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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我真的变了。

许陆过后，我再不愿为了爱情付出，不愿相信童话。只想要找到一个对我好的人，不要求他的外貌，不要求他富有，只要求他能够无条件真心爱我一生一世。我知道这是自私的，可是这是许陆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一个教训。

可是，当我站在路边，朝着远去的车子招手的时候，心里就如同当时一样迷惘酸涩。也许，我和乐瑗的比较，就好像火锅鱼和法式料理。一个风风火火，或许味道是好的，但是廉价嘈杂，并不适合所有人；一个精致高贵，价格望而却步，但却是所有都人不可抗拒的诱惑。

我在路边愣了一会，慢慢走回家，聂青果然不在，我也并不想打扰她和任峥远。于是，彻彻底底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娃娃睡衣。打开炉子煮了一点面，为了显得心疼自己，打了一个蛋花。打开电脑，放上《蒂凡尼的早餐》。盘腿坐在地下，吃着面，看着赫本的天真烂漫，绝色无双，眼泪就这么毫无知觉地流下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是因为没有聂青的孤独，是因为再一次想起许陆，还是因为贺炎阳。为这三个原因，我都没有资格。面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倒在厕所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张素颜。24岁，还没有长出皱纹，却分明带了一些疲惫和苍白。小的时候妈妈说我是我苹果娃娃脸，永远红润光泽，让人想要咬一口。而现在，只有镜子里这个逐渐不再年轻的女子，让我熟悉而又陌生。

我窝在沙发里，手里握着一杯温水，关上所有的灯，看着电影的光芒闪闪烁烁，希望自己能够这样睡去，但却越来越清醒。十一点钟，手机终于响起来，我以为是聂青，却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是贺炎阳。我清清鼻音，拿出自己那个脆生生的嗓子。

“您好，贺总，这么晚还没休息？”

他在那段，发出微微粗重悠长的呼吸，我默默听着，不说话。终于，他开口，“温言，你在家吗。在家就亮一下灯，给我看看。”

我脑子有点发懵，反应过来跑到阳台，果然是他的车，我的心，一下子被什么充满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轻轻催促，“温言？”

我咬咬嘴唇，知道我这一刻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最终，那厚重的车，车里沉稳的男子，打败了我的理智。我说，“你等我，我下楼。”

他在车门外，只穿了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抽着烟。看到我，露出一个笑容。

“贺总，你喝酒了？”我说。

“你知道吗，小姑娘。你总是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我越是想看你原本的样子，你反而不给我看，让我着急。”

“贺总，我……”我正要辩解，突然，一个带着烟草和酒精味道的身体靠了过来。他的胳膊搭在我的后背上，下巴搁在我的肩窝。比我整整高了近20公分的男人，就这么，弓着腰趴在我肩上。

我觉得，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嚎叫，温言，推开他，推开他，你难道忘记许陆的教训了么。可是，他这一刻，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想要依赖我的样子。我很难受，他压着我，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温言，我已经好久，没这么放松了。你让我就这么靠一会，就一会。”

“嗯。”

月色很浓，浓的空气中都有淡黄色的芳香。我不记得时间过了多久，只记得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虽还是带着微微的酒意，却没有了刚才那样落寞的表情。他看着我，温柔地说，“下次我也带你去吃那家法料吧。”

我谦恭地笑着，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贺总，我不爱西餐，我还是喜欢市井里那些热闹的食物。您见笑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我和乐瑗是老朋友，又是生意伙伴，实在错不开。”

“您说这话，就太客气了。”春末的深夜，却带了一丝微凉。我抱着肩膀，忍着涩意，“感谢您这么晚来看我，您路上小心。”

说罢，转身上楼。我知道贺炎阳在看着我，也知道他大概是什么样的表情。这都不重要，通通不重要。

因为，我并不想和他有纠葛。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

我再也不是，20岁的温言。

凭我多年的吃货经验，公司的午餐还是不错的，搭配均衡，荤素得益，味道也不错。我嘴甜甜地叫几张阿姨，餐厅阿姨就会给我多打半勺玉米浓汤。

我正对着一盘美食展开强烈攻势，余葶苈端着托盘走过来，笑着对我说，“小温，别吃这么快，小心消化不良呐。”

