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番外（燕铁衣篇）•46（1 / 1）
才刚回到楚角岭，便看到长牧迎了过来。
看到我，他怔了怔，“你受伤了？去接趟银子也能出事？”
“没什么，”冲他摇头。“邓长遇到了些事，我们恰好碰上了。”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笑着冲杨语妮道：“你哥哥来了。”
她瞠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牧笑吟吟地，正想对她说些什么，在看到她的脸色时，却“咦”了一声。“小丫头怎么回事？”
道元气愤地道：“大领主，你可是不知道咱们这回遇到的糟心事儿！”
“邓长人呢？”他瞧到只有我们三人回来。
“老邓受那么重的伤，哪里还能动弹。魁首让他暂时在拗子口休养了。”道元恨恨地道，“小妮还对那些人客客气气的，可真让我老熊看不惯。”
她抬头看向我，畏畏缩缩地道：“我也觉得这样做不对，这会儿觉得还是去揍他们一顿比较合适。”说罢就想下马。
抓住她，苦笑，“进去吧！”别说她，连我都难得踌躇起来。想了想，传音给长牧。“让李大夫也去大厅。”
长牧有些惊讶，差点没绷住脸。“魁首，你这做得也太……”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不再说话，却是再也不掩饰脸上的笑意，引得道元和厚德直瞅他。
才一见面，震宁便发觉不对，也顾不得生气，“你受伤了？”
她无助地看了我一眼，只是摇头。
震宁这才看向我，也不由睁大了眼睛，“魁首，你怎么也受伤了？你们遇上了什么事？”
“她应该是受了寒。”才解释一句，他便怒得冲着杨语妮一阵斥骂，听得我也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连连苦笑。
“李大夫来了。”厅外，长牧含笑的声音钻入耳朵，不由轻吁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她的病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寒邪入体，若不好调理，恐怕影响子嗣。”
震宁脸色大变，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继而转头骂她。
“让她先去休息吧。”无奈，只好让她逃得一时。
震宁仍是气恼不休，恨恨地瞪着她躲避不及的背影。
“抱歉。”心中也是极为懊恼。明知道天气不好，居然也让她一同去了。
他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半晌才道：“幼时我跟她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讨厌她。”他笑了一声，“尤其是看到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时，更是忍不住怒火。你相信吗？那是打量与思忖。”震宁再喝一口茶，“而当时，她只有这么大。”他比划了一个距离，只有一尺多长。
“我自小聪颖，是家中独子，受尽宠爱。唯独在她面前，才发觉自己居然是个孩子。很不甘心，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忿。”他笑了声，其中滋味百出。“那个时候我一直战战兢兢，只是不想输给她。她说想学武。我听到后便想法子让父亲同意了。我想，父亲一定会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比不过我。”
“那天来得太突然，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无法入睡，但她却像是忘记了我们的隔阂般，哥哥前哥哥后地喊着。到了后来，我居然也不再记得那些事了，就好像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人一同生活般。没有满地鲜血，没有烧焦的尸体，也没有被背叛的不可置信。”他顿了顿，表情带上了些奇异，“有时候真的是恨她。为什么我们明明遇到的是同样的事，她却仍能笑得出来。”
“有天，家中下人正在扔个东西，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她恰好经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捡起来。我好奇，便问了一句。她只说是她母亲柳姨娘的东西。”他的声音有些涩，“脸上虽笑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怕我难受，她推说眼中有砂。”
握了握拳，只觉得胸口有些堵。
“原来她不是忘了，她只是不想我知道，她其实也没释怀。那个笨蛋以为自己没有忘记笑，我便也能笑。很傻吧？”他笑了声，端着的茶杯却“喀”地一声，不稳地颤了颤。“看着她久了，就跟她一样傻了起来。看着她高兴了，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很重视你。”难掩羡慕地看向他。
“是的，很重视。”他喃喃地道，“重视到可以忽略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但不该是这样的，这是她的人生。我希望她快乐，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想，真像个普通小姑娘一般，在我的羽翼下一天天长大。我以为，这样是对她最好的。可是没料到，我其实一直把她困在了回忆里。她没有朋友，没有喜好，只除了你。除了对你好奇这件事外，她一直是活在我的期望里。”他看向我，目光有些茫然，“这让我怎么狠得下心阻止她去找你？怎么狠得下心把她继续关在家里，做一个她根本就不适合的闺阁淑女。”
