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番外(燕铁衣篇)•44(1 / 1)
打从确定想和她在一起后,便开始有意识地训练她。她本就不是笨人,更何况以前是习惯藏拙。尤其是某些时候,她的机灵劲儿都不用人教。
欧少彬被掌柜请来时,虽然神情镇定看不出太多的破绽,但是外面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耳朵。
“这个大夫搞得定吗?”
“整条街也就他还有点胆子出门,其他人一听说要过来都吓得哭爹喊娘的,没一个有出气模样。”说话的人恨恨地啐了一口。
“可这姓欧的平日里也不怎么搭理我们,不是个吃敬酒的家伙。”先前一人说。
“只要他还在拗子口,能飞到上去不成?”
有点好奇,欧少彬会用什么方法。挑了挑眉,又得吓唬人了吗?
杨语妮眼尖,瞧到我的模样赶紧跟在后面又是递椅子,又是站好位置,忙得不亦乐乎。
原来是迷药。从外面的话便能听出,欧少彬不但镇定更是个识实务的人,知道瞒不过后便当机立断选择跟我们合作。自然,我也不会连累他们。
“见风倒果然厉害!这姓燕的居然也中招儿了!”进来的人挥舞着衣袖把迷香驱散。
“这都等了好一会儿,应该彻底没知觉了吧?”赵发魁翻了翻睡得流涎的掌柜,再瞧了瞧欧少彬,然后顿在原地。“我来瞧瞧这个。”他略过一直昏迷不醒的邓长,径直走向杨语妮。
杨语妮怒火冲天,一拍桌子坐直,“你为什么不动他们却要来欺负我?”伏在桌子上笑,因为她看起来最弱,也最好欺!
道元也不耐烦了,几脚便把人都踢了出去。“魁首,这些家伙真烦人,这次总该受到教训了吧?”
“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来打扰我们了。”在他们请到救援之前。所以,我们必须等到邓长醒来。一来需要问话,二来我需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底细。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魁首,你这是不信我吗?”邓长看出疑虑,激动起来。“那个小玉姑娘的模样我都不认识,我怎么会去奸杀她!”
邓长的禀性我是知道的,他是刑堂司事首领,跟着我也有十余年了。倘若真是这种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犯事?更何况他一向谨慎,就算真是他做的,如何会让自己狼狈到这种境地?而且我未曾听说他有酒后乱性的习惯。
“我相信你。”但只有这样是不够的。“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必须继续求证。”要让真相大白才行。
他恍过劲儿来,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果然,所有的疑点都聚在孟季平身上。他只去过孟季平家中,仅一夜就出事。最重要的是,此人态度奇怪,看起来大义凛然,却是一副恨不能邓长早些死去的模样。
正说着,邓长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有一事,我原本耻于提及,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看向他,心知一定是事情的关键。
他不敢看向我们,眼一闭,带上了苦涩与难以言喻的羞耻。“我有不振之症。”
心头一松,却也忍不住替他难受。虽说要证明清白,此事再也瞒不过去,但哪有男人愿意将这种隐私之事说出,更何况他还被人诬陷奸杀。
“我就说你这人平日里太不合群,从不跟我们逛楼子,原来是这么回事。”熊道元哈哈大笑。
冷冷地瞪着他,场面一时尴尬。
杨语妮看了看躲到她身边的道元,转头笑吟吟地道:“大熊哥方才觉得自个儿说错了话,于心不安。悄悄与我说,邓大哥的医药费都由他掏。”她皱皱眉头,娇俏地责备:“大熊哥你平日里嘴笨也就算了,这会儿要赔礼道歉也不好意思说。要不是邓大哥心怀宽阔,恐怕还真要误会了你。”
道元张大了嘴,愣愣地应答了下来。
邓长怔了怔,不由露出一丝感激。他向来心思细腻,哪里会看不出其中原由。
看了看那个继续笑得一脸若无其事的人,仿佛她不明白邓长的隐疾。可她之前在一把抓碎孟季平衣服时,也是一副无辜的模样。突得忆起长牧的话,“你若和她对上了,就知道这小丫头有多不按牌理出牌。”
轻扣着剑鞘,没有姑娘家的羞涩,坦然看着男人的身体,如果不是见识多了,岂会有这种习以为常的模样?
邓长猜测着他们可能会去邀请来的人,惊讶地发现,居然多是侠义道的人。
“魁首,不如我们忍了这口气吧?”邓长强忍心酸地道。
洒然而笑,来什么人都没用!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此事我断不会与他们善罢干休!
没想到那边的速度居然颇快,还未让杨语妮回房,便听到我的房间里有人。
来人特意不掩饰痕迹。一来是显示自己的本领,二来也想考验我。
推开门,是笑天叟李凌风。
他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前来,但提出的要求却是我难以接受的。“前辈觉得我会同意吗?”淡淡地问。
他一时语塞。
“这些人明知邓长是青龙社的人,却毫不留情地以罪名坐实,用酷刑相加,更处心积虑欲置其死地。这对邓长而言,固然是冤屈、迫害、羞耻,对我,对整个青龙社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与藐视?”看向他,“李前辈,我要向他们讨个公道!”
