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毒舌重现(1 / 1)
“这些人明知邓长是青龙社的人,却毫不留情地以罪名坐实,用酷刑相加,更处心积虑欲置其死地。这对邓长而言,固然是冤屈、迫害、羞耻,对我,对整个青龙社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与藐视?”燕铁衣斩钉截铁地道:“我是要考虑。李前辈,但我考虑的是如何向他们讨回这个公道!”
窘迫了好一阵子,李凌风才开口:“我只是担心事情扩大,杀戈不息。”
燕铁衣冷冷地笑了,“对付十恶不赦之徒,除了杀劫,还有什么方法能更好地维护善良吗?”
沉默片刻后,李凌风离坐而起。他那张似乎总是笑着的脸已经没了笑意。“天亮之后,这里怕就不得安宁了。”
燕铁衣淡淡地说:“我并不觉得意外。”
李凌风苦笑着搓搓手:“我受人之托,恐怕也免不得有所得罪了。”
“前辈放心,我自有斟酌。”
来到窗口,李凌风回头道:“燕老弟、杨姑娘,你们善自珍重。”
“前辈慢走!”与燕铁衣同时道。
窗扇轻掀,李凌风矮胖的身影只是一闪,已经失去踪影。远处,已经传来了隐隐的鸡鸣。
走上前去把窗户关好,便听得燕铁衣长叹,“难怪一出门便心惊胆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莫名地就觉得遇上事儿是正确的。
“所以,我该把你锁在楚角岭。”
……
“这次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惨叫了起来。
“休息吧!”燕铁衣坐在桌旁。
……
“休息?”奇怪地看向他,“你在这里休息?”
“李凌风都能摸进来,别人亦可以。”燕铁衣摇头,“虽说我相信侠义道的人不会太过卑鄙无耻,却仍是不能不防。”
侧了侧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把大门也一并儿关上了。
“今儿被子可只有一条。”看向他,“难不成你跟我睡一个被窝?”
上次在茅屋过夜的时候,气候还未大冷,裹着被子也能御寒。现在可是寒冬腊月的,又没有空调,盖几床都不嫌多。
“……谁说我要跟你睡床上。”燕铁衣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睡,坐一会儿就成。”
把披风脱了,捧着我那个已经换了新鲜碳火的小手炉便往床上钻去。“真的不来?”
……
“那好吧,我先睡了。”
……
“你……”燕铁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反正咱们都订了亲,也不用避什么嫌。”他都夜宿我房里了,也不知还在穷讲究些什么,“我这不是怕你明天恶战没得气力嘛!”
燕铁衣苦笑。“原来是这样。”
……
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古怪,“难道你有别的想法?”摇摇头,就说了那些爱情小说看不得,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就这样被教坏了。
燕铁衣脸红了,可是看上去不是羞涩。他咬牙切齿道:“你可以不要说话吗?”
……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脾气。想想,还是起身把我的披风与他的大氅一起递过去。“你要觉得还是坐着比较好,其实我也不反对。”有床不睡,非要大冬天里坐冷板凳,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心理。“不过,多少还是盖一些吧。”
燕铁衣闭了闭眼睛,声音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不用管我,你自己去睡吧。”
瘪了瘪嘴,窝回了被子。
……
……
“燕大哥……”
“做什么?”
“我睡不着。”可怜兮兮地道。虽然几乎听不到他的任何动静,可一想到他坐在一旁,我却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就怎么都睡不着。
他长叹一声,起身走了过去。像熊道元一样,脱鞋上床,抱着太阿坐在床尾,“现在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爬起来拿着枕头也窝在床尾,顺便帮他也盖上被子,蜷在他旁边。“这样好一点了。”
……
悄悄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忍不住往上蹭了蹭,再靠得近一些。
“睡吧!”他伸手帮我抚了抚遮住眼睛的乱发。
嘴角不由往上翘了起来,便闭上了双眼。
原以为只是休息,没料到真的睡着了。
……
心中警兆忽生,一翻身便坐了起来。外面有人,是很多人。
他们很谨慎地移动着,却难免有些窸窸索索的声音。
“醒了?”
……
奇怪地转头,却见燕铁衣就坐在旁边。这一转头,发觉我跟他的脸居然只隔半尺。
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嘴也正对着嘴。
一把捂住嘴,急速往后退。“你坐了一晚上?”居然真的不肯躺下?
“因为有人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
……
脸红耳赤,“怎么可能!”以前从来没人说过我打呼噜的。
“是在骗你!”燕铁衣点头。
愤怒地瞪着他,然后跳下床,缩手缩脚地洗漱一番。
“你要不要?”
“好!”
又在一旁的桶里打了些干净水给他备着,便已经冷得忍不住跺脚。
带了些体温的披风罩了过来,“去问问看有没有热水吧?”
