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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朋友,是个摄影师,要拍一组纯真主题的照片参加展览,缺模特。”乐瑗和我坐在写字楼大厅里,直奔主题。
“那,应该找一个小学的女生。这年头,到了初中就不能算纯真了。”我开玩笑到。
乐瑗摇摇头,“我也问过他,他说,要的是那种成熟女性的天真感,不矫揉不做作,自然天成。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乐瑗,“乐瑗姐,我我我,早就过了装纯的年龄了。”
乐瑗笑笑,“你身上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发觉了。而且我敢肯定,这也是Raymond喜欢你的主要原因。”
我表示羞涩的时候,习惯往左边斜一下眼睛。乐瑗又说,“那摄影师叫纪良辰,你应该知道吧。”
我怎么不知道。纪良辰,如雷贯耳的摄影师,年轻有为,评论界说他有着傲人的天赋和激昂的创作欲,他的人像作品在全国的时尚圈和摄影圈都传播甚广。我有点结巴,“他,是您的朋友?”
“行不行,就答应了吧,温言。”乐瑗十分阳光地冲我笑,让我无法拒绝。我只能说,“我倒是,可以,但是我们公司不允许兼职。这个……”
乐瑗风风火火掏出手机就和贺炎阳打电话。两个人还是英文,乐瑗非常言简意赅说明意图,我好像听到了贺炎阳的笑声。结束之后,乐瑗得意地冲我点点头,“没问题。Raymond说这算是公司形象工程,我还帮你争取了加班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只能答应。和乐瑗约了时间,我上楼去,刚好卡到最后一分钟打卡。前台田音音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贺总说你一来就去他办公室。”
我笑着点点头,正要走过去,田音音突然说,“你和贺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没有叫我温言姐,口气里也带了敌意。我从包里呼啦拿出一大叠文件,伸出去,说,“看到了没,美女,这就是我这周末做的事。我和贺总就这关系,剥削和被剥削。”
我没有看到田音音的表情便扬长而去,直奔贺炎阳的办公室。如想象中一样把文件甩在了桌子上,“贺总,交差。”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快速地翻阅了我的工作成果。十分钟之后,点点头,“我想看到的点都看到了,我没想到的也看到了。”
我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就带了笑意。“那我出去了贺总。”
他嘴角分明有一个欲言又止的弧度,我给了他三秒钟时间,他没说什么,我微微欠了下身子,走出办公室。
合规部现在规模大了,猛的看上去也是济济一堂。大家都冲我打招呼,一口一个温总监,我听着也是颇为受用。手边的咖啡有人倒,文件有人印,我想我也就是个俗人,这些浮夸的表面足以让我开怀和满足。
整整一上午,我都被埋在工作里不能脱身。快到午饭时间,我才看到MSN里有人闪动。其实我都是用□□,乡土化随意化。MSN并不适合我,我是和许陆谈恋爱的时候,因为他用,我才申请了一个。所以,MSN里的好友并不多,我打开窗口,头像是一只胖鸟,抖动着说,“温言,我是付雁南。”
我诧异,回复,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很简单,你名片上有。你是不是只有一个邮箱?
我的确只有一个邮箱。原因是我非常容易忘记密码和账号,一个邮箱到处使用,我才能确保自己不丢。毫无疑问,我的MSN账号也是这个邮箱。
算你聪明。我说。
他发过来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我打趣他,你不好好坐诊,情何以堪呐。
我刚回到医院。下午就看看病房,不用去门诊了。
我们又杂七杂八聊了半天。直到午饭到了,我才和他告别。
外卖小弟拿了一大叠饭,挨个发放。我订了豆角肉丝,拿饭的时候一眼看到最上面的一盒三明治。毫无疑问,这是贺炎阳的。又吃这种毫无口感的的食物。我想了想,偷偷和小弟说,“我留下这份三明治,麻烦把我的饭拿去给订三明治的人。”
那小男孩有点费解,我冲他眨眨眼睛,“我想吃这个,你就说拿错了。吃什么不一样?”说着,我随手给了他一支很好看的笔,“这个算贿赂,不要告诉别人哦。”
他很开心地接过笔走了,冲我点点头而去。我咬着三明治,里面的碎鱼肉馅散发着腥气和沙拉的奶味。我皱皱眉头,这个人,居然可以每天吃得下这种东西。
等我估计着饭送到了,准时收到了贺炎阳的短信。就两个字,谢谢。
我笑了笑,回复到,以后吃点中餐,入乡随俗。
我十分喜欢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家居店。里面买的杯子,洁具,毛巾,摆件,都很对我的胃口,设计感极强,却又带了一点随意和田园的风格。昨天晚上刷牙把杯子打碎,我下了班,专门过来逛一逛。
