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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夜,睡的乱七八糟。本来就是爱做梦的人,这一晚上,作了不知多少梦。梦到刚上大学时候的我和聂青,连话都不敢乱说。梦到大三那年的我,和许陆,他弃我而去的样子,忽然间许陆又变成贺炎阳,走过来怜惜地看着我,让我不可自持。
五点,天渐渐转亮,我再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给聂青做粥。她很爱吃我的做的饭,但其实我们两个在一起,她做的更多些。想到这里,我鼻子又要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我嘲笑自己,甩甩头。把菠菜洗净,冰箱里剩的半块卤猪肝拿出来切片,淘米,熬粥。聂青有一点贫血,这么一吓,肯定更不好,想了想,做了双人份,任峥远一定还在医院。
等我到医院的时候,聂青已经醒了。
她头发散开,素面朝天,斜靠在床头,笑靥如花。任峥远坐在她对面,握了她的一只手,好像在说什么逗她笑。早晨的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犹如画卷一般明丽。我轻轻敲了敲门,聂青一看是我,叫了一声言言,要把手抽回去,任峥远反而握得更紧,聂青只好作罢。
“得了得了,你们那点事就别瞒着我了。我就和嫁闺女一个心情。”我把装着粥的保温桶放在床头,又拿出小碗和勺子。
“去去!咱俩谁是闺女?”聂青微微脸红,嘴上可不饶我。我盛了粥出来,递给他们俩个一人一碗。“这可是姐姐我五点就爬起来熬的爱心粥!还不谢我。”
我本以为聂青会回嘴,可是她看着我,眼睛里也有隐隐的水汽。我心里明白她的想法,赶忙掩饰了,“快喝快喝,任大少,我做了两人份,你们都够喝。猪肝凉了就该腥了。”
“我今早醒了就给你打手机,你怎么不接电话?”聂青一边喝粥一边问我。我掏掏口袋,得,手机忘到贺炎阳车上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只好周一上班再管他要了。还得低调些,省的说不清道不明惹人不必要的怀疑。
“我忘到贺炎阳车上了。”我大大咧咧地说,随手抽了把椅子过来坐。要说任峥远真是细心,专门为聂青弄了一间VIP单人病房。今天早上的一幕,大概就是聂青终于答应他了,我跟着也心情舒畅起来。
“温言,昨天你们回去没再发生什么吧。”任峥远冲我眨眨眼睛。
“什么?他送我到楼下我就回去了啊。”我莫名其妙,转头一想,又看到任峥远促狭的笑容,随即拍他,“胡说什么啊你!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不知道巴结小姨子很重要吗?”
任峥远笑笑,“不过,我还没见过炎阳对谁这么有耐心。他这个人,生活节奏特别快,从不废话,从不拖沓。我们毕业到现在4年没见,那天也就出去喝了一杯酒,他就跑回家工作去了。”
“任大少,本小姐郑重告诉你,我和贺总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少乱开玩笑了。回头惹恼了我的顶头上司,他开了我,我就让聂青开了你。”
“得得,我错了。”任峥远连连摆手。
两个人看来是真的饿了,满满一筒粥喝的底朝天。我作为厨师,感觉很有面子,正收拾着餐具,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护士,就没有抬头,直到聂青推我,我才看见,贺炎阳如晨光般和煦的笑脸。
他这个人,严肃起来冷若冰霜,笑起来又是特别的温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我看着他,又不自觉露出了那个傻表情。
“我闻到饭香,还有吗?”他笑着问我。
“哈,炎阳,你没口福了,我们刚刚喝光了。真是比餐厅里做的还好。”任峥远恢复了捣蛋包嘴脸,还夸张地打了个嗝,逗得聂青一直捏他。
“那还真是可惜。”贺炎阳在和任峥远说话,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我有点发毛,只好说,“贺总想喝,我回头再给您做。”
贺炎阳这才满意地回身,看着任峥远和聂青。“不能出院?很严重?”
“其实可以出院了,哪有什么事,任峥远不让。我看他就是小题大做。”聂青毫不留情。
“我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聂青,从今天开始她听我的,不能出院。再观察一天,怕迷药有副作用。”任峥远认认真真说。
我翻了个白眼,男人有时候还真是幼稚的可以。聂青是你女朋友傻子都看出来了,你还再介绍一次。贺炎阳点点头,“那好,你继续在这里照顾聂青吧。温言,你跟我去加班。”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看着贺炎阳,冲口而出:“为什么!”
“总经理要求员工加班的权力,我想还是有的。”贺炎阳微微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看着我。“双薪不会少,这个你放心。”
我还在傻愣状态,就被贺炎阳带走了。回过头朝聂青可怜兮兮看了一眼,她冲我摆摆手,马上把目光转回任峥远身上。
交友不慎!苍天啊!
