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打脸开始(1 / 1)
“尤老丈,现在轮到你作证了。”燕铁衣转头温和地对尤九如说。
孟季平双唇开始哆嗦,他恶狠狠地盯着尤九如,看起来凶神恶煞,却没想过自己的这副模样有多可笑。
用力咳了一声,尤九如大声说:“我叫尤九如,是山里的一个猎户。徐老嫂子因买我的野味与我熟识后,怜我孤苦无依,常叫我到家里吃点喝点。去年冬至,我提了几样野味送到徐家。因多喝了两杯耽误了辰光。老嫂子不放心我一个人摸黑走山路回去,好意叫我在后头柴房里过一夜。就在我刚刚迷糊着快入睡的当口,却听到柴房外响起惊叫拉扯的声音。我心里奇怪,连忙喝问推门查看,竟然发现孟季平这个畜生喷着满嘴酒气,两眼通红,和发了狂的野狗一样搂扯着小玉姑娘往柴房里拖。是我一声吼喝,他才放开了手,却蛮横无理地把我痛打了一顿……”
孟季平咬牙切齿地道:“尤老匹夫,你休要落井下石,帮同别人来陷害我!”话虽狠,却是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几步。
穆邦冷冷地看了孟季平一眼,他一惊,勉强站立。
尤九如激动地道:“我今年61岁了,是个大半截入土的人。如果我方才所说的话是成心捏造编排的,便叫我不得好死,出门咽气!”
“尤老丈,先消消气。”燕铁衣拍拍尤九如的肩,和悦地和众人道:“两位证人,至少已经证实了一点。孟季平才是喝多了酒起淫/欲的人。”
穆邦脸色不定,极其烦躁地道:“但是,燕铁衣,这仍不能确定邓长便不会酒后乱性!”
燕铁衣一笑,“欧先生,你出来说明一下吧。”
欧少彬神情不安,正待开口时,赵发魁怒吼起来:“好你个草药郎中,你是吃了狼心豹胆了?竟和姓燕的扭成一股同我们作对?娘的,你以后还想不想在拗子口混下去?你……”
“赵发魁!”燕铁衣冷喝,“你大可试试看!”
熊道元吼道:“我现在就先活剐了这狗操的。”说罢便想操着双枪上去戳赵发魁已经少了块肉的屁股。
“回来!”穆邦吼住正待逃跑的赵发魁,“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
“穆大侠,”赵发魁哭丧着脸,“你不是没瞧到,这姓燕的有多嚣张乖戾!”
“你先闭嘴再说!”穆邦也忍不住低喝了一声。他看了看欧少彬,冷然地道:“这位大夫有什么话要说?”
干咳几声,欧少彬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我所说的,只是两件医术上的事实,这是由我亲自检验后的结论。其中若有任何牵扯,一概由各位自行斟酌判断。”
穆邦或许是感觉到不妙,脸色冻结成冰。
“第一,邓长久患不振陷疾,无法勃/起/交/合,根本不能发生苟且或强/暴之事;第二,他小解时尿液呈淡红色。这是中过一种‘见风倒’的迷香之后三天才开始有的症状。三天之前,也正是发生异变之时。我们虽然在招安客栈也中过这类迷香,目前却仅隔两日。余毒应该不会出现于尿液之中。”欧少彬平静地说完,便不再吭声。
燕铁衣转头向赵发魁厉喝:“赵发魁,徐小玉死时你也在场?只有你才藏有这种恶毒下流的迷香。”
赵发魁惊得魂飞魄散:“不,不是我,是彭彤拿给我的。”
一个拄着拐杖的家伙也吓了一跳,惊恐地指着孟季平:“赵二哥,你别朝我身上推,这东西不止我一个人有,我还给过孟老弟……”
……
……
孟季平脸上死灰一片。
燕铁衣轻笑,看向穆邦,“你听到了,孟季平也藏有迷香。所以邓长在事发时,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穆邦脸色难看至极。他憋着气,唇角抽搐不停:“还有吗?”
“当然有!”燕铁衣点头。
穆邦呼吸一顿,双手紧握成拳。
燕铁衣从怀里摸出大熊哥递给他的白纸包,谨慎地打开。摊展出几丝黑白交杂的线缕。“这几丝线缕是我们从徐小玉的尸身指甲缝中剔出的。三天前,徐小玉遇害时,孟季平便身穿着一袭黑底白纹的长袍。这一点,当夜与孟季平对酌的邓长可以证明,相信看过孟季平这件长袍的人也知道他有这么一袭衣服。”
孟季平几乎是在半疯狂地嘶喊:“这是栽赃!这是诬陷,是安排好的诡计!”
燕铁衣冷冷地道:“此外,徐小玉的双手十只指甲折断两只,在残存的指甲中,沾有干涸的血迹。说明凶手曾遭到徐小玉的强烈反抗。事隔三天,痕迹仍在。孟季平,似乎你身上的伤痕就是抓痕吧!”
孟季平抓着自己的襟口与中衣衬领,狂乱地叫:“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
……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没一个人说话。
大厅的侧门外,一个老态龙钟,形色憔悴的妇人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指着孟季平,激动地哭叫:“畜生,你一点都没有被冤枉。小玉就是被你害死的。三年前的中秋节,你想□□小玉却被及时赶走的事你忘了吗?这一次,可怜的小玉终究未能逃出你的魔掌,你害死了她。我是第一个发现小玉的惨死,我也发现她手里紧抓着一块碎布,就是你那件黑底白纹衣服的碎片!我可怜的小玉啊!娘没用,不敢当时就讲出来!娘对不起你!”
