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番外(燕铁衣篇)•27(1 / 1)
第二天,杨语妮脸色苍白的起来。有些担心,她似乎真的很不适。
但她依旧倔强,什么都不说。
在看到她动作有些蹒跚地往马上爬时,还是忍不住把她抱在自己的马上。
“我可以骑!”她逞强地道。
“我们今日便要赶去全家店,你别在路上睡着了。”有些无奈。
“不会睡着!”她努力地掰着我的手,“不要让大胡子笑话。”
看着她又一次想甩开我时,有些微怒。
“燕大哥,你这样别人会误会的!”
听到她这句话,脑中从昨天就崩起的那根弦终于断掉。“坐好!”低喝。
这里就她不会误会!
冷眼瞧着她硬挺挺地坐着,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
一炷香,两炷香……
心中一软。“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伸手揽过去,“放松!”
“好累!”她就坡下驴,这会儿倒知道借机服软了。
“活该!”真不知道她别扭个什么劲。
过了一会儿,觉得怀中的身子一软,低头看过去,果然睡着了。就这样的,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睡着。
“大当家,要不要慢些?”朱世雄看到了。
点头。
朱世雄瞧了瞧我,又瞧瞧她,神情中尽是疑惑。“杨姑娘挺害羞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形容词。
不由嘴角抽抽,害羞?如果不是看到了她之前的表现,我也会这么认为。
见我没说话,朱世雄有些尴尬。
依旧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微笑。“朱兄没个伴?”
他摸了摸脑袋,“我这吃了上顿还不知下顿在哪里,怎么好去祸害人家姑娘。早先父亲还在的时候,倒也时常催促我娶房媳妇,现在他也过世了,没得人逼我了,也更没劲儿找了。”
我们一般尽量不会去询问对方家眷,毕竟干我们这行的行事虽然不大顾忌,但家人却是软肋,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到他们。
这会儿也真是尴尬,才会提及这个。朱世雄是独脚大盗,四处飘零,我其实大概了解他的情况。
话匣子打开后,我们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看着她的睡颜,有些没好气。今早在看到她见到我时没有一丝尴尬时就知道了,她果然不记得昨晚的事了。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想叹气。
难道长牧说的是对的?因为我没有跟女孩子相处过,所以现在才会这么伤脑筋?
不,我倒宁可相信,她是那个不同。这样不会让我觉得很挫败。
全保家很快便到了。马停下时,她也醒了。
带她下马,她却“嗷”地一声痛呼。怎么了?
她红透了整张脸,只说:“让我站一会儿。”
无语,望天。难不成以后她睡姿不正确时,还要帮她通气活血?
跟她提醒过多次,不要乱说话,可不知为何,一些印记像是刻在她的灵魂中,不时就透出一些端倪。“说话总是不过脑子!”轻斥她。
她垂头丧气,“我知道了。”推开我,她自己站好。
全保果然如想象中的热情,但她明显状况不佳,轻蹙眉心,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唇更加苍白。
捧着茶水,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背挺得直直的,认真地听我们的对话。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一不小心又与紫帽儿、黄带儿、白环儿、黑扇儿四人对上了。打内心里,我是希望直接向全保借钱,这样事情会更简单些。虽然欠的人情会大些。
可全保的理由却让我无法拒绝,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推开这两个需要帮助的人。心中微微苦笑,不论全保有什么打算,这一趟想必是要走一遭了。
“我只取四万两,就当是酬劳。”沉吟一会儿,做出了决定。“全掌柜,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
“为什么?”请全保帮我们安排好住宿后,她问。
“这次没借到全保的钱,日后他提出承诺自然会有所度量。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爽快些!”但全保与我的交情会更深,说起来,他并不算亏。
“原来你也不是好人!”她失笑。
好人?不过是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力才是,诚信二字并不是吹出来的。
“你还有什么方式能还钱?”她又问。
方法很多,有的需要动用我的势力,有的只需要我的名头。当一个人有权有势后,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当然,也更容易难以维持初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抗拒这种有如罂粟般的感觉。沉浸在毒瘾中的人刚开始可能真的快乐过,可到得后来,当罂粟不再带来迷醉,而是变成维持生命继续的必需品时,硬生生地戒除就不是在挤毒瘤,而是截肢了。
我从不否认自己向往权力,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在这个世界,自身的强大不但是生命的保证,更是独善其身的方法。当我不想依附他人时,就必须要让别人来依附我。我能走到今天,天份固然有,勤勉更是不可缺少的。我所付出的努力不宣之于口,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们不知道我的师从,不知道我的出身,不知道我的从前,这些都没有关系。今天,我能站在这里,他们知道我是燕铁衣,知道我的青龙社,这就够了。
“能考虑收个干女儿吗?”正在想着,却听到她突然蹦出一句话。
看着她那副写着“我很无辜,我只是随口问问”的表情,恨不能把她揪过来揍一顿。
小混蛋!