我对她笑笑，“余姐，我自小就是吃饭快，我妈因为这个不知说了我多少次。到现在也改不了，唉。”

余葶苈坐下，拿了粗粮馒头一边吃，一边悄悄和我说，“只几天贺总是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顺心，从周一例会开始就更加不苟言笑了。以前最起码对女同事还彬彬有礼，现在一般也就是点头算招呼。”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是我，绝对不是因为我。我和他什么都没有，那一晚的那个拥抱，只是他喝酒了，而且现在记不记得还不一定。更何况，他这几天都视我为空气，交集为零。

“高层的心思我们怎么琢磨得透？”我也悄悄地说，“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埋头苦干方可自保。”

“会不会是感情受挫？贺总那种男人，也会有女人让他吃瘪？”

我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镇定了一下，说，“就是啊，那女人还真是不开眼。”

吃过饭回办公室的一路，到处都能听到女同事们“贺总”，“不开心”，“今天又把XX单独教育了”，仿佛魔音灌耳，就算是我，也有些心乱如麻。这个人的气场有没有这么大，一个人不开心，就算他拼命掩饰了，也能让公司上下一百多人都随之起伏。

正快步走着，从贺炎阳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我一看，是表情纠结的前台田音音。说她纠结，是因为她一会哭一会笑，梨花带雨又雨润梨花的。她和我关系一向还不错，看到我，委委屈屈说，“温言姐。我被贺总说了。”

“怎么了？”我停下来，递张纸巾给她。

“他今天见到我把咖啡杯子放到柜子上，而没有放到柜子里，说我没有形象意识。”田音音抽噎了一下，接着又笑了，“不过，这是第一次贺总单独和我说这么多话，挨骂也值得了。”

我没有办法再接话了。田音音今年也就是20的样子，和我那个时候一样，给点针眼这么大的阳光，立马就灿烂。更何况，这还不能算阳光。我只好拍拍她，“呃……别难过了，以后注意点就是。我们这些在底层挣扎的小职员，出不起错啊。”

“我迟早有一天，要嫁入豪门！”田音音精致的小鼻梁微微皱起来，“今天贺总对我，就是个开始，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要慢慢感动贺总。”

我背后一阵发凉。

刚回办公室，谢为给我一叠材料，“这是北郊弗兰花园的材料，我们都看看，准备起合同了。价格和租用期限都已经很优惠了，只要别有大纰漏就可以交差。”

我点点头，接过来。心里想，这就是贺炎阳拿美色换来的结果吗？

谢为接着说，却换了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弗兰的女老板正在贺总办公室里，看上去很亲密啊。”

我斜了一眼谢为，大家八卦也就罢了，八卦一下别人行不行！不要让贺总的消息老是出现在我脑子里。而且，你作为一个男人……我拿出很可爱的笑脸，“谢哥，做男人不要这么八卦！”

谢为脸微微一红，说，“温言，你不要这么看着我笑。这个样子很有杀伤力的，尤其是娃娃脸配上OL装。”

我笑的更欢了，“谢哥，您就挤兑我吧。”

我们正说笑，贺炎阳出现在视线里，身边就是乐瑗。她今天穿了一条纯白的连衣裙，高贵妩媚，在贺炎阳身边显得俏丽可人。而贺炎阳也是嘴角噙笑，是我很喜欢的那种阳光的笑容。总觉得有点刺眼，便低下头开始看文件。

“温言，今天下班能不能请你吃个饭？”谢为突然说。

我一愣，他来真的？不过我单身，他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起吃个饭，并无不可。随即答应，“好啊。”

谢为也笑，“你就这个大大方方的样子最可爱，现在的女人，太能装。”

“能装也是本事，我是不会装罢了。”

谢为听了又笑。这也许就是没有什么差别的人在一起，总能够保持着平衡，从而深入内心。而我和贺炎阳在一起，尽管我努力淡定，却总是有不自知的慌乱，自我拯救还来不及，那还有精力去探究他。

刚刚听到门口有说BYE的声音。送走了乐瑗，贺炎阳的身影好像在我的办公室门口顿了顿。他应该是听到谢为约我，并且我答应了。这没有什么不好，我心里坦荡荡。本就应该如此，天地有别，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