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番外（燕铁衣篇）•18（1 / 1）
杨语妮没有及时将银票拿出来。当时她若是将银票直接塞给黄氏祖孙，只会让那些恶棍再次找上他们，继而迁怒。
我知道她的想法，可江萍和黄氏祖孙不知道。尤其是黄老汉，他不停地看杨语妮，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杨语妮眉尖儿一挑，“银票是我的！”
差点笑出来了。
江萍不赞成：“妹妹，这些是老丈的。既然你已经帮他拿回来了，又为何不还？”
“谁说我是帮他拿的？这些是那些人自己奉上，并未说是老丈的赌资。况且，他不是已经把钱输给了江奇吗？”杨语妮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黄氏祖孙，装起了无赖。
“我救了你，又帮你讨回孙女，所以这些钱就该给你？”
“江奇之前说过，赌坊未曾押你进去，你是自愿写下欠条。你或许是认为，我们既有能力救人，又有能力拿回七百两，所以合该把钱和人一并还你？老丈，你这是想不劳而获？”
“妹妹，你这话且是不该。帮人帮到底，你又何必这般落井下石？”江萍愤愤不平。
“落井下石？”她重复了一句，失笑。她冷冷地扫视黄氏祖孙和江萍一眼，“你们是想说，我既没有损失，又何必贪了这些血汗钱？”
“我们救你免遭毒打，救你孙女出苦海。只是因为我们赢了，所以帮你便是理所当然？”
“做人不能太自私！帮助你的好意，你不能当成恃弱凌强的借口！”她怒声斥责。
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笑意。所以，有时候不是不忙，而是不想毫无原则地滥施好心。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了，没必要把一些不属于我的麻烦接过来。
我不需要他们的感恩，因为帮人时并未图回报。但也绝不希望自己的善意被人当成无聊时的消遣。
江萍不理解。也是，她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回到江府，当只剩我们两人时，杨语妮浑身一紧，后知后觉地发现我该找她算账了。她把我之前给的银票拿出来，耷拉着脑袋。“没用上，还是还你吧。”
不理她。
她快要哭出来了，“剩下的那些钱，我不会拿出来。”
“我不觉得做错了！”说着，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反正二姑娘会赔给他们，又不是真的家徒四壁。”
是的，她顺便算计了江萍一把。总算是明白陶昂和长牧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大智慧且不说，小聪明倒是不断！
“你不可以骂我！”见逃不过去了，她局促地站在原地。
谁说我会为这些事说她！头疼万分！
“那就好！”她借坡下驴，想趁机跑掉，“既然如此，我还是先回去吧。”
“为什么想杀江奇？”
我不提，她乐得装傻。
见躲不过去了，她只是低头小声地道：“这厮欺男霸女，又不是什么好人！”
“理由！”还想骗我！
“你为什么又要护着他？”被逼得狠了，她涨红了脸看向我，开始反击。“打从一见面，你就对他存了三分的容忍。这人对我们恨之入骨，与其日后添麻烦，不如……”
“住口！”句句都带上自己作什么！她分明不是这样想的。
一瞬间，她的泪水滚滚而落，随即倔强地擦干。
心中一紧。
“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的意思。”有些懊恼，怎么真的跟她发脾气起来了。
她咬着唇，“我本来就是这样不知好歹。”
微微叹气，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别哭，我不该凶你。”
她抽噎一声，却是开不了口。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非得这样憋在心里。”无奈地道，“我想跟你谈谈。”
她惊恐起来，一副想转身就逃的模样。
不待她多说，便直直地说：“我没有对二姑娘有好感！”
“骗人！明明你看她都看傻了眼！”她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张口结舌，像是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差点笑出来。
再接再厉。“这并不是你跟我闹别扭的根本原因！为什么？”
她的脸红通了，却是拼命忍着眼里的泪水。“你说男女相悦必须发自本心，剃头挑子一头热……”话才说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
讶然。居然是这个原因？揉了揉疼了一下午的脑袋，居然是这种荒谬的理由？
突然想到她为什么会这样敏感，因为她就是那个一直追在我身后的人。
