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021 12月23日站好最后一班岗(1 / 1)
“大副,快起来!”门外值班一水在叫班。“当班时间到了?”梁雨秋打开床头灯,打着呵欠问。“还没有。”一水把门拉开一条缝,探进头来说,“外面发大雾了,船长叫你和水手长、木匠到船头去抛锚。”“水手长和木匠叫过了吗?”梁雨秋边穿衣服边问。“叫过了。”一水说着,转身要走。“现在到什么地方了?”梁雨秋又追问了一句。“快到普陀山了。”一水在走廊里回过头来说。
梁雨秋心情激动了,因为过了普陀山就是花鸟山了,上海就要到了,这对于一个漂洋过海数个月归来的船员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对于他来说,更是喜上加喜,因为他在澳大利亚接到了她的来信,知道她已把一切事情都办妥了,单等一个他的到来;他也已报了公休,得到了公司的电报确认,他们不久就可以象牛郎织女那样相会了。他赶快穿好了工作衣,披上了工作棉袄,拿起对讲机就准备走。
忽然,他想起没带手表,不知道时间,就伸手到枕头底下去摸,一时没找到。他想起上次曾经掉到床头的夹缝里去了,就伸手到夹缝里去掏,陶着掏着,手表找到了,那本裸体画报又给找出来了。他恍然大悟,这本画报必须扔到海里去,要是进港后给海关查出来的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他之所以保留到现在还舍不得扔掉,那是因为船员生活实在太枯燥了,他常常在饭饱酒余之后,想她想得难受时,免不了要锁起门来,偷偷拿出来翻看,借此自娱一番。现在就要交班了,他不能留下把柄,给自己找麻烦。因此,他把画报藏在大衣口袋里,悄悄地开门出去,来到救生艇甲板上,见四下无人,就顺手将画报取出来往海里一扔,赶快逃了开来。
来到船头,水手长和木匠已经在备锚了,视线很差,只能看清一二十米远,船差不多停住了。不一忽儿,对讲机里传来了船长的声音:“大副,双锚备妥没有?”“双锚已备妥。”梁雨秋回答说。“抛左锚两节落水!”梁雨秋重述一遍船长的口令后,木匠就打开开关,左锚哗啦啦地往下落,水手长在前面看着锚链的记号,当看到落得差不多的时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木匠就把锚给刹住了。“左锚二节落水。”梁雨秋大声报告说。船开始倒退了,锚链渐渐吃紧。过了一会,船长又下达了锚链四节落水的口令,梁雨秋又复述了一遍,水手长和木匠跟着操作了一遍,总算完成了抛锚。于是,按照船长的要求,梁雨秋回来值班,留下水手长了头。
梁雨秋回到房间里脱掉大衣,草草梳洗了一遍,就奔上了驾驶台,跟二副交接班。船长在海图上化了个锚位,草拟了一分给公司的电报,向梁雨秋交待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就下去了。
天渐渐地亮了,雾还没有散去的迹象,把个梁雨秋急得什么似的。直到太阳都出来了,船上开始吃早饭了,才慢慢地开始散雾。
“大副,你下去吃饭,我来替你班。”这时候,三副走上驾驶台说,“等会要召开船员大会,政委让你主持会议。”“你吃过饭了?”梁雨秋问。“吃过了。”梁雨秋就把雷达上扫到的海面情况介绍了一下,下去吃饭了。
饭后,全体船员聚集在饭厅里,先听了一遍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然后梁雨秋宣布开会,由船长讲话,他说,“本航次我们经受了大风大浪的考验,虽然损坏了一些设备,但经过全体船员的艰苦努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预计今天晚上可以抵达长江口锚地侯潮,明早涨潮时可通过铜沙浅滩抵达吴淞口,中午直接进港靠码头,在31日前可望完成卸货任务。”船长话音刚落,船员们热烈鼓掌。
