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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没见,他要听过我说起过贺炎阳才怪。我冷眼看着许陆,越发觉得他那张脸,里里外外都写着虚伪和装B两个字。内心里说脏话了,我咳了一声以掩饰心虚。
“我们一向低调,她也不爱和别人说这些事。”贺炎阳微笑,我却感觉他握着我肩膀的手越发紧了。
“言言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许陆笑着,用一种亲昵的口气说。
我有点受不了,扯扯贺炎阳的衣袖,“我们走吧。我和这个人并不熟。”
许陆把自己的名片塞进我的口袋,这个动作让贺炎阳皱了皱眉头。“言言,你一向念旧,随时找我,我随时都在。那么,我走了。”
我有些傻愣愣地看着许陆离去的方向,装着他名片的那个口袋觉得重如千斤。贺炎阳带着一点微愠,手却没有放开。
“看够没?温小姐?”
我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贺炎阳看到我的眼泪,连忙改了一个哄小孩一般的口气,“温言,我刚刚看到好像有人纠缠你,怕你不好脱身,这才……”
我摇摇头,“我没什么,谢谢您贺总,我要走了。”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这是我的私事,不好意思。”
于是,贺炎阳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了我的手就走。我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怕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敢出声,不敢挣扎,直到他把我拉到车前,打开车门把我扔进去。
凯雷德的黑色玻璃遮盖了一切,我终于忍不住,也不顾随后上车的贺炎阳,号啕大哭。貌似把贺炎阳吓了一跳,他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给我递纸巾,然后把我擦了鼻涕眼泪的纸巾放在小垃圾袋里。
半个小时以后,我抽着气擦干眼泪,心里暗暗发誓,这就是,为了许陆那个混蛋流的最后一次眼泪,绝对不会再难过。见我不哭了,贺炎阳发动车子。我也不问他要去哪儿,他在光影流水般的马路上慢慢开着,车里放的还是那个乐团的电子乐,我二话不说随手关掉。聪明如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了,只是他不问,我更不想说。
贺炎阳带我到了一家粥馆,我们找到角落位置坐下,他自作主张为我点了皮蛋瘦肉粥。我把一大碗粥很快喝光,咽下最后一口,我才说了第一句话,“我吃饱了。”
后来,贺炎阳告诉我,我那时的样子,好像一只受了委屈来讨饭吃的小狗,眼睛亮亮的,带着被安慰了之后撒娇的表情,对他完全信任不设防备。我追着打了他一顿,他对我的形容总是离不开各种动物。
贺炎阳温和地笑,他的笑容和许陆的一点都不一样。许陆的笑,总是带着疏离,带着与世隔绝的的清高。而贺炎阳的笑容,是让人看了就心地生暖,觉得这世上,连太阳都比不过他的笑容。
我有点不好意思,太耀眼。低低地说,“今天有点丢人啊。”
贺炎阳揉了揉我的头发,给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在别人看来,大概都是让人羡慕的一对情侣吧。可是,他今天看到,我有多么悲哀的过去。又曾多么遇人不淑,爱过一个这样的人。他一定是对我,带了一些高处的怜悯和同情,我不能被他的温柔而蛊惑。我也再不能在谁的身上托大,觉得有人会爱我到至死不渝。
我觉得自己很病态。年纪不大却有了如此绝望的爱情观。这一切都是拜许陆所赐,我怎么可能原谅他。我明白,今天他的意思,是和我one night stand,指望我还和以前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过了今夜,说不定他又故伎重演,转身就走。就算贺炎阳不英雄救美,我也不会随他走。
尽管如此,贺炎阳出现的时候,我还是有一些,被拯救的幸福之感,有虚荣,也有些羞赧。各个情绪撕扯着我,却迫使我直面着我的骑士先生。
我还有什么样子没被他看过呢?我心一横,眼睛看着贺炎阳的眼睛,“贺总,我知道我又失态,您对我做的这些事,又超出了您对下属的职责范围。我非常感谢您,更感谢您什么都不过问。”
