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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我愈加心静如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的。似乎，有一个人，就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陪伴着我，而当我回头寻找，却是什么也找不到。
我习惯了这样安宁的日子。偶尔去聂青家住一晚，偶尔和付雁南吃顿饭听他对乐瑗和林苏苏的无奈，偶尔带嘉恒逛逛北京城。最多的，还是在那家书店，流连着，阅读，思考，喝茶，或者想念。
就这样，北京的初夏已经来临。
“你瘦了。是不是还是不注意好好吃饭？”
“哥哥！”我哭丧着脸，“以您那个标准，我永远都不算好好吃饭。”
付雁南隔段时间就会带我出来打个牙祭。我毫不客气，反正没有收入的是我，肯定是甩开腮帮子大吃。付雁南甚至帮我理了个食谱，说每周都必须完成。可是，我一次也没有完成过，而且因为熬夜等等坏毛病经常被他数落。
“你就是懒的。”他一语中的。
我岔话题，“最近是乐瑗追的紧啊，还是苏苏追的紧啊？”
“你还问我。要不是你，我哪有这么难办。”他皱眉头，“乐瑗和林苏苏，都是非常好的女人，我真的不值得他们两个浪费时间。”
“什么叫浪费时间啊，你尽快做决定啊。”我又喝下一碗蟹黄豆腐，擦擦嘴，“真的，都是宜室宜家。一个能成为无以伦比的贤内助，另一个也能使你以后过得快乐轻松阳光四射。”
付雁南有点窘，“你就别□□的心了。倒是你，还是没有联系贺炎阳吗？”
“哎呀，说这个干嘛。”我笑笑，“我现在每天忙得东倒西歪，跟的老板对学生那叫一个尽心尽责。我不努力也得努力。”
“无论如何，你让我往前看的前提，是你必须要幸福快乐。别忘了。”付雁南说着，给我加了块西芹。“注意肠胃，吃点这个大便畅通。”
我现在已经被付医生训练地胃深极了，毫无反应地吃进去。讨好地笑着，“说真的，你没有对乐瑗和苏苏动心吗？”
付雁南好像为难地想了一会，然后说，“我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叫做拒绝或者接受。也许，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调整。你知道的，我不是可以在这方面随意决定的人。你也可以说我是情商低，可是，温言，你应该明白，我没有这么容易，就忘记你。”
我们现在的关系，坦荡诚恳，彼此间比情侣都更没有距离。什么都可以和对方说。他看着我有些傻乎乎的郁闷表情，用宽大的手掌，揉了揉我的头发。
“好了，傻丫头。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做你想做的，自己高高兴兴的就行了。”
“我是不是挺对不起你的。”我闷闷地说。
“你再这么胡思乱想，才真对不起我。自己心情好才能身体好，才不枉我辛苦给你编食谱。”
我右手放在额角敬了个礼，“遵命遵命付医生，小女子以后一定尽量遵守您给的食谱，不让您的心血付诸东流。”
“少贫了。吃吧。”
我和付雁南，必将是对方互不可少的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无论是何种方式陪在对方身边，都必将不离不弃。
一天下午，我从机房里查资料查的头昏脑胀。正坐在书店里发呆，突然接到了楚老师的电话，直接把我叫到办公室。
“楚老师，您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摘下老花镜，和蔼可亲，“温言啊，你是没成家，也没有男朋友吧。”
“是……”我纳闷地看着老师。
“那就好。学校有一个公派去往荷兰莱顿大学的博士访问学者名额，跟随我一起过去，至少做一年课题研究。想来想去，就你做事情沉稳，学术能力也强，也还年轻挂念少些。怎么样？”
事出突然，我有些瞠目结舌。莱顿大学法学院，世界顶尖级法学院，大概是每个学术研究者的梦想。我说，“楚老师，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楚老师笑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考虑一下，不过也要尽快给我答复。温言，这对你是个机会，你应该明白。”
“我知道，谢谢楚老师这么看重我。”我深深鞠了一躬，诚恳地说，“我一定慎重考虑。”
走出办公室，突然感觉人生犹如戏剧般转折。如果我真的去了意大利，那么，就真的和贺炎阳愈加遥远。如果一直在国内，至少他还能知道我在这个地方，彼此不至于彻底迷失。我有些彷徨，明明是个好消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却犹豫不已。
回到公寓，我直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这一次，我一定要自己做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就算以后会后悔，也终是在这一刻无愧于心。