接着政委开始讲话,他说:“你们不要太高兴了,这次直接进港,不是因为港口原因,而是因为我们有特殊的任务,船厂的船坞空在那里,等着我们开进去修船,于是公司调度优先安排我们靠了码头。接下去我们要准备修船,加上政治任务,十分繁重。大家知道,我们因为长期在国外航行,没有收到公司的正式文件,所以许多工作没有做。今后应该怎么做?我还是一句老话,出了黄浦江听我的,进了黄浦江听公司的。因此,散会以后,除了当班的人以外,希望全体船员立即行动起来,开展一次大扫除,干干净净迎接公司领导的检查。”停顿了一会,他又强调说:“最后,我提醒大家一句,本航次我们有将近一半的船员要公休,包括船长、大副在内,按照规定,公司派人来了,工作交接清楚了才能走,没交接清楚的要坚守工作岗位,站好最后一班岗。”
会散了,雾也退了,南海号又开始拔锚启航了。
022
许曼曼昨晚一夜没有睡好,天还没亮,她就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因为她得到了消息,他的船今天晚上就赶到长江口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为此,今天她特地请了一天假,向厂里借了一辆三轮车,预备着布置新房用。人家都说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一点也不假,她为此操碎了心。
她默默地起来穿衣服。为不影响一家人的睡眠,她没开灯,悄悄地摸到楼下来,开门出来透透新鲜空气。外面大雾弥漫,对面都看不清楚。她就原地踢踢腿,伸伸腰,踏踏步,做做广播操,人家都说她越来越胖了,她知道胖了难看,必须坚持锻炼。她一遍做操一边想着一天的安排,从家具的摆设,到床单、被面、帐子、枕头的颜色搭配,都细细的想过。想着想着,她觉得这么一点活,加上弟弟和妹妹的帮助,用不了一天的时间,要是能在中午前完成的话,下午她应该赶回厂里去上班,那样可以减少许多损失。
她开始到灶间提出炉子来生炉子、烧开水。她觉得应该多烧几瓶开水,把新买的热水瓶都装得满满的,放在新房间里备着,他一回来就可以使用,省得在那里生炉子。水烧好后,天也亮了,就接着烧泡饭。她看看锅里的泡饭不多,想想今天应该给他们吃好一点的东西,就拿出一个铝锅来到马路边上去买生煎馒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才去把弟弟、妹妹和父亲一个个都叫起来,让他们洗脸、刷牙、吃饭,然后帮她干活。
一家人开始忙着搬东西,把梁雨秋留下的皮箱、木箱和许曼曼购买的被褥细软以及许多书报都搬上三轮车,用绳子扎好,由军军骑着走,曼曼和薇薇则各骑一辆自行车在前后护送。一路上,他们顺着浦东南路往前走,过了董家渡后拐进一条小马路,再拐进一条一米来宽的石子小路,在一扇石板铺成的小门前停了下来,里面是两间楼房和一间平房。
许曼曼下了车,抬着自行车过了石门槛,往墙根放好车,跟正在院子里水井边洗衣服的房东打了个招呼,就去开边上平房的门,招呼弟妹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搬进来。
搬完东西后,许曼曼又指挥弟妹一起铺好床,摆正大橱、柜子、沙发和桌椅凳子,挂好窗帘,装好花瓶,放好碗筷瓢锅,并将物件细细揩抹了一遍,然后对军军说:“你先回去吧,顺便把三轮车送回我厂里去。”
军军点点头,走了。曼曼和薇薇又开始铺床单,装枕头,缝被子,挂帐子,安排得井井有条。因为现在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她在底下垫了一条毯子,上面再铺上床单,放上两条被子,一条为备用,叠的整整齐齐的。
全部工作完成后,许曼曼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电灯,拉过薇薇来左看右看的,让她提意见。“太好了!”薇薇赞不绝口,“姐姐,我以后要有这样的房间就好了。”可曼曼说:“到你那个时候恐怕眼界更高了,才看不起这些东西呢!”薇薇说:“我连棕梆床都没睡过呢!让我躺一躺!”说着,一屁股躺到了床上。
“你说说就是了,怎么可以真的躺到床上去。”曼曼赶紧过来把妹妹给拖了起来,严肃地说,“那样做不吉利的!”“亏你是个党员,还想信这些?”薇薇站起来,嘟哝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