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烂在肚里（1 / 1）
“她甚至不愿意在我面前哭。”哥哥声音里的苦涩越来越重，“总是笑着，却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声音一变，他沉声道：“燕大哥，你是认真的吗？虽然我深知你的为人，但这句话却不能不问！”
“请把她交给我！”燕铁衣的声音像他平时那般坚定。“我定然不负她。”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燕铁衣的声音带上了笑意，“非要细究，却只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似乎已经很久了。就像水般，一点一滴地渗透我的生活。”
看向我，他伸出手，“感觉出她的放弃，我才发现心中的想法，很自私，很强烈。不想让她走，不能让她走。”
下意识地向他走去，却在经过哥哥身边时醒神。站住，停在他的对面。
“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她，关心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想了想，摇摇头，“不，不只是习惯，更不止是责任，而是发自内心的渴望。那是一种休息，一种放松，让我能在腥风血雨中感到安心的感觉。看多了生死别离，脑海里充斥的都是各种死亡，就会觉得这世界一片灰暗。所以会尽力寻找世界上美好的存在，喜欢从骨子里透出蓬勃生命力的人。只是真的看见这样的人时，心中却是矛盾的。因为我肩负的不止是自己一人。可有一天突然就明白了，两者根本不相冲。”
走了过来，他牵起我的手，“所有的衡量和抑制都变成了笑话，心中也无比自责。”
“不！”辛苦地才从喘不过气中挤出一个字。不是这样的。
“你想告诉我，感情根本没理智可言吗？”他笑了，“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你的率真，羡慕那种认定便一头扎进去的执着。也曾想过让你继续留在相对纯净的世界。可是我做不到！潜意识里，我希望你能离我的世界更近一些！即使这样做或许会让你和我一样，今日不知明日路，仍不想放手！在你看来，那是拒绝。可我却知道，只是不舍罢了。缠缠绕绕这么多年，是真的不忍心伤你，却仍是让你遍体鳞伤。”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原来你是知道的。”哥哥的声音里也带上了笑意。
“是的，知道。很早便发现她的不同，所以不能否认，一开始是排斥的。因为害怕不稳定的种子会带来无法承担的后果。当发现她似乎不再挣扎在往昔里，想展翅高飞时，心里便慌了起来。一旦错过，将是一生的遗憾。”燕铁衣无比诚挚地道：“但是，我并不需要她的那些不同，我的责任也不会加诸在她身上。只是期盼她能给我一片可供安心歇憩的地方。”
有些迷茫，隐约觉得他们是在说一些绝不期望他们知道的事情。
惶恐从心底开始漫延，人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们……”犹豫地开口，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不明白没关系，”燕铁衣上前一步，牵住我。“这一次，你可以只选择你愿意听明白的那些。”
……
下意识地想退，但被他紧紧地拉住动弹不了。
“表面胆大妄为，实则胆小如鼠。”哥哥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笑了笑，随即向燕铁衣躬身，“燕大哥，拜托你了！”
“谢谢！”燕铁衣将他扶起，然后有些苦笑。“可她似乎不太明白。”
哥哥轻舒一口气，神色中也带了些轻松。细细看去，他眉宇中的谨慎与防备仿佛消散了些许。冲着燕铁衣笑了笑，眼里有泪闪烁，随即隐没。“一直以来都是我独自头疼，现在多了一个人，突然觉得轻松了些许。”
“过来！”哥哥冲我道。
手一松，燕铁衣放开了我。
哥哥擦了擦我的眼泪，“不许哭！又没人要生吞了你！”
……
这是一个好哥哥的态度吗？
气急之下，眼泪立干。
“跟我回去！”
……
“为什么？”
“禁足！”
……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为什么？”不由大声道。
“就这样一去便是几个月，没规矩！”
“……几天？”知道他主意已定，只期盼能少些时日。
“我想，在我们定亲前，你大概都不能出去了。”燕铁衣笑道。
……
傻在当地。
定亲？
如果我刚刚真的一直在场，应该确定没有听他们提到这件事。
“这些事想必陶昂会很有兴趣操办。”燕铁衣想了想，“不如就交给他吧。”
“师傅又在门外？”
燕铁衣叹口气，“他一直没离开！”
……
顺着他们的话看向门外，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哥哥笑笑，“不知师傅听明白了没有？”
“小妮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也还小心。”燕铁衣摇头，“想必陶昂正在思索吧。”
