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番外(燕铁衣篇)•19(1 / 1)
拿着那张药方,坐在房中却是心潮起伏难以平息。有种隐隐约约的焦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很少有这样心浮气躁的时候。
索性起身,向江宅外走去。
“造孽啊!”
“又是这群恶霸!”
“他们被拖去河边的堤林子。那个姑娘还有几分姿色,这次肯定糟了。”
“天杀的混蛋!难道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们吗?”有人愤愤不平。
“这里都是他们的人,谁还能管得他们!”有人无奈。
青河镇很小,小到才出门没多久便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个被砸烂的小摊子附近。皱着眉头听着众人的议论,原来出事的是一对姓杜的卖艺兄妹。
下午,这对兄妹已在集场上演过一场,据说收入不错。黄昏时分,他们再度鸣锣开场,正要表演的时候,当地的无赖便赶来了。他们不但赶散了围观的群众,更动手捣砸他们的摊子和道具,据说理由是这对兄妹不曾拜码头、叩山门,乞求他们恩准赏口饭吃。
冷冷地笑了笑,倒真是挺横的。
“河边的堤林子在哪里?”
“喏,就有那边,一过去就可以看到,很好找的。”路人指了指远方,随即惊奇地看向我。“你是外地人吧?看起来面生的紧。”
冲他微微一笑。
“年轻人,”路人踌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见你年纪不大,可千万别冲动。那群人是我们当地有名的五霸,而且还带了十来个人。那对兄妹恐怕是凶多吉少。你一个人势单力薄的……”
谢过他的好意,“我知道了,老伯。”
据说那对姓杜的兄妹被带走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不能再耽搁了。
堤林子确实很容易找。那是一片黑压压的,成长带状沿着河边密植的树林。这一段沿河而植的林木约有一里多长,植林的部分,也是青河镇面临青河最宽的地方。
入林之后,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便已找着了那一帮人。
二十多个人围在林中的一块空地上,四周空地上有两丈方圆,七八盏风灯高挑着。晃动的火焰映照在两个赤/身/裸/体的人身上,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男的被倒吊着,两条大腿分开悬挂于两棵树的枝桠上,承担他全身重量的,却只是分别勒陷入双脚大姆指之内的两根细韧钢丝。他全身上下都是纵横的伤痕,有被锐器刺破的窟窿,有遭利刃割裂的翻卷肌肉,也有受重物击打的乌肿瘀紫,周身没有一块完整处。紫红的血流过头脸,凝黏发丝,浸湿脚下一大块地方。
已经看不出他的脸,它早已变了形。唯一能肯定的是,男人还活着。
女的是被平摆在地下,四仰八叉地伸展着手脚。手脚腕筋处被紧紧地缚在四根深钉入土的木桩上,身体强行被拉成大字型。
粘腻的响声混合着狂笑与喘息声。女人的呻/吟声微不可闻,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每一个扑向他的恶兽。一个接一个,饿红了眼后再满足爬起来的野兽。
站在远处扫视着那些通红的、昂奋的、充满兽性的面孔,没有例外,其中有江奇。
闭了闭眼睛,冷静地呼吸了几下便已经做了决定。
掠过去时,他们什么都没发觉,甚至有人还在快慰地狂笑,脑袋便滴溜溜地滚在了脚边。其中有一个站得稍远处的大块头反应过来了,他猛吼如雷,举起手中利斧狠劈过来。
瞟都没瞟他,太阿轻弹,便将剑刃深深地插入他的肚皮。微一抖手,将他还在痛吼的躯体甩出林外!
只这么一耽搁,就有些人知道情况不好。五六条身影顾不上取乐,跌跌撞撞地往林子外面跑。江奇在其中。
凌空跃起,将剑刃伸进奔逃中的人同一个部分——后脑。江奇吓破了胆,嘶叫着仆倒,瘫痪般连爬也爬不动了。
不再理他,回过身来,先解下倒吊着男人。
略一查视,微觉宽心。虽然受创甚多,但大多是外伤。只是若再来得晚些,这些外伤也能致命。
自怀中摸出一粒止血顺气的丹药塞进他嘴里,虽不至死,但他也需要在床上躺上大半年。卖艺人练的都是外门功夫,大多粗浅,只是花巧多、式样俏,图个好看。从他们的呼吸中听,兄妹俩的内功都非常浅,自然也经受不了太大的重击。
起身走向女人那边。皱眉,那个裤子退下一半的恶心男人居然还卧在她身上。这会儿,正白痴般张大着嘴巴看着我。
“起来!”冷冷地道。
他宛若掉了魂,愣愣地没有动。
“滚起来!”厉喝。
猛一哆嗦,他手足无措地从女人身上滚跌下来。才只屈起一只右膝,太阿的锋刃已透穿了他的咽喉。
厌恶地甩了甩太阿,抖掉剑刃上的血。便将缚住女人的绳索割断。
听得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哆嗦声,随手一挑,木桩飞起,直直地钉了过去。
一声惊惧的倒吸声传来,江奇果然不敢再动。那根木桩正插在他的前面,他的脚再往前挪动一步便会被恰好钉穿。
眼角看到女人身上无衣遮体,垂下眼迅速剥下一件尸体上的外衫替她盖上。但她显然还未从过度的悲恐震悸中恢复过来。见我过来,仍在下意识地地颤抖、痉挛。
“我知道你!”江奇的声音变得高亢尖利,“有本事你就来伤小爷!让我那个好大哥和好姐姐看看,他们到底请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站起身,看向江奇。
江奇甫一看到我的眼睛,便机伶伶地打了个哆嗦,开始往后退缩。
“知道我?”平静地问。
江奇冷汗如浆,瞪着双眼在地上拖行。
太阿倏然闪现,江奇惨叫着一头栽跌,抚着大腿剧烈的抽搐。五官扭曲,冷汗淋漓。左腿根被扎透,两个血窟窿正往外冒着血。
“疼吗?”轻声问。
江奇显然是无暇回我。
“不疼的人都已经死了,你应该庆幸自己还能感觉到疼。”
“有本事……”江奇咬着牙继续道,“有本事你就在江昂和江萍面前杀了我。”
有趣地笑了。他以为我留着他一条命,是看在江家兄妹的份上?“会有机会的,江奇。你若不珍惜最后一次的机会,你会看到那一幕。”
“不!”感觉到我的杀气,江奇真的吓到了。他吸着气,挣扎着嚷:“你不能杀了我!”