她羞愧地根本不敢看我，蹲下去把脸埋在臂弯里。
“我不是在说你。”缓缓泛起心疼。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纵然那时候没有回应，但心中很佩服她的坚持。那种努力不给我带来困扰，却又努力想跟上我的心意。这是她能做到我却做不到的事情。我在男女感情上从来就没有她的勇敢无畏。
看着她一次次开开心心地来，黯然神伤地走，却从不抱怨一句。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是心中却是清楚，同情并不代表什么。如果真的没有动心，就绝对不能妥协。爱情是把双刃剑，利起来足以伤人伤己。
“真不是在说我？”
“不是。”
“也没有瞧不起我？”
“没有。”
“我听得好难过。”
“是我不该没考虑你的心情。”
“你还凶我！”
“我向你赔礼可好？”
“那我不还钱给黄氏祖孙，也不还钱给你！”
哭笑不得。
“值得吗？”忍不住再问了一句。“救黄氏祖孙，值得吗？”
她笑容灿烂。“不过无愧于心。”
把她拉起来，也跟着笑起来。是的，无愧于心！
不让她逃开，让她也过来用餐。江氏兄妹每顿都要坐陪，她倒好，整日躲在自己房中悠闲自在。
可是她一过来便又看到了江萍。
她脸色一僵，心中也没好气起来。方才还未坐多久，江萍就赶了过来。一直在为之前的事喋喋不休，听得心头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江萍见她沉默，只得问：“妹妹在看什么？”
她明显没反应过来，张口便道：“之前见这大蘑菇有趣，便忍不住感受一番。”
之前的郁闷一消而散。屡次见她对着这颗松树上下打量，就知道一定是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
果不其然。
江萍噎了半天，“妹妹的见解倒颇为有趣。”
“可不是，”她眨了眨眼睛，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伞有柄，且松针细密，怕是小院的半边都被罩住，风雨不进。”
已经有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江萍估计是憋得狠了，连带路的脚步都比平日快了几分。
“大蘑菇？”
“燕大哥不觉得像吗？”她撇撇嘴。
回头打量了那棵松树，居然真的觉得挺像。
“我知道这样说难免不学无术，二姑娘该是不喜了。”
“何必去在乎。”不以为然。
“民以食为天，为什么青松古树就是风雅，蘑菇便是粗鄙。我倒觉得更喜欢蘑菇些。”
“为何？”
“因为好吃啊！”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笑出了声。
只是好心情在看到她与身后那个小丫头的笑语后消失了。虽然知道身为江家人，她理该向着江昂，却实在不喜欢她时时刻刻提醒着江昂喜欢杨语妮这件事。
“之前还在喊头疼，这会儿看来是好了些。”微笑。
杨语妮一脸茫然。
“杨姑娘不适？为何不早说？稍晚些，我让胡大夫过去瞧瞧。”江昂果然担心了。
她急了，“无大碍的，大公子不必费心。”
“出门在外，怎能无视病痛？杨姑娘，小病不治待到积劳成疾，可就成大病了。”
“不是……”她越急越说不清楚。
“之前倒是多次看杨姑娘略有小恙，真是江某疏忽了。”江昂一见更是着急，“去和管家说，请胡大夫在杨姑娘那边等候。”
“妹妹几次说不适，我也没想起要请大夫，确实是疏忽了。”江萍也忆起了这件事。“妹妹，胡大夫医术高明，你莫要担心！”
杨语妮呆呆地看着江氏兄妹左一句右一句便把这件事定好，连筷子都忘了拿。
好心情地品尝起今天的菜肴。还不错！
眼角瞧到她可怜巴巴地看过来，冲她一笑。
哭也没用！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
“有劳姑娘了。”接过送来的药方，原来这个丫头叫嘉嘉。
嘉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眼，不失礼数地道：“胡大夫说，姑娘脾气虚弱、食少便溏、倦怠少气、四肢厥冷，时常有心悸怔仲、倦怠乏力、自汗肢冷等症，是气血两虚的症状。”
微微皱眉。跟李大夫说的一样。
“胡大夫交待，杨姑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她特意提醒了一句。
谢谢她的好意：“姑娘费心了。”
“江府历代名门，青河镇也素来幽静。”嘉嘉突然轻声道：“杨姑娘虽然活泼，应该不是好事之人。”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杨姑娘的身子不好，长期劳累不好。”她没再多说，微笑道：“燕大侠若没事，我先退下了。”
颔首。失笑。江府果然占尽当地精华，连个小丫头都不容小觑。
是，她说的每一句都在理，但那又如何？选择权在杨语妮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