我上了车,一眼看见我的手机,还好好放在座位上。贼兮兮看了一眼贺炎阳,里面可是有我的各色自拍。在浴室里穿的很少的也有,被贺炎阳看了去我就不要活了。
贺炎阳淡定地启动车子,说,“放心,你那些照片,我都没有看。”我绝倒,这算是不打自招吗?哪有说这么明白的?贺炎阳的思维,还真不能用正常思路还揣测。
“贺总,我们是去公司?”
“不,有一个片场,地价很高,市场部不敢擅自租下来,要我去看一下。你作为合规部,自然要测算一下价值,好起草协议。”
“好。”事已至此,我只能点头照办。
等我们下车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我们在北京北郊的一个花田停了下来。那花田靠着山,不远处就是水库和森林。北京还有这么原始美丽的地方,我十分讶异,下了车就奔向花田。直到现在,我还保持着小孩子一般的许多习性,比如说,一激动就跑起来。我今天穿了平跟鞋子,在花田的泥巴地里也不感觉吃力。
花田里种了郁金香和马蹄莲,色彩斑斓,又掺杂着无暇的白色,我惊喜地叫了一声,蹲下里细细抚摸那些花朵,在深春的季节里长得真好,蓬勃向上,宛如少年。我回头对贺炎阳说,“我很喜欢花!”
贺炎阳的表情在阳光之下完美得耀眼,甚至遮去了花田的光彩。他轻盈地走进来,蹲在我身边,我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件挽袖的条纹衬衫,浅灰裤子配便鞋。没有这么不苟言笑,反而多了一份少年般的洒脱。和这花田的样子还真的很配。他也伸手摸了摸花朵,“这里要拍接连拍几个MV和广告,公司租下来之后,你要喜欢,可以经常来看。”
“真的?”我欣喜不已,差点就沉陷在贺炎阳温柔似水的目光里。景色怡人,我有些微醺的感觉,突然想起,那一年,许陆也曾带我去过南国的花海,也说过,我要是喜欢,也可以经常来看。
往事如同□□一般侵蚀了我,我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知道自己这张藏不住心事的脸,一定染上一丝暗淡。有些尴尬,正要化解,远处开来一辆奔驰商务,漆黑的玻璃,稀里哗啦下来一大堆人。这车还真能装啊,我马上把郁闷抛在脑后,兴致勃勃看那些人忙忙碌碌。最后下来的是一个戴墨镜的女子,身材高挑完美,赫本一样的大檐圆帽,极有风韵。居然直奔我们走了过来。
“Raymond!”她直接忽略我,奔向贺炎阳,热情似火地抱住了她。我其实不诧异,但是看到贺炎阳对她的笑脸,心里还有一些别扭,便转过身,往花田深处走去。郁金香和马蹄莲都不是香味浓郁的花朵,我低头慢慢走着,告诉自己并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感到郁闷。温言一向是打不倒的小强。当年,许陆也是如贺炎阳一般的家世,一般的英俊,一般的超群,一般的令人心驰神往,让我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同样的梦,做一次就够了。
身后传来贺炎阳和那个女子用英文的对话,我突然意识到,那是不是客户什么的,我怎么也是公司人员,今天是来加班的,临阵脱逃可太不专业了。想到这里,我又慢慢踱了回去。默默地站在贺炎阳身边,想着自己今天没有化妆,擦了个防晒就出来了,穿的是最简单的T恤仔裤,站在眼前这一对璧人面前,倒没有自惭形秽,只是略略有些自嘲的意味。
“Diana,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公司的法顾,温言小姐。这是这位就是这篇花田的老板,乐瑗。”贺炎阳改回中文。
乐瑗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还礼貌地摘下了墨镜。果然是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气质高贵。看上去和贺炎阳差不多的年纪,比我多了许多成熟的魅力。果然是美女。
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乐瑗小姐,您好。”
她用中文说,“温言小姐您好,听Raymond说您毕业于一流大学,非常专业。这一次的合作,还希望借助您的专业知识,以使顺利进行。”
“乐小姐您过奖了,这是我的工作,我一定努力完成。”
乐瑗笑着点点头,又转向贺炎阳,“中午一起吃饭吧,上次我们去的那一间法料实在是不错,让我很想念。”
贺炎阳答应,转身刚要和我说话,我说,“没关系,贺总您自便,我打车回去就可以。”
他皱皱眉头,“这个地方哪里能打到车,我送你回市里。”
我想了想,也是,一味固执反而显得自己在意他中途放我鸽子这件事,随即笑着回答,“那就麻烦贺总了。”
他又对乐瑗说,“一起吧,我把温言小姐送回去之后,我们去吃饭。”
这样就是,我在后座拼命玩手机,故意忽略两个人的交谈甚欢。这是第一次,我坐贺炎阳的车,没有坐在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