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恃弱凌强（1 / 1）
“妹妹，谢谢你愿意帮我救人！”江萍低声道。
“……不用客气。”
“不管如何，你都不失一颗善良的助人之心。”
……这是开始总结了？
“我知道燕大哥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
“原来他想得要这般深远，我却是见识粗浅了。”江萍看向燕铁衣的眼神中带上了崇拜。
……
“妹妹，你知道吗，我是首次见到燕大哥这般英雄人物。”她略带羞涩地道，“适才在江家岗，我忍不住向他倾诉心事。倒真是孟浪了。”
……
胸口猛地一缩，连鼻翼都忍不住抽动两下，却没吸进一口气。好半晌才干涩地“哦”了一声。却是问都不敢问，燕铁衣是怎么回答她的。
“刚才多亏妹妹解围，这才没让燕大哥对我有所失望。”她感激地道。
……
其实很想告诉她，我也不想见黄小芳就这样坠入深渊。
而且，燕铁衣不是不管，只是不愿意让黄老头太过轻易地度过劫难。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饶。黄老头烂赌成性，既能卖孙女一次，难保不卖二回。
若他真无意，不会过来，不会掏钱，更不会把我们护在身后。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有善心却不滥用。
世道太乱，天下不平事太多，岂能事事都管，更不能毫无原则地一揽而下。
一群人冲上前来，其中一个刚刚被燕铁衣揍得鼻青脸肿，跑进门去找救兵的家伙狗腿地说：“三爷，就是这个小子。”
抬头一看，居然是江奇！
江萍大惊失色，愤怒道：“三弟，你怎么会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歹人混在一起？”
江奇见我们，不禁有些怔忡，随即又沉下脸来，“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触我兄弟常涛的霉头。原来竟是你们。二姐，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们曾经歃血为盟，你不要随口诬蔑！”
江萍气得眼圈儿泛红：“这是一群赌棍，一干无赖。他们开赌场害人，骗人家的血汗积蓄，又强抢人家嫡亲骨肉，简直穷凶极恶，无法无天，你怎能和他们同流合污，与他们称兄道弟。”
江奇冷哼一声：“你少来教训我。我兄弟开的是赌场不错，可他不曾强迫谁来下注。黄老头是自己找上门来。他运气不好，输脱了底，立字据抵押他孙女，也是他自愿的。到了期限还不上钱，我们当然照字据约定要人。否则大家都学他，兄弟们吃啥喝啥？这里是赌场，又不是善堂！”
……
不得不说，江奇虽然混蛋，此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见事情急剧而下，黄老汉有些呆住了。他怯怯地看了燕铁衣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我。
没理他，只是看着江萍与江奇的争辩有些头疼。
最是受不了二姑娘的唠叨，碰上这个不争气的小弟，她的那些陈词滥调根本就没停。或许是其他人也听得烦闷，又接起了之前那个被揍汉子的话题。直说黄老汉的孙女黄小芳既然已经被什么二哥收做第五房妾侍，凑成了五美图，如果把江萍也加进来，正好可以凑成六顺堂。
……好好地帮人讨公道，怎么就变成闹剧了。
上下打量着江奇，却见他也看了过来，眼神诡诘，“又是你！”
“看来与三公子倒是有缘。”微微摇头。
见自家二姐被一群人欺侮得眼眶含泪，他只是含笑而立，俨然陌生人般。“这次又要管闲事？”
“这倒是二姑娘的善心！”若非江萍硬拉着，我们也不会过来。
燕铁衣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
心中讶意，他今日确实有些奇怪。
“敢伸手揽三爷的事，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江奇阴恻恻地道，“当真以为三爷怕了你们不成！”
夷然道，“今日倒真想长长眼界！”
“将黄小芳放出来吧。”燕铁衣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片嘈杂中异常清晰。
不知为何，心中一酸。明明这也是我的心愿，为何还是觉得难受？
江奇本就对燕铁衣恨之入骨，听得此话，双目如火，闪烁着凶光：“你尽管嚣张吧，杂种，我马上就会令你血溅遍地，辗转哀号！”
燕铁衣脸上泛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江奇，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令我血溅遍地，辗转哀号。”
……他生气了。
虽然语气仍是不徐不缓，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已经透了出来。
江萍惊恐地上前：“燕大哥，请你不要伤害我弟弟。”
燕铁衣沉沉地说：“你还不认为令弟已经到了该受教训的时候吗？”
江萍脸色有些苍白：“但他到底还是我弟弟。燕大哥，他做错了事，大哥和我会开导他，规劝他，却不能使他遭受损伤。”