出门看了看,只见客栈里一片安静。“好像只剩我们了。”回头无奈地道。
“果然如此。”他轻舒一口气,吹起了一阵白雾。“走吧,去找邓长他们。”
来到熊道元与邓长的房间,只见熊道元已经站在窗口。邓长依旧是缩在被窝里,虽然疲惫但也已经清醒。
“外面已经聚了很多人。”熊道元有些怒意,“整个客栈都没人了,外面也已经被包围。”
“你们留在房里保护邓长,待会儿我先去打头阵。”燕铁衣沉着地道。
“这怎么行?”熊道元与邓长同时道。
燕铁衣转过头看了熊道元一眼,“如果邓长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熊道元紧握□□,难掩担忧,却又不敢违背。“魁首,你可得小心点!”
燕铁衣“嗯”了一声,看向我。
回以一笑。
他也笑了笑,便来到窗前,将窗户轻轻地撑开一线。
外面已经没有下雪了,可温度极低,原先的雪也没融化。街面、屋上,全是白皑皑一片。由于天色阴沉的关系,远近的一片雪景显得有些灰蒙蒙的,苍茫的黑蟒山更是透出一丝狰狞的味道。
下面已经站了上百个人。一个个身着劲装,端着家伙,如临大敌般颁布在客栈左近。时不时有人抬头打量我们所站的窗口。
一阵寒风吹来,屋里的温度顿时降低了几度。
燕铁衣紧了紧狐皮披风,冷笑一声。
“难道他们以为靠着这些虾兵蟹将便能围住我们?”熊道元也凑上前看了看。
“我想,他们这是在监视我们的同时,顺便把自己的实力摆给我们看呢!”燕铁衣摇头。
突然,街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甚整齐,却传来让人惊惶的感觉。
熊道元压着嗓门叫:“来了!”
听到外面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吼着:“燕铁衣,请现身说话。”说话的是章宝亭。
燕铁衣缓缓地将窗子全部撑起,俯视着下面。语调坚冷,“章宝亭,说吧!”
听得他的声音,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声。似乎有人站立不稳,更有人尖吼着要小心。
只听得章宝亭又干咳了几声,仿佛在掩饰窘态。“燕铁衣,我们终于知道是你。你的身分地位如此崇高,何苦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搅扰逞强?”
燕铁衣沉稳地说:“章宝亭,邓长是我青龙社的弟兄,也是我的得力手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将他糟蹋至此,更罔顾他的申诉辩解,意图处死。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孟季平厉声道;“你这是故意拖延时间。”
燕铁衣有趣地笑了,“我拖延什么时间?”
“你想等你的爪牙赶来,好带着邓长突围!”孟季平的声音仍是那么正气凛然。
燕铁衣哈哈大笑,“我若有心离开这里,你以为凭这些市井流痞便能阻止了?”
一个冷峭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年纪颇大的男人。“燕铁衣,你未免放肆得叫我们这干小人物也难以忍受了。眼前这档子事,你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任凭你是金铜罗汉、天皇老子,我们也跟你干到底!”
燕铁衣顿了顿,仿佛是在辩认。“这一位大概是‘刀匠’田一英了?”
“我就是田一英。”
燕铁衣平静地说:“你说的这档子事,是邓长的事,还是你徒弟栽筋斗的事?”
田一英粗声道:“都有!”
燕铁衣微挑眉头,“如果是邓长的事,田一英,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淌这弯混水;假若是你徒弟的事,以二位高足的修为来说,栽在我手上也并不冤枉。”
田一英大怒,“好狂徒!”
燕铁衣神色倏寒,“田一英,别说你两个徒弟,就算是你本人也不够我看的。”
田一英怒吼,似乎就要冲过来。另外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师兄,你不劳动手,我先来会他一会。”这人应该是“钓命竿子”莫恒。
李凌风的声音响起。“莫老弟,且忍片刻,容章兄再问他一问,是否接受我们的条件。”
突然又有一个人开口:“我是‘大天星’祝尚正,燕朋友,或许你也耳闻。”
燕铁衣点头,“久仰!”
“我也认为你该给拗子口的诸位一个说法。”祝尚正道,“如今我们虽到齐,却不想以声势逼迫。燕朋友,还望你想清楚。”
燕铁衣冷笑一声,强硬地说:“邓长是无辜的,所以他必须接受我的保护,以免被这一群别有居心的阴毒之辈再加危害。而我与章宝亭等人的过节,是他们咎由自取。在邓长所应讨还的公道之外,我不会过分追究。反之,随他们有任何打算,我一概接着便是!”
祝尚正的声音最带了一丝诧异,仿佛燕铁衣如此不给面子,让他有些不解。“燕朋友,这就是你们黑道上处理的方法?”
燕铁衣冷森地说:“这是我的处理方法。祝尚正,我并不认为这方法比你们这些自我标榜侠义的白道之属来得粗鲁不堪!”
一直好风度的祝尚正也有些发怒了:“燕朋友,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你若以为自己的做法可代表完美,甚至比白道的传统更为正确,那就令人不敢苟同。”
燕铁衣有些古怪地笑了起来:“至少,我们的一些作为强过白道中某一部分人,祝尚正。”
祝尚正顿了顿,声音中的怒意更浓厚了。“你在影射谁?”
燕铁衣狠酷地道:“谁在挂羊头,卖狗肉,我就指谁!如果你是,你也包括在内!”
……
好久没听到燕老大毒舌,顿感亲切无比。
熊道元咧嘴无声大笑,邓长也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