我正在各色刷牙杯里挑的不亦乐乎,忽然嗅到一阵我熟悉的留兰香,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看去。
一阵酸涩刹那间阻在我的喉间。依旧是那么瘦高清冽的样子,穿着浅蓝色条纹衬衫,工装裤子,仿佛不苟言笑,又仿佛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温柔多情。
是许陆。
我早该想起来,这家店也是许陆爱的。而且,他家就住到这个地方,这个城市最昂贵的楼盘里。我早该预计出一切与他能有交集的地方然后避开。时至这一刻,我已经整整三年零七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我手里拿着杯子,不知所措。他看到我,也愣在原地一秒,然后,用我熟知并且曾经迷恋到骨子里的微笑和我打招呼,“温言,好久不见。”
我曾一万次地料想,再见到许陆,我会怎么样。大概冲过去扇他一个耳光,大概优雅微笑和他讲话,大概落荒而逃。而真正见到,我才知道,我所有的感觉,只是当年的那些时光,明媚的,灰暗的,折磨的,纷乱的时光,同时向我挤压过来,一时间透彻清明,又让我不负重压。
我没有说话,倒是他,轻轻巧巧接过我手里的杯子,身体微微侧过来,近距离看着我,“温言,你还是那个样子。这么像小姑娘,这么美。我最近真的常常想起你来,我们出去喝杯咖啡吧。”
仿佛倒流。我们又坐在广场上的喷泉边,我跟随他的口味,喝一杯只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嘴里回荡着微微的酸涩感。他点燃一支烟,微微扬着头抽光,他抽烟的时候不爱说话,我便保持安静,小口啜着咖啡。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温言,我过的很不好。”
我抬头看他,他的脸隐匿在渐渐发暗的天色里,有些苍白。我终于开口说,“我还可以。”
他看了看我上班的大楼,“你在这个附近工作?怎么样?聂青还好吧。”
我只是点头,点头。他笑了笑,又说,“我女朋友在杭州读书。我又考了一个国际人力资源的硕士,刚刚毕业。我母亲病了,父亲也不在家里照顾她。总之,很累。在这里,我总觉得,只有你可以理解我,可以陪伴我。可是,我没有了你的联系方式。温言,我很想你。你给我留下的记忆太深,我总在回忆。”
我歪着头,看着许陆。看着这个光华环绕的男人。我有些奇怪,我怎么会曾经那样爱过他,强烈而不顾一切的爱,就给了眼前这个,英俊,小资,虚伪,不坦诚,嗜烟嗜酒的男人。尽管他干净得如一盆向阳的植物,可是内心并不如表面一般明亮。
“许陆。”我说,“每一次,我想完全忘记你的时候,你就发一封邮件给我,告诉我你忘不掉我。你忘了?当时是你先放手,而且放的非常干脆不留情面。我要向前走,你给我的一切,我都想要抛弃。可是,你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许陆大概没看过我这个样子,有点吃惊。
他跨过桌子,轻慢地握住我的手。
“言言,你不记得我对你的好了?我对你的那些好,是我对别人从来都没有过的。”
如果是四年前,他在我面前,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我大概,又会飞蛾扑火般地回到那一般纠结苦痛的爱情里去。可是现在,我微微笑着,仿佛找回了24岁的自己,抽回我的手。
“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可笑吗?你马上就要30岁了,而且并非单身,能不能成熟一点?我在20岁的时候,出的丑还不够么,这个回头草,我是不会再吃了。”
他眼神深邃地看着我,“言言,对不起。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等这一声对不起,等了四年。我用我最宝贵的东西,换来了这三个字。我忍不住冷笑,“无所谓,我都忘了。”
他坚持不懈又带点霸道地再次握住我,“我真的很难过,言言,能不能陪我一晚。我想你。”
我倒吸一口冷气,无耻到这个程度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还没有说话,身后一只有力而温暖的大手揽过我的肩膀。
“言言,我下班晚了,让你等我,对不起。”
贺炎阳的身体靠过来,不动声色把我的手从许陆的手里拿回来,还十分到位地吻了吻我的额头。我还没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他一把把我拉起来,揽在怀里,风度十足地对许陆说,“你是言言的朋友吧。我叫贺炎阳,是温言的男朋友。”
许陆愣了一下,看着我,我没有说破,也不想说破。只是眼睛转向了一边。他随即恢复了富家少爷的社交技能,和贺炎阳握手。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许陆。我和言言认识多年,关系匪浅,倒没有听她说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