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我那个看起来温柔贤淑的姐姐。”
……
“很多人都喜欢她!见过她的男人没几个会不喜欢她!你也一样。”江奇看到我的表情以为猜中了,略略松口气,“但是……”
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但是我更看得出来,你想一箭双雕。”他小心地看向我,“你似乎也很在意跟你一起的姑娘。”
……
如果不是此时不合适,真想翻个白眼。
“滚!江奇!”冷喝,“立刻消失在我眼前!否则我不能保证什么!”
江奇两眼中闪掠过一抹极难查觉的恶毒之色,起身就跑。虽然跑得踉踉跄跄。
冷哼一声,直到确定他消失后才将两个兄妹带去镇东的福来客栈。
“客官,”掌柜有些怕,“他们……”
“剩下的歹人都死了,我杀的。”平静地诉说这个事实。
掌柜的果然再不敢多说,按我的要求请来了大夫。一番诊断后,杜家哥哥的情况和我所料的差不多,只是杜家妹妹似乎受打击过重,神智有些不清楚。
留下些银票便回了江家。
“讨厌,又饿了!这让我怎么睡觉啊!”脚步一转便来到杨语妮的屋外,见到屋里暖暖的火光与她气恼的嘟囔,失笑。也不知道她哪里的怪癖,喝完药就容易肚子饿。陶昂说,为这事她跟震宁不知道闹了多少回。
静静地站了一会便打算回房,江奇果然没傻到来动她。
如果没有猜错,明天江奇就会有动作。有些好奇,他会带给我什么惊喜!
“燕大哥,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奇虽有错处,却总是我的嫡亲胞弟。好歹你也该看在我的面上给予包涵,怎能把他伤成了那样?”直直闯进来的江萍又气又恼地对我指责。
有些头疼,没等来江奇却等来了江萍。
听得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杨语妮?她也来了?
努力平静地想跟江萍说清楚,却有些张口结舌地听到她委屈地道:“燕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得屋外的呼吸变了,不是恼怒,而是……笑意。忍俊不禁的笑意。
小混蛋!就知道看热闹!
“那二十余头畜生,我全部斩杀于当场,只留下令弟一命。二姑娘,这算不算看在令兄及你的面子上?算不算尊重你们?”没办法继续跟江萍耗下去,我现在只想把那个躲在屋外偷听的家伙给拎出来!
面对事实,江萍再也无法坚持理直气壮。当她退出去时,却听得树上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
上树?
上树!
赶出去时,果然发现杨语妮苦巴着一脸“嵌”在松针里。
“救我!”她像是见到救星般,赶紧求救。
哭笑不得。哪里不好躲,非躲到松树顶上去,还尽拣茂密的地方钻。
削去松针,抱着她下来。
她顾不上说话,便是一阵整理,连头发都抖散了。拔下手上一根扎得颇深的松针,她恨恨地甩着手。“痛死我了!”
长发如云,松松地落了满肩头。平日看惯了的容颜半隐半现,横生了几丝媚意。仿佛是觉得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冲我直笑:“现丑!现丑!”
忍住伸手把她发丝里的松针取出来的冲动,笑了笑:“有事?”她似乎有些抗拒我的接触。
“本来有事,现在没有了。”她很坦承。
偷听不是好习惯。
她扫视周围,大笑了起来:“二姑娘要知道这里一片狼藉,怕是会惊讶。”随即幸灾乐祸地看向我:“难保不会有人认为燕大哥技痒,在这里练剑!”
“就当是这样吧!”原本还怕她误会,现在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多谢燕大哥仗义相救!”她拱了拱拳,收敛了笑意。“那对兄妹现住何处?”
“镇东的福来客栈。”
“我回去梳洗梳洗,”她也不多说,“燕大哥,我先告辞了。”
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笑了起来,我想,我知道她会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