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番外（燕铁衣篇）•42（1 / 1）
“大郎中，有什么生肌活血的灵药吗？最好能在十天内让它消失无痕。”一连睡了一天一夜，杨语妮才醒来。
石钰大概看了她的伤，有些迟疑地开口，“再灵的药也需一个月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姑娘若是怕留痕，这倒是不需担心。伤口不深，二十多天应该足够。”说到后来已经隐然带上了笑意。
有些脸热。
杨语妮临走时，石钰喊住了她。“还请姑娘转告瓢把子，莫为我伤怀。人做错了事，即使不受责备，也难过自己心结。纵然瓢把子心怀宽宏，我仍然无法原谅自己。”
“还需多久？”她的声音很低。
“不知道。”石钰的声音有点涩，听得我的心里也钝钝的极难受。石钰因相貌极其自卑，早年与我接触时也是足足过了两三年才渐成知交。但仍是我找他的机会多。他唯一神采飞扬的便是成亲之时，可妻子的离世却让他陷入了比以前更低迷的境界。
柱儿就是他的命。只要一遇到和这个孩子有关的事，他的理智就丧失了。
当年事过之后，他不停地为我们送药，甚至主动与杨语妮写信，对她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无条件地满足。就连她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难以完成，也常写信解释。知道他是愧疚，想弥补，更知道他无颜见我。没去勉强他，有些事情、有些裂痕总是需要时间的。
没有意外地看到我在外面等她，杨语妮唉声叹气。“这段时间我又得跟着你了。”
瞄了她一眼，谁之前在石钰面前隐晦地说，喜欢跟在我身边的。
“你以前究竟有没有嫌弃过？”她突地问了一句，带了些试探，也带了些小心翼翼。
方才心里的难受突然消散了些，为她此时的坦白。“你知道自己有多么让人生疑吗？”不合逻辑的行为，无法解释的存在，种种的事情让人不能不生疑。
“若是我知道你会遇险，你信吗？”她咬了咬唇，有些艰难地道。
心跳顿停。
知道我会遇险？她知道的事情到底有多少？是预知吗？她会因此遇到危险吗？一时间有些不敢开口，也开不了口，生怕问出的事情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可是我知道的事情不多。石钰是最后一件。”她小声地解释。
扑嗵扑嗵，过了好一会儿悬在半空的心才恢复了跳动。自从武艺小成，建立青龙社后，极少会有这种无力感。打从遇到她后，所有的事情便开始失控，包括自己的心。“裴咏遇难，公孙荒木潜入，大森府来袭，你都知道？”再次确定一遍。
她点点头，突然开始着急，“我只知道裴咏会来找你，具体什么时间不太清楚。大森府那边也是……不，公孙荒木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结结巴巴的，越急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以，裴咏遇难后，她急急地赶到大悠河。那是因为她已经知道杀手在那边。道元在公孙荒木事情结束后曾无意说，她曾提醒过他把遇到朱少凡的事情告诉我。可他不以为然。早知道朱少凡有问题，他就该早说。
至于大森府那边，她是在骆暮寒侵袭计划开始之前便进去的。虽说无迹可寻，却能用另一个说法解释。她只知道大森府会攻击青龙社，却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更不知道怎么帮助我。
若说我现在还要为此怀疑她，也太过多疑，也太小瞧了我对她的了解。可是心中却突地起了一阵怒意。她跟着我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救过她，所以期望可以帮到我？还是因为情不自禁？
我不接受之前的答案！
见到了我的怒意，她像是吓住了，傻傻地站在原地望着我。
“你跟着我是为了报恩？”问她，她居然点头。咬牙切齿地再问一遍。“跟我定亲是为了报恩？”她要再敢点头便试试看。
她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我。“不是！”
不是便够了。“记住该记住的，一定要将脑力浪费在不知所谓的事情上吗？”那些事情过便过了，未来不清楚最好。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丧失这种能力，显然她也不是很明白，但并不希望她还拥有。我只盼着她普普通通，可以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抱着她，心中有些阴影挥之不去。如果这些我不能掌握的，未知的力量伤害了她，我能阻止吗？可以保护她吗？
“我觉得自己只是少喝了一碗汤。”她苦恼地道。
“对我而言却是庆幸。虽然有时候会让人很伤脑筋，但你却是完整的你。”答案说出来的瞬间，自己就释然了。与其为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忧，不如好好把握现在。
她留在我身边，我陪在她身边。
“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吗？趁还有时间，我便带你去好了。”马修宏的病因鹤涎灵芝有了转机，石钰说，虽然他日后仍难免虚弱，但好好调理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以马修宏的性格，并不希望我在这里留得太久，他总是怕拖累我。