哥哥轻哼一声，颇有些兴灾乐祸。“他不会想知道的。我觉得他一定是想努力忘记我们说的这些事。”
……
这是平时尊老爱幼，恭谨有礼的兄长吗？
“我可以有意见吗？”
两人一并看向我，灼灼逼视的目光硬是吓住了我。
半晌，突然发觉不记得刚刚要说什么。
“……我想睡觉。”弱弱地回了一句，随即大汗。
我明明不是想说这件事的！
“你有时间睡。”
“禁足后，除了照药方继续补身子外，我准许你头三天尽情睡。”
……
还有没有人权了？
“我不要定亲！”刺激下，突得忆起这事，赶紧大声道。
两人齐齐转过头，若无其事，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
“陶昂，进来吧！”燕铁衣笑道。
一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的大门应声而开。“魁首，有事？”陶昂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如果你不想，长牧应该会很乐意做。”燕铁衣也没理他的装模作样。
“这是我的专长！”陶昂暴跳如雷，“大领主每次都跟我抢活，以职权压迫，魁首，你这次不许再偏帮他！”
……
这么多年，头回知道陶大叔的专长是帮人算日子定亲。
“过来！”他恶狠狠地一瞪，对我道。
乖乖地过去。
“看看你，才出去一趟就面黄肌瘦，还搞得这样弱不禁风，一定是没吃好没睡好！”陶昂痛心疾首，随即道：“上次你走时说要开的食铺最近风评极好，大叔定了包厢，正好带你去尝尝。”
冲他悄悄竖起大拇指。知我者，果然非陶大叔莫属。
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后面那两个男人压迫感极强。非但插不上话，连思维都有些跟不上。
认真考虑，难不成他们才是官配？
“快走！”陶昂拉着就走，脚步快到几近是跑的速度。
走了好远，他停下，伸手便拎起了我的耳朵，“之前是谁死皮赖脸非要往魁首身边凑？现在居然还学会了矜持！”
……
谁矜持了？这是我的风格吗？
看出我的不服，陶昂奇道：“那是为什么？”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趁他不注意，赶紧把耳朵给抽回来。揉了揉，痛得龇牙咧嘴。如果我的理解能力没出错，燕老大应该是在向我哥解释为啥会看上我的原因吧？
可惜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排斥、不稳定种子之类的，只觉得害怕！
还有，燕老大是在暗指我水滴石穿吗？
……
不带当面讽刺我厚脸皮的！
再说，交往的第一件事不是交换日记吗？
“快什么快？你怎么这么蠢？”陶昂一个大掌拍向我的脑袋，打得我往前一扑。“定下来了就不能反悔！”
……
反悔？嘴角犯扭扭。“你也觉得燕大哥说得有假？”
陶昂用一副看朽木的眼神看我，“自己想挨打别拖上我！我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
原来他还知道自己年纪大，不适合装疯卖傻啊？
“丫头，”陶昂脸容一整，严肃认真地道：“有些事烂在肚子里也别说，听到了吗？”
又是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你继续你的古灵精怪，别把事情搞复杂了。”
……
感觉他应该是在和我说很严肃的事情吧？
“你在说什么……”嚅嚅地道。
陶昂哈哈一笑，又是一掌拍向我的后脑勺，“对了，就是这个态度！”
“……别打我的脑袋，会笨的！”一个恍神，又没躲开！
“反正现在有人要了，再蠢也不会比之前差！”陶昂喜滋滋地道，“赶紧先去吃！吃完我回家翻黄历去，这事一定要快点办妥。”他咬牙切齿地道，“屠长牧借着离魁首近，总是写信嘲笑我慢一步。这次一定不能输他！”
“……小心他给你小鞋穿。”就说怎么老觉得屠长牧亲切，原来他跟陶昂是一伙的。
“山高皇帝远，怕他作甚！”陶昂豪气万千。“更何况，我平时与魁首私下的感情也不是他能破坏的。”
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你怎么与燕大哥交流？”
“写信啊！”陶昂又是一副我笨得出奇的表情，“你陶大叔最喜欢与人写信交流。”
……
“所以燕大哥知道我掀了人家赌场这事，是你告诉他的？”杀气腾腾地看向他。
人家当时是准备告白的！被吓得硬是什么都给忘了！
陶昂一捂嘴，随即改成仙风道骨地摸胡子，继续装成一副有德长者的模样。“小丫头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他嘿嘿笑道，“凭我多年的经验总结，加深情感必须事无俱细才行！”
说完，他快步向前走去。
“……你站住！”拔腿追了上去。跑得贼快，一看就心里有鬼。
“我刚刚想起一件事。哥哥之前只是罚跪又没说罚零用钱，可你那天拐个弯到我家后，他晚上就跟我提起这事。”我强烈怀疑，这件也是他出的馊主意！
“小孩子别疑神疑鬼的！”陶昂怒斥，“再不快点，菜都凉了，你可别抱怨不好吃！”
……
一定有鬼！
想了想，决定要跑得比陶昂还快！
禁足这事儿被拍板难以翻案，但是什么时候开始还没定！
现在不赶紧在外溜达溜达，指不准下一刻就被关进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