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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静地讲述,乐瑗平静地听。只有聂青,不知觉红了眼睛,“言言,我还是想抽他一耳光。”
我默默的笑笑,低下头,没有说话。
“温言。”乐瑗温柔地开口,“你要相信我,Raymond不是这样的人。”
“是与不是,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我轻轻地说,是说给乐瑗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我生病的这几天,也想了很多。一个女人的一生,大概还是要为自己考虑多一点。我想辞掉喻诺的工作,全日制读博士去,如果能有机会,就出国工作,不想再回来了。”
“言言!”聂青惊呼,“你怎么……”
“我已经把你交到任峥远手里,也就放心了。你有他陪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握了握聂青的手。“至于我,可能会真的自己一个人过完这一生。”
我心里,有种大彻大悟的澄静。突然不再奢望,不再强求。只希望自己能够对得起自己,无愧于心,再没有遗憾。
乐瑗笑得很美,举起酒杯,和我们轻轻一碰,“温言,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如果Raymond得不到你,是他终生的遗憾。”
我仰头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咽下,同时咽下的,还有一滴泪水。
我们一直聊到很晚,付雁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也还在一个安静的小酒吧里谈话。他的声音依旧是带着一种长者的醇厚,“温言,你还没回家?我去接你。”
“你怎么下班这么晚?”我问。
“刚刚下手术台,救了一个踢球伤脚的小男孩。”付雁南带着一点救死扶伤的得意,“伟大吧。”
我禁不住被他逗笑,“好吧,允许你加入我们。正好我们姐姐的司机下班把车开走了。”
不到半个小时,付雁南就到了我们的地方。他带着微微的寒气,穿黑色羊毛大衣,见到我们就是一脸和善友好的笑容,“我是来充当护花使者的。”
他坐在我身边,我向他介绍了乐瑗,不经意看到了乐瑗眼睛里一点闪烁。付雁南绅士地和乐瑗打招呼,“乐瑗小姐,初次见面,您真的很漂亮。”乐瑗淑女地回应微笑。
我捶他,“别唐突了佳人。”
付雁南笑笑,问我,“你还发烧吗?”
“还发什么,早就好了,要不能怎么能出院。”
聂青咯咯地笑,“我看南哥就是关心则乱,搞得自己就和医学白痴一样。”
我瞪了聂青一眼,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
“今天到此为止吧,既然司机都来了,我们就散了吧。”我笑道。
付雁南很好脾气地站起来,“没问题,司机挨个送。”
我们把乐瑗送回了家,等到了我们楼下,天上飘起了雪花。聂青打了个呵欠,“你们再聊会?我先回去睡觉了,不成了扛不住了。”
付雁南沉默了一会,说,“我们走走?”
我点头,“好啊,我也好久没在雪天里走路了。”
雪花很大,地上很快地就有了积雪。我一边踩着整齐的脚印,一边说,“我和聂青刚上大一的时候,有一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我们在学校的荷花池边上走来走去,用脚印写字。两个人都冷得和傻子一样,却是再开心不过了。”
付雁南看着我,突然走过来,用宽大的怀抱给予我温暖。他抱着我,用最最温和的声音说,“温言,我希望你永远都能这么快乐。如果你要,我就给我我的一切,来让你快乐。”
我在贺炎阳的怀抱里,能清楚地听到我的心跳,杂乱而幸福,脑子都是里一片空白。而这时候,付雁南抱着我,我只觉得平静而温暖,仿佛是一位兄长,给我来自心底的纯澈关怀。我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脊背,沉静地说,“雁南,你真的很好,很好,好到让我不能在匆忙中,在不确定中就把自己交付给你。如果我能够有一天爱上你,就会是我完全忘却其他,全心全意只爱你的一天。而现在,我并没有准备好,对不起。”
付雁南没有说话,我听到他平稳的呼吸,觉得安生至极。那一刻开始,我知道,也许我可以有很多个贺炎阳,可是付雁南,穷尽一生,独一无二。
休春节假之前,我和我未来的导师协商,他非常赞同我读全日制,并且答应我如果有好的机会,会把我送到国外一流的法学院交流。
贺炎阳走后,公司里似乎也沉寂了一阵子,看来他的这一出戏,暗自伤神的不止我一个。我即将辞职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还是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工作。年底还算是旺季,各类广告宣传蜂拥而至。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八卦谣言少了许多,我暗暗舒了一口气,乐得清静。
