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7（1 / 1）
送贺炎阳回酒店的路上，我冷着脸不理他。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今天表现不好吗？”
“你祖父是喻诺大股东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直也没有机会，而且我觉得告诉你与否并无所谓。”贺炎阳一脸无辜。
“谁说无所谓？你祖父是我们最大的领导，幸亏我打算离开喻诺了，要不然被你祖父知道我就在喻诺，还不一定怎么处置我呢。”
“你要离开喻诺？”贺炎阳吃惊地问。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我岔开话题，“等你回国被你祖父骂怎么办？”
“我回去会好好和他说。一定求他成全。”
我无奈中，还有点哭笑不得，这么狗血的桥段居然也出现在我的人生中。开到酒店楼下，贺炎阳握着我的手，“言言，我明天得走了。”
“这么快……”其实我也大概知道他马上要走，这几天，他故意不开手机，不查邮件，就是为了躲起来清清静静陪我几天。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疏朗地笑笑，为了顺他的心，轻轻挠挠他的胳膊，“没事啦，等上班的时候不就又见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真不舍得你，真想能把你带走。”
“扯呢，”我轻拍他，“好了快上去吧。明天我送你。”
“你自己开车回去行不行？不然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再打车过来。”
“我们这样送来送去到明天早上也送不完。没关系的，等我到家给你打电话。”我掏出临走我妈塞给我的烫伤药，“别忘了涂这个，这可是我妈的心意。”
贺炎阳没有接过去烫伤膏，反而把我一把抱进怀里。即使是新衣服，穿到他身上，也沾染了檀香味。我低声地说，“贺炎阳，你再这样抱我，我就真的不让你走了。”
“言言，我们的路也许还有很长要走。”他声音有点闷，“我怕你会退缩，会离开我。”
我突然想起我妈告诉我的一番话。我真的确定自己可以以他的感情为勇气的源泉，面对一切么。现在，情到浓处，我尚可以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如果到了积压后爆发的那一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预见。
我心里有点难受，略带委屈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我会想你的，一定会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傻子。”他说，“想我就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知道，MSN，邮箱，或者直接打电话给我，不要憋在心里，不要不告诉我。我不想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好吗。”
我使劲儿点着头，他放开我，深深地看着我，手指在我的脸颊上久久流连。终于，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明天不要来送我，我不想让你难过。”
我想了想，自己大概也确实没有那个能力承受离别，以及遥不可知的未来。我干脆地点头，“好吧，那我不管你，在家睡觉了。”
贺炎阳笑着，“你这样特别好，从来不痴缠，什么事情都是干脆利落做决定，从不拖泥带水，也从不给人添麻烦。言言，我和你在一起，没有任何的负担，要说唯一的责任，就是我必须要娶你，这是我的宿愿。为了实现，我可以做一切事。”
“又不是生离死别，说这么严肃干什么呀。”我捏捏他的大手，“你的心，我都明白，更是从来没怀疑过。现在，你放开手去美国家里处理，对我放一百个心，我一定会等你。虽然说我魅力十足追求者无数，但是本姑娘一定会为公子你守身如玉的。”
我把他逗笑，他又抱我过去，呢喃着给我一个深吻，直到我整个人都沉醉进去。
“那我走了。”他最后一次恋恋不舍。听到我说“好的”，他略略一顿，转身飞快地离开。再没有回头，背影带着一分决绝。
我在车厢里傻看了一会，发动车子，往家里开去。
霓虹点亮了夜色，衬托出整个城市世俗热闹的繁华。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孤寞，是放开那个爱我的人的手时，指尖瞬息的冰冷，透彻心扉。
我一边开车，一边不自主地回味着这几天的一切。等开到楼下，揉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贺炎阳上飞机前，给我发了条短信。腼腆地用了英文，却让我心跳空拍。
他说，I will be back byyour side，and love U forever。
