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光头教众（1 / 1）
看向被叉枝插着眼睛的佟双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来了。”佟双青绻缩在地上，和罕木钦喀一样，脸上的青紫也退了去。“我有东西给你。”他摸摸索索了一会儿，从身上的彩衣里掏出一根似金似木的棍子，黑色的。
没有去接。
佟双青微叹，放在地上。
“陶大叔说给你个痛快的。”
“多谢他老人家好意，”佟双青额上朱砂依旧鲜红，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但我没有后悔。”
“即使你父亲是错的？”
佟双青呵呵直笑：“如果震宁出了事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良久，佟双青微声道：“他没事吧？”
……
脑中灵光一闪，“你故意手下留情？”一直奇怪为什么连阴负咎都被抓走了，我哥却能保住性命。
佟双青咧了咧嘴角，“我不是真的想把你的画像交给他们。我只是……”他五官扭曲了一下，“只是舍不得……”
“但你在知道她可能会被盯上时，还是做了推手。”燕铁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冷冷地道。
“地狱很寂寞，”佟双青幽幽地道，“魁首，我只是想找个人来陪我。”
蹲下伸掌紧贴他心脉，“我送你一程吧。”
佟双青微笑，带了些期待地问我：“小妮，你说先下去的兄弟们会原谅我吗？”
“我想你或许难以见到他们，”掌力一吐，佟双青脸色突得血红，只一刹那，就彻底恢复了惨白。“双青哥，你和他们不同路。”
一缕鲜血从佟双青的嘴角弯弯曲曲地滑下，他惨笑：“是的，我已经在地狱里了。”
掌力再吐，彻底震断他的心脉。
佟双青一口气憋在胸中，再也没吐出来。
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才捡起佟双青放在一旁的棍子。
棍子很轻，上面雕刻细致精美，与那根柱子颇有同曲。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佟双青要给我的是什么。
韩忠光正在那边帮着屠长牧看守着垂头丧气的光头教众，转头见到我手中的棍子，惊讶地问：“圣女，这是……”
他转头问石起，“圣物在哪里？”
石起搔了搔光头，有些着急地抓起一道道红痕，“一般都是在全灵弟子身上。”
“快去找！”韩忠光率先翻查着地上的尸身，石起也跟了过去。
光头教众在罕木钦喀死后，便寂静无声，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茫然地站在原地。
听到韩忠光的话，他们一个个抬头盯着我手中的棍子，突然“嗡”地一声，集体窃窃私语起来。
……
……
怎么回事？
“在这里！”石起惊喜地道，他举起一个圆柱型东西，也是非金非木的黑色，精美的雕刻遍布，栩栩如生，上面还镶有珊瑚石、绿松石、玛瑙等宝石。一根小小的链子挂在耳孔上，连着一个金色的浮雕镂空挂坠。
韩忠光接过，双手高举，捧在我面前。
接过，打量了一下，发现圆柱子是中空的，大小正与我手中的棍子相似。下意识地拿着棍子捅进去，听得“喀”地一声，严丝合缝。
……
这东西好像有点熟悉。举起来轻轻一晃，也不见有什么响声，挂坠便带着圆柱转了一圈，既平且稳。
“玛尼轮！”藏族的转经筒！
“圣女殿下！”教众一见我转玛尼轮，齐刷刷地跪下了。
吓了一跳，举着玛尼轮呆在原地。
“我等愿意陪着圣女，侍奉圣女，”教众齐声道：“愿圣女带领我们找到法喜安乐。”
韩忠光也是与众人一同跪下的，他抬头看向我们，“圣女，黑图腾教仅剩四十六名教众，请您不要抛弃我们。”
……
……
“说清楚！”咬牙切齿地道，不就转了一下经筒，到底怎么回事？
“圣物玛尼轮是由远古时期的巨型兽骨所制，”韩忠光解释道，“只是在前任圣女死后，玛尼轮便被教内叛徒拆散，教主几经周折才找回筒身，却一直未能找到握柄。圣女，您果然是天命所示，玛尼轮遗失的部份居然会在你手上。”
……
这不是佟双青给的吗？
……
对了，佟双青拿出东西时动作小心隐蔽。难道他是故意的？
转头看了燕铁衣一眼，却见他在憋着笑。
……
什么意思？
“请圣女带着我们一同走！”教众突地双掌着地，整个人向前滑去，额头触地，扬起好大一片沙尘。
屠长牧和白飘云等人后退几步，忍不住挥了挥。
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们，“跟我走？”
石起依旧贴在地上，却兴奋地道：“是的，圣女，我们都要跟你在一起。”
……
谁要你们跟我在一起啊！
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件事。这么一堆光头跟着我走了，就代表着我以后要养着他们？
……
养他们？
“我不要！”暴跳如雷，“你们都给我起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准跟着我！”
凭什么呀！之前想把我抓过来折磨，现在又想吃我的喝我的。粗粗算了算，以韩忠光他们的工资来说，光这四十六个人，一个月光是发薪水就要700多两，这还不算吃住！
光头教众没人起身，齐刷刷地伏在地上不吭声。
……
气急败坏，这还赖上了不成！
屠长牧和白飘云不厚道地咧嘴笑了起来，就连阴负咎的神情也温和得几近含笑。
眼角瞄到燕铁衣还在笑，气得上前一把拽着他的衣襟，“你不帮我想办法，还在这里看热闹。”