“以后不许喝酒!”看到她第二天,脸色仍然不大好看时,没好气地道。
她瘪了瘪嘴,声音有些小。“酒量不好可以练啊!”
“你练酒量做什么?”
她哑口无言。
“还是说,每次醉酒便去找人打架?”冷冷地看着她。不但找别人打,还对我挥拳头。
她彻底不说话了。
“大当家,我让人熬了些醒酒汤。”在替朱世雄重铸武器的时候,全保说。
“有劳。”他估计是看出了什么,将我和杨语妮安排在同一个院落。知道有些不妥,但实在不想让她离开我的感控范围。想了想,将怀中的药方递了过去,“她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这是之前大夫开的,还请全掌柜帮忙再熬些药。”
全保略略吃惊,接过药方,看向杨语妮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
“杨姑娘,我家珍儿听说你来了,很是兴奋,总想着与你说说小话。”
能看出杨语妮的脸微微发僵,但她掩饰得很好,只是笑道:“是吗?这倒是我的荣幸。”
说谎!她根本不喜欢与人交往过密。在全家待了两三天,除开与我相处的时间,她自得其乐,从不觉得寂寞。估计全家小姐也难和她聊得一块儿去。全保可能是好意,但老实说,此举算是拍到马脚上了。
只是我没料到全珍珍会是这样的一个姑娘。
江萍无论如何,还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行为举止有度,为人更是较为谦和。相较之下,全珍珍满身的奢靡之气,全身上下无不精致。
杨语妮站在她旁边,衣饰半旧,甚至不如跟在全珍珍身边的丫鬟穿得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酸。倒从未想过她也是个年轻小姑娘,也需要华衣。可她素净的脸上脂粉全无,甚至连个首饰都没有。
全珍珍难免带了些打量地看向她,杨语妮微笑,神情不曾露怯。
“妹妹安好!”全珍珍眼角都未曾向我这边撩一下,倒是极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姐姐好生漂亮!”她笑盈盈地看着全珍珍满头亮闪闪的首饰,亮晶晶的眼里都是笑意。不熟悉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欣赏,就连全珍珍都带了些小瞧之意。
一笑,和全保向大厅走去,不再留下。
全珍珍未曾出阁,又被全保这般娇养,规矩条条框框的,光是听,就让人累得慌。
“看过这么大的头颅吗?那时候我就亲手把它从坏人头上割下来,结果它滚得满地蹿,像洒水壶般沿途溅着血。若不是我闪得快,就不止是身上被喷到血了!”
回来时,正听得杨语妮绘声绘色地向全珍珍描述。
全珍珍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杀过人?”
“江湖人都是脑袋拎手上,怎么可能没杀过人!有时候动作流畅起来,人体的每一个部分想肢解哪个地方就去掉哪些。就像绣花般行云流水,姐姐一定能了解那种感觉。”
果然,全珍珍坐不住了。出门时,她恰好看到我,眉头微不可及地轻皱,随即脸低下,向外走去。
耸耸肩,大概在她的认知中,我非但不能出现在杨语妮的院落里,连见杨语妮和她都是失礼的。
“我不要吃药了!腮帮子都嚼酸了!”杨语妮指着满桌的狼藉抱怨。
难怪全珍珍语带鄙夷。笑着看向她:“这是什么坏习惯!”吃药都吃出花了。
她瞄了瞄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为什么我觉得全掌柜家的醒酒汤味道很熟?”她疑惑地问。
“那是胡大夫给你开的药。”没瞒她,也不点破她当时把药材寄回莫阳的小心思。
她的脸皱成了一团,一副哭不出来的表情。
“全三小姐怎么了?”轻笑。
“还不是因为你!”她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没好气地道:“她对你有兴趣!”
“胡说什么!”笑骂。
“她不过是瞧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觉得不合礼数!觉得我身为女子却是江湖人,不可理解!觉得我举止这般粗俗,全保却要她来讨好,心中不屑!”她的笑容带了些讽刺。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心里一揪。
“我没有伤心。”她转头安慰我。“夏虫不可语冰。我与全珍珍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犯不着讨好她,更不稀罕她的陪伴!”
心下自责,是我没考虑周全,明知道她不需要全珍珍做伴也没阻止全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