“她没有怪过你。”否则也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他呼吸有些急促，涩涩地干笑了一声。“当然，我说服着自己。一定是她自己愿意的，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发觉她开始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笑得万事不萦怀。虽然会为她不值，为她恼怒，会想骂她，但她却开始成长了。”震宁别开脸，不想让我看他的表情。“而这一切，是燕大哥带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把以前我和她遇见的、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震宁听得脸色发白，僵直得有些动不了，好一阵子才勉强道：“她一句未曾跟我提过。就连受伤我也不知道……”
“陶昂阻止过我。那个时候他说若你知道此事，必不会再让她来找我。”而我，也实在分不清当时自己的心情，“抱歉！让她受这么多苦，我……”
“我会带她回去。”震宁突地打断我，再也难掩怒意。
心中一揪，却是反驳不得半句。
“虽然路是她选的，但我仍是不愿看到她这么辛苦。燕大哥莫怪，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震宁站起来，定定地看着我，“成亲之前，她会在家中好好休养。”
微垂眼帘。
“大概这几日就出发，”他向我拱拱手，“我先回房了。”说罢，拂袖而去。
“哟，大舅子发脾气了。”待他一离开，长牧便从厅外溜了进来，怪声怪气地道。
苦笑。
“你这么实诚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长牧摇头，“这回好了，惹恼新娘的哥哥了。”
“本就是我不对。”缓缓地坐下，喝了一口茶。更何况，这些事早该向他坦白。
“小姑娘这次生病的事谁也难预料，你就算是再责备自己也没用。”长牧忍不住道。
“有亲人真好！”微笑。能看到她这样被亲人护着真好！
长牧脸现古怪，哽了一下才开口，“我是不是不该同情你？”
笑了笑。
长牧拂袖，大步朝门外走。“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跟老陶的死德性越来越像了，古里古怪的，看得叫人生气。”
轻笑，“谢谢。”谢谢我的身边还有你们。
长牧也不回头，只是冲我摆摆手，“我去瞧瞧小姑娘。”
邓长的事情他放心不下。也好，杨语妮也正有事找他。不由又笑了笑，相信过不得多久，他就会跑来找我诉苦。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出发前，想去瞧瞧她。却见她挽着震宁的手，笑得精灵古怪。“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这可怎么办？”
震宁看了我一眼，一脸的同情。“她也对你说了同样的话吧？燕大哥，你可不要上当了。”
忍不住瞧了瞧她亲热地挽着震宁的模样，不恼火也恼火了。平日里我还未动，她便跟瞧到猫儿的老鼠般，总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这会儿倒是巴不得整个身体都粘上去了。
“你听我说……”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想冲我解释。话未说完，便被震宁揪着整个人扔进了车里。
“哥哥！”她哀叫一声，恼怒地在车里喊，“你轻些成吗？”
“坐稳了！”震宁也不理她，只冲我们拱拱手。“诸位，留步。”
听得她呼痛的声音，脸上再难保持着笑容。
“心疼了？”长牧啧啧道。“大舅子的这个下马威可是给的痛快。”
转身向回走。“她都跟你说了？”
提起这事，长牧便是一肚子火。“魁首，你居然就这样把我卖给了小丫头？懂不懂得尊老敬幼啊？”
“陶昂相信也喜欢做这件事。”不理会他的抱怨。
他哎哎了两声，赶紧转了口风。“要不是瞧着那些侠义道的家伙讨厌，我才懒得费这心思。”说着，他有趣地道，“小丫头说的一些事儿倒是有点意思，我想试试看。”
“那就麻烦你陪陪她。”
“陪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有什么好处？”长牧不满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头上积多少事，暂且不说公务，就是你那婚事也是一刻脱不了手，忙得我团团转。”
笑道，“你想要什么补偿？”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这句话。
“小丫头可是答应我帮我请一个月的假。”他总算笑得舒心，“这事你也该是同意的吧？”
惊奇地看向他，“你居然也信了？”
长牧呆了呆，“你什么意思？魁首，你说清楚！喂，别走这么快！”
不理他在旁边唠唠叨叨地抱怨，回头看了看他们离去的道路。虽然有些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把冷凝绮请了过来。有些头疼，她做事的方法并非是我希望的，可此时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徐佩宁不是个细致的性子。
一想到这两个人在一起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觉得心惊胆战。一个平日里糊里糊涂，一个唯恐天下不乱。想到冷凝绮的胆大妄为，不由加快了脚步，看来需要跟陶昂说说，得把杨语妮盯得紧些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