燕铁衣揽住我，一把将我带离那些光头，转到那片枯树中。
放开我，他刚想说话，又忍不住笑出声。
“燕铁衣！”跺脚，脸涨得通红。
“他们要跟就跟，你又赶不走。”他收了笑声，安慰道。
“我哪有那么多钱养他们！”是，我是嫁妆厚，可为什么要养光头啊！
“引人向善也是积功德。”
“你又不是没看到这些人的德性！”杀人、嫖/妓什么的荤素不忌，还装和尚。
“你立下规矩便成。”
“我不要！”拼命摇头，一想到要天天被他们喊成圣女就头皮发麻。
“那你是要将他们就地格杀？”燕铁衣看向我。
……
“我送少林寺成吗？”弱弱地提议。管他什么密宗、禅宗，不都是光头吗？
“都是些凶恶的酒肉之徒，”燕铁衣听到这个提议，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恐怕不会收。”
恨不能蹲在地上画圈圈，“那怎么办？”
“拗子口那边应该会缺人手吧！你想做事，为什么不找现成的。”
“万一他们惹事呢！”
“不懂就跟着长牧学，”燕铁衣收起笑容，淡淡地道：“他们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
突然就庆幸起来，还才是四十多个光头。这要是来成百上千个光头，活活要吃穷我。
瞬间就明白罕木钦喀为什么会捉襟见肘了。
“圣女法力无边，圣女慈悲！”突然听到那边光头齐声喊道。
闻到一股烧焦味，转头看云，不知什么时候，那根竖立于一侧的黑图腾木柱熊熊地燃烧起来。木质的爆裂声加合着火焰的呼啸，像极了那些雕像的呻/吟。
燕铁衣眼光一扫，看到白媚便又笑了起来。
不同于光头们的震憾，白媚虽然回到白飘云身边，却是拍拍手，一脸的心满意足。
……
差点哭了出来。明明是这个小丫头放火烧的，怎么又算我头上了！
“过去吧！”燕铁衣伸手。
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屠长牧看了看燕铁衣，又看了看我，“夫人，想明白了。”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老狐狸，一定是跟燕老大想一块儿去了。
“咱们回去的时候，陶昂还没走。”屠长牧笑眯眯地道，“夫人，你可不能只让我一个人累着。”
“这是自然！”咬着牙道。
“走吧！”屠长牧抚了抚胸口轻咳一声，回头冷冷地看着已经爬起来的光头们，“自己跟着，若有掉队，一概不管。”
韩忠光和石起对视一眼，向我低头：“谨尊圣女指示！”
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只得怒而转身，加快脚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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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首，夫人，你们回来了！”老远便看到熊道元和崔厚德在山门口张望，“大领主，大执法，你们也回来了！”他们欣喜地道。
燕铁衣冲他们笑笑。“总堂没事吧？”
“二领主正在后悔这件事呢！”崔厚德道，“这都待了十来天，没有任何动静。二领主和三领主说，早知道就让你多带些人手过去，也免得这般辛苦。”
“老崔，别抢我的话！”熊道元不满地道。他转头看向我，“夫人，手好些了没有？”
有气无力地看向他，“没事了。”
“你这是怎么了？”熊道元奇怪地看向我，随即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他探头张望，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后方，一群穿着朴素的光头迈着矫健的步伐向楚角岭慢跑，领头的正是骑着马的阴负咎。
“后面的，快点！”屠长牧骑着马，手上抓了一把小石子，谁动作慢了，便是一指弹去，正中屁股，痛得落后的光头呲牙咧嘴。
“停！”阴负咎止住马，光头们也是一个顿步，稳稳地站住，看得出已经训练了一阵子。
“阴四叔，你的伤还没好，就别太劳累了。”赶紧过去劝道。
“没事！”阴负咎摇头，虽不像以前对我爱理不理的，却也是语气平淡。他转头道：“就地扎营，待会东西会送来。”
“是！”众光头齐声吼道，惊得远方的树林飞起一片麻雀。
……
“他们是？”熊道元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道。
“你们夫人新收的属下。”燕铁衣笑道。“就是有些不太听话，大领主和大执法在回来的路上操练了他们一阵子。”
何止是不听话，这一路光头们不知道受了屠长牧多少顿拳脚，很多光溜溜的脑袋上都跟释加牟尼一样长满了包。到了集镇让他们换下彩衣，都没人敢说二话。
“操练？”熊道元和崔厚德对视一眼，起了兴趣。“夫人，大领主和大执法伤势未愈，且事务繁多，这事可以找我们！”
“好！”没劲地点头，“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熊道元搓了搓手，和崔厚德一齐笑道。
“平日卫山龙都不让我们伸手，这次可得好好干一番了。”崔厚德兴奋地低声道，“老熊，我们觉得上次咱们想的那个主意不错！”
熊道元也笑得咧出白晃晃的牙，“别忘了，还有之前的好几个方案。”
不由回头看了看那群满面尘色的光头，有些不厚道地笑了。想白领工资？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