“我真的已经习惯你对我的故意疏远了。还不如昨晚上你睡着的时候,蜷成一团,总是皱着鼻子像小孩子。”贺炎阳笑着说,手里转着水杯,“你昨晚喂饱我,我今天能做的,也只是喂饱你。仅此而已。”
何止是喂饱我。我吸吸鼻子,说,“您为我做的很多,比如,维护了我仅存的自尊。使我在自己晦暗的过去面前,不至于太不堪。”
贺炎阳静静地说,“明朗如你也会有晦暗过去,这只能更让人心疼,温言。”
贺炎阳保持着十足的君子风度,送我回家,把我送到门口,并且嘱咐,“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站在淋浴头下,不太热的水冲着我的身体。故意忽略那张写着许陆名字的纸片。我大概,不是怕自己忍不住给他打电话,而是非常想给自己的过去画一个结局。但是,这个结局的男主角是许陆,他在我的过往里埋得太深,就算连根拔起也得连骨带肉。
我正趴在床上胡思乱想,手机里打来一个不能显示号码的电话,我接听,果不其然,是聂青一个遥远的电话。
“我在酒店里呢!这里已经是凌晨了,言言,我有事和你说……”
“我今天遇到许陆了。”我平静地说。聂青的亢奋声音戛然而止,我接着说,“他说他一只在想我,还叫我去他家ONS。”
过了半天,聂青才破口大骂起来。真的是破口,大骂。
“他什么东西!那么对你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无耻的人?”
我听着聂青的声音,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当时,我和许陆分手,也是聂青反应最大,口口声声要去揍他。我说,“贺炎阳出现救了我。还好,没露怯。”
聂青有愣了,半天才说了四个字,“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我哈哈大笑,聂青也笑了,我问她,“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干嘛?”
“哦哦,言言!任峥远他,任峥远他,求婚了……”
很争气嘛,任少。我心里暗暗赞他一句,然后装出惊讶的声音大叫,“真的!真的吗?太好了青儿,太好了。”
我听着聂青在那边微微有点哽咽的声音,自己也不太镇定了。像聂青这样的姑娘,比谁都有资格获得幸福。我们两个和傻子一样说了一些话,她才想起来,“这是国际长途啊,都快打出一顿饭钱来了。”
“现在就想着给你婆家省钱了?”我揶揄她。
“去!我真的给你买织锦了,言言。”
“恩,谢啦宝儿。”
终于挂了电话,我能想象在很南的南方,漫天星空之下,聂青那幸福的笑脸,一定动人之极。在许陆毁掉我一天的心情之后,这个消息好歹让我小小振奋了一下。这个小家,马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住了。
我想了想,扑通跳起来,在电脑面前开始搜索一系列结婚流程。突然想起来我和聂青从小看到大的六人行里面,莫妮卡绑帮菲比操持婚礼,追求完美,最后被菲比称为“crazy bitch”,我大概也会如此,让聂青忍不了。
那个时候,我们都梦想着VERA WANG的婚纱,都梦想着长得玄彬一样的王子,都梦想着爱琴海的婚礼。我一页页浏览着婚纱,礼服,眼花缭乱使我忘记了不开心的一切。直到收到了付雁南的冷笑话。
有一个小孩,脸长得像板砖。他受不了每人都叫他板砖,于是哭着去找妈妈,妈妈说,你自己去井边照一照不就得了。他听话去了井边,刚把脸伸出去,就听井下传来声音:“我看你敢扔!”
我笑完,回他短信,很好笑,谢谢。
付雁南回复了一个笑脸。和贺炎阳比起来,他就是潺潺溪流。不会掩饰对我的好感,但是也不会来的非常迅猛。更像是成年人的感情。我不会像韩剧里的女主角,任性地接受着男二号的爱情,还天然呆地不解风情,把他当做倾诉对象没完没了表达自己对男一号的感情。付雁南现在表现很内敛,我无法拒绝,等到他挑明,我就会对他说对不起。
因为,他的确很好,但是,我对他没有像对贺炎阳一般的感觉。我从未曾想,在我韶华即逝的年纪,还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让我有依恋,有徘徊,带着想靠近的渴望以及少女般的羞涩。
我有时想,大概,我也应该,就这么顺了自己的心。难得几回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