只是,有时看到贺炎阳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还是会有想要驻足的潜意识。似乎只要推开门,就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影,坚毅而英俊的脸庞,抬起头来,给我一个温柔的笑。
等到我们终于把最后一个客户的工作结束,大家都会心地小声欢呼了一声。这一年总算结束,新年即将来临。我们互相祝福着新年快乐,准备放假。除了公司的年终奖金,谢为又送了一个红包给我,算是奖励我的工作努力。我毫不客气接了过来,扬扬手,“谢啦谢哥,新年快乐。”
送走一同回聂青家的两个人,当天晚上,我就上了回家的火车。我太累了,太想念家乡的那个小城,每个人都说着我熟悉的方言,能够喝上一碗滚烫香甜的羊肉汤,能够暂时把自己再当做一个小小女孩,依偎在父母身边。
我看到妈妈的时候,直接冲过去抱住她。老爸把箱子接过去,幸福地看着我们笑着。这就是我内心真正安静下来的,唯一方式。
从小到大,我过年的方式都是一样的,无外乎买新衣服,冰箱里堆满各色好吃的,老爸买满满一篮子瓜子松子开心果,我盘着腿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得满嘴里上火。然后在除夕和初一,和年迈的爷爷奶奶共度佳节。
三十下午,我们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包饺子,我妈擀皮儿,手上都是白面,笑着和我奶奶说,“言言也不知道还能在家里过几个春节了。”
我有些不耐,“妈妈,我怎么不能在家过春节了?”
“这还不快,过了年你都二十五了,还不很快就找男朋友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奶奶说。
我无来由地想起贺炎阳,此时的他,在大洋彼岸,是不是也有这样和乐的气氛,能够吃上一顿饺子。心里有些烦闷,站起来拍拍手,“只要我不想嫁人,还不就一直在家过节?我先不包了啊,我去看看我爸的菜做的咋样了。”
我爸做饭好吃,每年家里的年夜饭都是他主厨。他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做菜,看我进去,笑嘻嘻往我嘴里填了一块卤肉。我一边嚼着,一边搭手帮他切菜烧水什么的。
“老爸,今天有糖醋鱼不?”
“有。”
“有拔丝红薯不?”
“有。”
“有孜然羊肉不?”
“有。我闺女爱吃什么,我还不知道?”老爸乐呵呵地忙着,一边说,“言言,你别弄了,一会身上都是油烟味。”
“没事儿,我包饺子包的腰疼,正好活动活动。”
除夕,万家灯火,充斥着合家团圆的喜庆。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让一家老小吃得不亦乐乎。我爷爷奶奶已经年近八十,却还是十分健康,有老人在,总觉得是个依靠。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从没有过纷争,彼此爱护,彼此宽让,平安喜乐,亦是人间之福。
我微微有些惆怅,等我老去,也许不会有这样一大家人,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也许是我自己,虽然衣食无忧,却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大房子里,入目都是白墙,冰冷不已。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底发凉。搁下碗筷,“我吃的差不多了,屋里暖气开太热,我出去透透气。”
我正站在阳台上出神,突然感觉我身边熟悉的气息,是妈妈。
“言言,有心事吗?”妈妈问我。
“没啥,挺好。就是觉得这一年过得真累。”
“你也算刚毕业,又换工作,又打算读博,肯定有些顾不过来。”妈妈心疼地说,“要是有一个你能喜欢的人,也能帮你分担分担。”
“妈妈,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肯定是能懂你的,能切切实实对你好的。咱们不求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他能上进,能体己,就行了。到了那有钱人家里,这一辈子就都拿来和他们家里人斗智斗勇了,不会幸福。”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许陆的事,我妈是知道的。她从来没有怪过我,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心疼我,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再把这个事拿出来强调,只会让我更加难受,忘记的周期更长。她是这世上最希望我能幸福的一个人。
“妈妈,我在北京,成天就想着能跟你一个床睡觉。”我正撒娇搂住妈妈的脖子,我爸在客厅叫我,“言言,你手机响。”
“哎。”我答应着,出来拿起手机,无显示号码。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期盼,也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