如果一个男人，愿意跟随女人的脚步，到达女人的城市来爱他，往往就是破釜沉舟的爱情，是认定了才会下的决定。想到他正在漂洋过海，去往我碰触不到的另一端，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阵抽痛。我蜷着腿，抿着唇，在被窝里坐了一会，干脆起了床，给林苏苏打电话，约她出去见面。与其一个人痛苦着，还不如找点事做。
我洗了把脸，发现自己的眼角，居然有了一道浅浅的皱纹。拿手指搓搓，也不见消下去。我有些沮丧，打量那条皱纹半天，终于还是拿起粉，擦了一层。原来，我终于还是不能像几年之前，坚持着素面朝天。即使再绮丽的青春，岁月也不会放过。
我们约在高中时总爱去的一家面包店，明亮的窗户，白灿的阳光，金黄的糕点，进去都觉得心情好。苏苏在角落里和我招手，“言言，这边。”
她烫了金栗色的大波浪，穿着Burberry的风衣，画着精致的妆。我有点怔忡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她的笑容还像当年那样烂漫四溢，我大概走在街上也不能确定是她。这么多年，她已然成为一个烟视媚行，成熟干练的美丽女子。
苏苏熟练点了咖啡，我们拿着小勺一点点吃着装饰精美的蛋糕，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毕竟分开得太久，彼此间没有交集，空白了这么多日子。
终于，还是苏苏先开口，“你男朋友呢？”
“他回美国了。”我笑笑。
“你们两个那天很出挑啊，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都是那么极品的帅哥美女。”
“哪有。”我不好意思，“说你吧丫头，你怎么会单身呢？”
“审美疲劳了。”她耸耸肩，“在国外交际圈子小，看老外又不顺眼。也交过一个德国的男朋友，在一起一年多，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这个德国人很奇怪，社会福利太好让他不思进取，就分开了。以后，就一直一个人。”
“倒真像你，干脆利落。这次回来还走吗？”
“大概不了，很快也要去北京，投奔你。”
我们这一众北方的小城姑娘，总觉得北京是目标之地。没有语言障碍，城市大而充满诱惑，仿佛在那里就能活色生香。殊不知，那种种的无奈。
“好啊，你什么时候去，我们可以一起。”我盛情邀请。
“过段日子吧，在国外待的太累，想在家歇一段时间。”她转着咖啡杯里的小勺，慢慢说。我才发现，在她无懈可击的表面之后，也有着些许疲惫的神色。
我们在这个小小的面包店里，突然能够感受到，错过的时光，匆匆而过，弥补了这么多年的离别。她依旧是她，又不是她。我依旧是我，但我明白，我也不再是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我们十七岁的时候，也曾牵着手，在操场上看打篮球的俊美少年，偷偷交换着自己的初开的情思。
而现在，我们都面对面坐着，有点狼狈地守住自己不被对方所知的过往，仿佛博弈。她看遍了欧洲的各个地方，我经历了北京的大小琐事，都已经回不到，那样青葱的心情了。
不过，心中总是不自主亲近的。我们聊着曾经熟识如今却天各一方的人，聊到开心的地方，还是能够笑闹成一团，暂时忘却自己的年龄。
“言言，我好想结婚。”苏苏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还以为我们的苏苏不需要男人呢。”我揶揄她，“从来都是那样一副独立强悍的样子。”
她倒是没有和我斗嘴，“到这个年龄，我还比你大一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嫁出去，总是会有些难过，一个人也觉得不舒服。”
我不语，因为我的确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知觉又想到贺炎阳，他是不是正在飞机上睡觉，是不是能梦到我。
“哪像你啊，”苏苏接着说，“这么给力的金龟婿，往你身边一站，简直就是完美。”
我笑笑，心中却是掩不住的忧虑。在别人看来，我不能更加幸运了，在并不年轻的时候，碰到这么一个男人，爱我如生命。可是，那些即将迎面而来的大风大浪，只有靠我们硬生生扛着。
“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好男人，我就哪里也不去了。”她信誓旦旦。
我突然想到付雁南，大概活泼的林苏苏也是适合他的。但是，下一秒钟，我却被一种奇妙的犹豫，把自己的这个想法打消掉了。很是莫名其妙。付雁南已经好久没和我联系，除了过年的一条群发拜年短信。由于贺炎阳这段时间在我身边，我并无在意。心里暗暗想着，回去要给他打个电话。
看了看时间，也到了饭点，我拿起大衣，“走吧，吃饭去，今天我就跟你混了。”
“好啊，真是和你说不够的话。”苏苏的笑容，仿佛冬日的暖阳，跳脱地让人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