燕铁衣淡淡地说：“江姑娘，歹行做多了，总会遭受报应的。”
听到这里，江奇勾了勾嘴角。随即拔出自己的家伙，大吼着：“不用在那里嘀咕了，今天不管你们动什么歪脑筋，三爷只认一个杀字。”
江萍急怒交加地说：“弟弟，不可无礼。你还不收下兵器，跟我回去受罚！”
燕铁衣缓缓地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二姑娘，令弟似乎是有恃无恐！”语音才落，他便冲进了人群中。才几个呼吸，这些地痞无赖便倒了一地。
江奇喘着粗气，僵在原地。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大吼：“有种你今天就把三爷放倒！士可杀，不可辱，要我装孙子扮熊可做不到。血债血偿，好歹我全认了。”
一抹银芒嗖闪，江奇怪号一声，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头顶一蓬毛发在他倒地时，还在空中悠悠飘落。江奇像痴了一样发呆，半天透不过气来。
阻止不及的江萍骇窒地捂住自己的嘴唇。
燕铁衣冷冷地说：“你还是老实点好。江奇，我认得你，我的家伙却没长眼睛。下一次，可能它就不会斩得如此有分寸了。”
“还不快将黄小芳交出来！”我冷喝道。
那些无赖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有些反应灵活地，赶紧小跑着将黄老汉的钱拿出来，还领一个十六七岁，面容姣好，却显得瘦小纤弱的少女。她的形色间仓惶瑟缩，青白的面庞中透着单纯的童稚之气。
想了想，一把将银票接过塞入袖袋，顺手把黄小芳牵了过来。
“姑娘，你……”黄老汉惊叫一声，看向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嘱咐：“黄小芳，你跟紧了。”
经此一劫，黄小芳惊魂未定，紧紧地抓住黄老汉的手臂拼命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那边，无赖见燕铁衣并无追究的态度，纷纷脚底抹油作鸟兽散。唯独江奇还坐在地上不动，因为燕铁衣一直盯着他。
江萍见势不对，赶紧过去护住弟弟。“你没事吧！”
她悄悄地用背挡住燕铁衣的目光，站在一旁的我分明看到，江奇眼中的怨毒。心念一动，几步上前，“三公子，你可是有话说？”
“三爷技不如人，又有何好说！”江奇声音有些嘶哑。“有本事，你们就当着我二姐的面杀了我！”
“不，三弟，你别再多说了！”江萍生怕他再次激怒燕铁衣，拼命劝道。
冷哂，“三公子果然好汉！”
江奇阴毒地看向我，却是未发一语。
“想说有朝一日不要落在你手上吗？”也不掩饰嘲意。
江奇微微一怔，看得我的眼神带上了抹奇异的神色。“你……”
“江奇，我再饶你一次！”燕铁衣突然开口。“我们回去。”
微垂眼帘，站在原地未动。
江萍仿佛怕燕铁衣改变主意，连忙起身。“好，我们走！”
江奇也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直盯着我。像蛇般。
“小妮，走！”燕铁衣淡声道。
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转身跟了上去。
扶着黄老汉，黄小芳亦步亦趋。
出了巷子，江萍还是止不住抽噎。黄老汉不停地看我，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银票是我的！”见他一直看着我的袖子，忍不住开口。
“这些，”江萍吸口气，“妹妹，这些是老丈的。既然你已经帮他拿回来了，又为何不还？”
“谁说我是帮他拿的？”反问，“这些是那些无赖自己奉上，并未说是老丈的赌资。况且，他不是已经把钱输给了江奇了吗？”
“你……”江萍被我堵得半晌开不了口。“这明明就是七百两……”
“是吗？”将钱拿出来数数，点头，“倒真是这个数。”
“那是我……”
“我救了你，又帮你讨回孙女，所以这些钱就该给你？”
“姑娘，我……”黄老汉面上带了难堪，却仍是看向那些银票。
“江奇之前说过，赌坊未曾押你进去，你是自愿写下欠条。”冷冷地看向他，“你或许是认为，我们既有能力救人，又有能力拿回七百两，所以合该把钱和人一并还你？老丈，你这是想不劳而获？”
“妹妹，你这话且是不该。帮人帮到底，你又何必这般落井下石？”江萍愤愤不平。
“落井下石？”咀嚼着这四个字，不由失笑。“老丈，你也是如此想？”
黄老汉呐呐半晌，没说一个字。
“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笑容一收，冷漠地看向他。
“可你没有……”黄老汉听又提起卖身为奴的事，顿时急了，连连看向江萍。
“没有出钱？”掏出燕铁衣之前拿出的那笔贵票，“你是想说，我既没有损失，又何必贪你的血汗钱？”
“姑娘既然清楚，又何为难我们祖孙？”黄老汉颓然道。
“真是笑话！”摇摇头，“我们救你免遭毒打，救你孙女出苦海。却只是因为我们赢了，所以帮你便是理所当然？”
黄老汉却根本不去想，江奇对我们怨毒已经深。更不曾深想，我们实际上扛下了原本属于他的危险。
“黄老汉，做人不能太自私！”忍了忍，终还是怒斥，“帮助你的好意，你不能当成恃弱凌强的借口！”
以为自己弱小，便觉得强者就该伸手，毫无感恩之心，简直堪比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