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思忖，她没想过，我根本就不能接受她会死亡这件事。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寒意却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再次忍不住闷哼一声，隐隐地感觉喉头有腥气。
“魁首！”长牧传音，带上了急意。“你别生气，夫人是为了怕你着急才会……”
苦笑，难抑悲哀地看向他，“是我的原因吗？”因为我在她遇险的时候，第一个想的还是社里的安危，是负咎的去处。是我没有办法将她列为第一，所以，她做这种决定的时候，也从不考虑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