凌晨，我分别发了三条短信出去。爸爸妈妈一条，聂青一条，付雁南一条。内容是一样的。
我打算出国，去荷兰做课题研究，至少一年回来。已经决定。
然后，掏出一张白纸，写下，贺，我打算出国。这一次，是为了我自己。
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坚决的，沉稳的，成熟的。我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走到窗边。深夜很美，北京还并没有入睡。城市仿佛在我耳边呢喃，轻唤。我突然有种想要逃脱的欲望，迅速地披了件衣服，走出门去。
自我本科之后，就再也没有在门禁之后翻过窗户。这一次，在我25岁的年纪，我再次溜过看门大妈的门口，打开窗户，有些笨手笨脚翻了出去。真的是不如十几岁的时候，我有些感叹，气喘吁吁跑出校门，打了辆车，“师傅，带我去后海。”
车上，我接了聂青一个电话。
“你在哪呢？怎么发这个？抽风？”她嫁做人妇，还是风风火火。
“什么呀，我还以为你得支持我。”
“我是支持你。不过我听见汽车声，你跑哪去了？现在就去荷兰？打车去？”
我啼笑皆非，“姑娘，不，大嫂，你睡觉吧行吗？”
“还让我睡，是谁叫我起来的？明天再说吧，你别乱跑啊。”
挂掉电话，我又一次陷入孤单中。如果是以前，大概聂青还能陪着我，听我倾诉，帮我做个决定。而这时，我只能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而且还必须，赶着她去睡觉。
这一刻，我无比地想念贺炎阳。而后海，是我能想起来的最接近他的地方。
现在的后海酒吧街，已经是商业化十足。夜夜笙歌，装修成各种奇异陆离的样子，来自整个世界的人，以各种名义聚集于此，求得一夜露水，或者短暂的相识。我视而不见，只循着记忆，穿过那片不夜的灯火，来到我和贺炎阳第一次一起的吃饭的地方。现在是大概凌晨两点，这个私房菜馆早就已经停止营业。我站在门口，看着那块大大的招牌，流连着。
“那我们就可以经常一起去发掘一些好吃的，怎么样？”
“我们反正常常见面，你如果有了好的推荐，就叫上我。”
他的每句话，每个神情，我都清楚记得。他那样流离迷蒙的眼神，让我一下就乱了心智。原来那时开始，我就已经开始爱他。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原来，我永远都会停滞在这一段曲终人散的感情里，无法自拔。
后海的水汽变凉了整个夜晚。我蹲下来，抱住膝盖，在空无一人的胡同里，放声痛哭。
这一刻，我觉得，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现在的一切，去换一个人回来。
我不顾一切哭着，委屈不已，难过不已。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把我紧紧环住。
“别这样，言言，别这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别这样。”
等我反应过来，挂着眼泪看了他一会，然后大叫一声，迅速推开他。他又冲过来抱我，我转身就跑，直到跑到水边，无路可走，才真正又被他抱在怀里。
“流氓！”我挣扎着叫。
“等会你把警察招过来，我们今晚剩下的时间就得在警察局里过了。”
这个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带着他特有的戏谑。我怔怔地看着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他无比温柔地笑着，然后在下一秒，深深地吻我。
这个吻，大概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几乎，要把所有的想念都融进来，昏天暗地。我无法思考，只能狠狠抓着他，用尽全力回应着。如果马上就要世界覆灭，这一刻，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等他放开我，我还在紧紧握着他的衣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把我圈在臂弯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哭吧宝贝，哭吧。都是我的不好。”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这样刻骨铭心。所有的情绪都来源于他，所有的防备和伪装都可以在他的拥抱亲吻中化作尘埃。
我终于止住，擦干眼泪，甩开他。
“好了，我走了。”
转身的一瞬，贺炎阳一把拉住我的手。单膝跪地。说话声音郑重而有些按捺不住。
而他这句话，让世界一下，就变成璀璨的期冀。
“嫁给我，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