她伸出手来,手掌上赫然就是一块寸许长条的襟片,黑白交间的图案,比我们几丝辛苦所得的线缕要清晰多了。
全兆忠悲恸地嘶喝,“小玉!”
冷漠地看向徐小玉的母亲。“为什么你当时不说?据说你是第一个把小玉的死状告之孟季平的。”
徐寡妇声嘶竭底,神情几乎疯狂。“我不敢说!我不敢说啊!孟季平这个畜生平日待我们就苛刻,当时我若不是装傻,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了!”徐寡妇哭倒在地,“我可怜的女儿啊!娘对不起你!”
“你确实对不起她!因为你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仇人逍遥法外,看到无辜的邓长差点冤枉至死!因为你的懦弱,甚至昧着良心把证据偷偷藏起来!徐寡妇,你不过是贪生怕死,期望孟季平还能给你一口饭吃!”指着她怒道,“全兆忠可以怕死!他虽与徐小玉定情,却仍未拜堂成亲。你是她的娘亲,是生下她的人。为了这口嗟来之食,你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孟季平假惺惺地请人做法事,看着我们被这些明镜高悬的人辱骂追杀,都不敢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前半辈子被欺压多了,就不明是非,把年岁活在狗身上了吗?”此时大势已定,她才出来作证,未免太过居心叵测!
徐寡妇尖锐地哭泣一声,仰头便倒,“小玉啊!娘的女儿啊!”哭喊声中断,吓得全兆忠扑上去直帮她顺气。
李凌风重重一哼,鄙夷地道:“良汉,小娇,我们走!”
在他们三人拂袖而去之后,穆邦深深吸了口气,语声出奇地柔和:“尚正,你过来!”
由人搀扶着,祝尚正哭丧着脸来到穆邦身边。
穆邦不看他,只缓缓地道:“你千方百计把我从一百七十里外的南安府找来这里,就是叫我丢净脸面帮着这样一个灭伦逆亲、狼心狗肺的恶毒禽兽来迫害无辜?你是嫌我多年来名气好,要一棒子打我进十八层地狱是不是?”
祝尚正畏缩颤栗地道:“不,姐夫,我怎敢有这种该死的念头?我是受把兄章大哥的重托……”
章宝亭吓得差点跳起来,“穆大侠明辨,我们也是受了孟季平的蒙蔽与迷惑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些围在门外的汉子与“纹额”们已经悄悄散去。
突然有人掠身而入,他直走到穆邦面前,满头大汗,气喘嘘嘘地急道:“回禀穆前辈。前辈差令小的前往南安府敦请‘神鹰’李子安李爷、‘铁胆双雄’单慕青单大爷、单慕白单二爷几位前来助阵。但李爷与单爷二位却十分为难,不便应命。并要小的回禀前辈,说燕铁衣非但功高盖世,为人更是光明磊落,转请前辈能以和解息事,化干戈为玉帛为上策,小的……”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穆邦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前来禀报的壮汉跌出老远。
穆邦脸色铁青,冲着燕铁衣大声道:“我穆邦半生纵横江湖,从未向人陪罪道歉。燕铁衣,今天我自认不是,特请你包涵。只怪我有眼无珠,认不清这奸刁狠毒的淫棍邪胚;怪我耳根太软,误听了内亲的游说怂恿,就此几陷不仁不义不公不明之地。前怨旧隙,但求一笔勾消。山高水长,再容补过!”
燕铁衣回以一笑,“穆兄言重了!穆兄这样深明大义的坦直作风真令人敬佩!”
穆邦转头向章宝亭厉声道:“孟季平就交给你办了!章宝亭,奸杀之罪再加上灭伦逆亲、陷害无辜两条罪名,该怎么办你明白。若有徇私偏袒之处,我的手段你自会有数!”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祝尚正一连声地喊着姐夫,也被人左右搀扶着,慌忙追上去。
“老爷子,你都听到了!”笑嘻嘻地冲着章宝亭道,“你可是拗子口的一只大鼎,有维持地方善良风俗并执律掌法的责任。拗子口对这样的事不是有一向的传统方法来处置吗?我们都在拭目以待呢!”
“姑娘言重!”章宝亭没料到我此时居然会如此和颜悦色,有些受宠若惊,“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
肃颜抱拳,“老爷子这般有错就改的性子倒是跟穆大侠有的一拼。”
“过奖!过奖!”章宝亭笑呵呵地道。头上早前被削掉了一小块头皮,包得有些可笑。此时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自己少了大半截的胡子。刚摸到下颌,便一顿,尴尬地放下手。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孟季平突然动作如电,飞似的扑向了大厅的侧门。
燕铁衣爆出一弯银虹,整座大厅之内寒光辉映,冷气四溢。孟季平一声惨号已令人毛发悚然地响起。燕铁衣光芒收敛,含笑卓立。
那边孟季平全身让血浸透了,四肢瘫软,混身满是深深浅浅的伤痕,却不致死。那柄宽长的利剑,也断为数截。
燕铁衣摇摇头,不屑地道:“孟季平,看来你玩剑的功夫不如奸杀的门道高!”转头看向田一英与莫恒,“二位是否还有兴致与在下一试?”
田一英闭闭眼,怆然对莫恒摇头:“罢了,我们走吧!”莫恒咬咬牙,神情黯然。在他们一对徒弟的搀扶下,步履踉跄地离开。
温声提醒,“老爷子,还等什么呢?”
熊道元怒吼:“再不处置孟季平,我便连你们一起算上,扣你们一顶帮同奸杀徐小玉并意图助其脱罪的帽子!”
哆嗦了一下,章宝亭急忙道:“当然要办,当然要办,而且一定秉公处理,请诸位放心!”
他悄悄地看向我,冲他微笑,章宝亭的腰杆子瞬间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