“我喜欢水。我住的地方四面环水，有一段时间我认为自己就跟一株花般，三天见不到水就枯竭了。”每当她露出这种带了些怀念的表情时，便知道她说的是更遥远的事情。她悄悄地看向我，“陶大叔曾跟我说，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说。”可是，她想跟我说说这些美好和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我跟你说过，有些事不要对旁人提及。”可是那个旁人并非是我。她的不解风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所以，那个时候你是在对我表白？”她讶然地看向我。
气结。
“我要去楚角岭，你呢？”问她。
她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回莫阳吧。”
“从这里回到莫阳只需不到十天的时间。”但她的伤口最迟也要二十多天才好。没告诉她，如果用的是我的药，大概需要两个月才消去伤痕。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便笑了。“若是你挽留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尴尬万分。心思被看透的那种赤/裸裸让我有些不敢看她。
可她这次却不肯放过我，扬起了头，“反正我被骂惯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我很想你继续陪我。”伸手揉她一脑袋的水，喜欢听我说便说给你听吧。“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微微侧头，装作听不到，眼睛却盈满了泪水。像是想把这些年来的委屈都散发出来般，故意刁难着我。“声音太小了。”
“你陪我去楚角岭吧。”微笑。
“好！”她利落地答应。然后仰起头，硬生生地忍住要滑下的眼泪。
伸手帮她拭泪，“哭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哽咽，弯腰重重地捧起海水洗了一把脸，把泪痕冲去，灿烂地笑着。“你会泅水吗？”
“会。”
“我不会。”她遗憾地道，“没机会学。”
“但你的伤未好，不适宜浸泡在海水里。”摇头。而且现在也不合适学，天气渐冷，这里也不安全。
“就知道会这样。”她不满地道，突然睁大了眼睛，“你身上也湿了。”
低头看了看衣服与隐隐作痛的伤口，有些无奈。“我现在是有些不舒服。”
她不敢再拖延与我起身上马。“我想学泅水。”
“我回头教你。”
她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大熊哥说了，你教人的时候最严格了，骂起人来比屠大叔还狠。”
还挑剔起来了。没好气地道：“不严格怎么能学会。”
“反正不要你教！”她吐吐舌头。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她想穿着水靠给谁看？徐佩宁不会泅水。
见我冷下脸，她摸了摸脑袋嘿嘿干笑，下意识便转移话题。
……
笨蛋！
“怎么就回来了？”见得我把杨语妮带回来，长牧惊讶地道。“我还以为你准备在外面留一个月呢！”
微笑。“其实我只是回来收拾一下。”
“我开玩笑的。”长牧赶紧笑道。然后上下打量着我，“贾致祥居然能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到这件事便不由长叹。“贾致祥的钱实在太多了。”动心的人也就更多。
“哼，一介商贾居然这么嚣张！”长牧不以为然，“都是些什么人？”
“西陲紫带子帮的大当家天罡包魁，二当家地煞管恩昌。”
长牧冷哼。“就是那个在一次劫夺行动中误杀了西陲侠义道里一位大人物的亲侄子，惹得人家不惜拼却身家性命广发侠义帖，号召西陲地所有正派武林人士齐而声讨的紫带子帮？”
“嗯，他们难撑残局，散了紫带子后，便来到中土，最后进了贾致祥的十全山庄里。”
“目光短浅的家伙，难怪会有此遭遇。”长牧哂道。
“出身崆峒派的斑怪索标、邪丑孙佑，他们是九手真君南无春的徒弟，因犯了淫行被逐师门。”
“所以他们会崆峒派的大劈炼？”长牧微微有些吃惊。
点头。“还有虎帐四霸曹家兄弟。据说他们的父亲是个有名的江洋大盗。有次做了一票大买卖之后，由于分赃不匀，曹父手刃了七个反叛他的弟兄，但妻子伤重不治。之后又被另一帮黑道上的人物围堵拦截，黑吃黑地抢走了他到手的财物。曹父领着四个幼子突出重围后，偶然被贾致祥收留。曹家兄弟武艺颇高，尤其是四人合力，配合极妙。”
“这个姓曹的不会是墨龙雷鞭雷大鹏吧？他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居然会甘于在贾致祥手下当差？”长牧皱着眉头，“他当年被兄弟背叛后下落不明，很多人都在找他，最终都无果。原来还被人黑吃黑了。”
“不清楚是不是他。”摇摇头接着道：“此外，还有飞刀尚浦、黄金扁担牛子其、红蛇阎小武、鬼脸田兆熊，对了，他们的首领是白衫青锋白泰山。”
长牧失声道：“南海第一剑士，那个鼎鼎大名的奇才怪杰白泰山？他不是隐迹南海13年了吗？怎么会窝在十全山庄当了保镳头子？”
耸了耸肩，“最可怕的便是白泰山请来的梅氏一门。秋云和古中仁便罢了，梅逸竹虽然眼睛看不见造诣却极高。若非侥幸，恐怕你得去十全山庄赎我了。”
长牧脸色凝重了起来，“魁首如何处置贾致祥？”他眼中泛起了杀意。
“事后，我们找上门。杨语妮拿着一万两银票把鹤涎灵芝买了回来。”微笑。
……
长牧杀气硬生生煞住。憋了一口气，半天才吐出，脸色古怪。“这个小丫头……”
“我觉得比我处理得好。”
他哈哈大笑，拍案叫绝，“果然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