李凌风的表情尴尬异常。他来之前希望我不是燕铁衣,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天亮之后,这里怕就不得安宁了。”话中带着隐约的关心。
点头感谢。
看着杨语妮把窗户关好,已然是打定了主意。今夜大概又得同室而居了。
“今儿被子可只有一条。难不成你跟我睡一个被窝?”她带着捉弄的笑意看向我。
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她仿佛根本不介意我会做什么?不,她是不担心我会做什么。苦笑起来。是我太没有威胁了,还是她太过信任我?她仿佛忘记了我是个男人。不想理她,也理不清心中这种夹杂着失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灯火如豆,偶而噼啪一声。
“燕大哥……”她嚅嚅地轻唤。
“做什么?”没好气地道。
“我睡不着。”她小声地道。
罢了!长叹起身,在看到她露出那种夹杂着关切的眼神,还是心中一塞,最终赌气地抱剑坐在床尾。
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该有的羞涩。
她抱着枕头也挪了过来,帮我盖好,还偷偷地抓着我的衣角,蜷成一团。
心中一软。可过得一会儿,她却睡着了。
……
看着她睡得坦然的脸,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撇过头,轻轻地往外挪了挪。谁知她下意识地挤了过来。“冷……”睡梦中,她嘀咕一句。
伸手一摸,果然小手炉已经凉了。正想把它拿开,才刚一动,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便往怀里带。“好冷!”
惊得反手一点,制住她的黑甜穴。
看着她不再动弹,突然有种比坐着过一夜还累的感觉!
看着她已经陷入熟睡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往日常常带笑的嘴角连睡着了也微微弯着。不知不觉手已经伸了过去,拂开她脸上的乱发。清楚地感觉到血液在翻腾,一种不熟悉的骚动在心中缓缓升起。
悄然翻身,帮她盖好,回到椅子上。苦笑,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调息中听到外面的声音,蓦然睁开。有人来了!一队队的,越集越多。
起身却看到在床上熟睡的杨语妮,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她该醒了。
她突然睁眼,一翻身坐了起来。
“醒了?”坐直。
才刚说完,她惊吓般地转头,脸巧巧地凑了上来。倒吸一口气,不敢妄动。
她随即发觉不对,捂着嘴向后退,“你坐了一晚上?”
苦笑,是坐了一夜。
因为这一打岔,她没发觉我并未像之前那般盖好被子,只是气嘟嘟翻身下床快速地在屏风后清理着自己,还顺手帮我打了水。待到我稍稍整理后,只见她呵着手跺脚,“好冷!”
客栈里的人早在昨晚就已悄悄地离开,找不到热水了。
今天更冷了,天也更黑了,仿佛风雨欲来般,黑沉沉的有些压抑。
她强行把大氅还给我,没有拂了她的好意。“小心!”她踮脚帮我系好绳子,轻声道。
“嗯。”点头。
她不再多说退去和道元一块儿,守着勉强起身的邓长。
来到窗前,轻轻撑开一线。外面没有下雪,原先的积雪也没融化。窗帘下凝结着细小晶亮的冰柱子,连呼吸间都是白蒙蒙的白气。窗下的横街下,已经站着上百条人影。身着劲装,一看便知来意不善。他们端着家伙,如临大敌般分布在客栈左近。有人不时抬起头来,打量我们房间的窗口。
章宝亭胆气儿比昨日大了许多,带着祝尚正等人与我当场叫阵。
“我认为你该给拗子口的诸位一个说法。”祝尚正大义凛然地道,“如今我们虽到齐,却不想以声势逼迫。燕朋友,还望你想清楚。”
忍不住笑了起来,如今的世道倒真是有趣,有冤的倒被人如此气势汹汹地讨说法。心中豪气顿起,反正已经是难以善了,何必再处处忍让!
“老邓,这下可算是解气了吧!”道元拍拍邓长的肩。“这些人居然逼得魁首骂粗话,也是不容易。”
邓长难掩笑意,“好久没见魁首这副模样了。”
“他以前也骂过?”杨语妮好奇地问。
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道元,他硬生生地把剩下的话吞回去。“其实也没有。”
往年带着兄弟们仗剑闯江湖时,天不怕地不怕。席地而睡是常事,遇到些粗豪汉子还会跟着拍着胸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待到青龙社有了一定的规模后,这种生活越来越少。后来受武功心法的影响,昔日的狂放不羁也越发收敛。有时候恍惚起来,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如隔世。
道元和厚德从我一出道就跟着我,以他的性子怕是很怀念那种生活吧。
“骗我!”杨语妮小声嘀咕。
道元也跟着悄声道:“知道我有多少年没听到魁首说粗口了吗?”
“多少年?”
“十年!”道元和邓长齐声道。
杨语妮哈哈大笑,“他一定是在心中常骂!不然十年不说怎么还能这样顺口!”
看向窗外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也跟着笑了笑,心中的阵阵暖意化解了之前的怒火。若能让身边的人常能这样开怀而笑,又有什么值得害怕与退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