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给了我一片绝望的冰海（1 / 1）

因为爸爸妈妈都有很多兄弟姐妹，过年走亲戚就是个相当累的活。走完一圈已经用了十多天，距离我开学没多久了。于是我跟爸妈说，我要跟阿Z聚聚。他们都深知我跟阿Z生死相交的关系，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我早点回家，要准备东西去学校。

去福建的事我早就知会过阿Z，阿Z是那种看起来比我彪悍，其实骨子里特别小女人的人。她挺依赖我的，并且我知道只要我想去做什么事，需要她，她都会义无反顾的陪着我。反之，我也愿意。

2009年1月31日，我跟阿Z在余姚的火车站买票，相对于汽车和火车我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火车。大概是身上带着对艺术热爱的细胞，总觉得火车比较诗意一点，这玩意曾经还碾过海子的头颅呢。当然，票价也比汽车便宜不少——我早就忘记那次跟张君毅一起坐火车的糟糕经历了。

是早上9点的票，估计下午能到厦门，当时夏衍在厦门。我跟阿Z坐在候车室里，内心汹涌澎湃。

我说，我终于要为我所爱的人做一次不计后果的奔赴了。说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阿Z不动声色地瞥我一眼，猜慢悠悠地说，你高兴个什么，瞧你那小样，典型的无知少女。我不再跟她搭腔，对感情的参悟上我比不过她，虽然她没有恋爱的实践经验，但她已经在心里爱了好多年一个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男人。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浓烈，情不自禁，无望却又难以割舍。爱上自己的梦想太凄凉了，幸好，夏衍是我的理想，只要努力，我就能跟他走得很远。

火车终于来了，我们急急忙忙的找车厢，然后对号入座。因为还在春运期间，车里的人形形□□。是靠窗的位置，我终于想起上一次坐火车的情形，不过这次跟上次坐车时的感受完全不同。这次的我是雀跃的，是心花怒放的。我自以为在做着一件伟大的事，我在奔向我的幸福。

我发信息给夏衍，宝宝，我出发了来你那儿了。但是他没有回。我想大概是在忙吧，于是就跟阿Z聊天。聊着聊着就跟对面的2个旅客也熟了起来，他们也是去厦门。我之前有点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点，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难免紧张。而现在没那么怕了，有同路人在身边，怎么着都踏实点。我爸以前常教育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是不听，我总觉得我有自己的原则，何必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充满防备，这样活着太累。

我又想起那个S，我总是等着别人来伤害我，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我对身边的朋友都尽可能的好，我不愿意活在算计里。若有朋友算计我，要么就算计我一辈子，要么就被我看穿，让我弃之如敝屣。心里一向爱憎分明，那个背叛我算计我的S，我到现在都记在心里。不是不想忘，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作怪。

火车里的广播响起来，报了火车将要经过的站和到站时间。我开始没在意，听到最后发现厦门那一站的到站时间是明天9点。我一下子懵了，然后问对面的旅客，我说，这车不是12个小时就到厦门的吗？他们异口同声的说，是24小时才到的。

听到这个，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照这样算的话，我只能在那呆一天，然后3号早上就要回来，4号到家后就马上要去学校，因为5号学校就开始上课。

我不甘心的嘟囔，不是说是12个小时的吗？对面有声音过来，我坐这趟车好多回了，一直都是24小时的。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就凉了。阿Z说，你跟夏衍说说这个情况。于是我发信息给夏衍，说了我现在这样的状况，我以为他会对我说没事，宝贝，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但是他没有回我短信。我打电话过去，打了好几个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阿Z说，难道他是骗你的吗？我不知道她在说夏衍骗我什么，我已经无力思考任何问题。我只是觉得难受，如果在4号回不来，爸妈一定会发脾气，骗他们说在阿Z家住几天已经是最大极限了，总不能连去学校都要延期吧，我可是在高复，不是我的短信。一时间，整个脑袋乱得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理不出头绪。

早上没有吃东西，这时候又因为自身低落的情绪让我的胃绞痛起来。只是干呕，吐不出东西。阿Z拿出之前在超市买的东西递给我，我摆摆手说，吃不下。大概这就是备受煎熬的感觉了，为一个开始变得不确定的人做着不再确定的事。

我鼓起勇气，给自己一场类似私奔的壮举，但得不到回应，我会死的。我的心，会死得很惨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体像是破了个洞的热气球，温度一点点流失。阿Z握住我的手，她的手那样温暖，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像是要把力量传送给我，就像杭州下第一场雪时它它握着我的手一样。我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我已经不能够做什么，除了等待。

夏衍的短信终于来了，我欣喜地打开，内心开出一朵花。这朵花在信息打开的瞬间立即萎谢了。他说，宝贝，你在下一站下车吧。我等了那么久，等到他一句让我放弃的话。也许他是为了我着想，但我现在不需要这样道貌岸然的伟大，我只是要他说一句，宝贝，我给你安排。我仅仅是想要一个可以抵达的岸。但是他一点想要接纳的意思都没有。我却还舍不得放弃，我说，你给我去看看车票好吗？看看有没有快一点的车，到时候回来能赶得及。

我开始懊恼自己的买票无能，我竟然不知道要在买票之前问一问。我从来不知道火车有慢车和快车，我已经习惯有朋友在我身边给我打点。只是后悔现在没有用，唯有希望能有快一点的车，让我赶得回来。

他的信息很快回过来，他说，这个要怎么看？我不回他了，我连按下手机按键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开始哽咽，阿Z没有问我，只是轻轻拥住我。我靠在她肩头，泪如泉涌。夏衍，我知道的，他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爱我。如果真的深爱，就算再艰难都会去尝试，而不是马上就给出看似无奈其实是拒绝的话。怎么看？要我告诉他怎么看吗？可以上网找，可以问朋友，甚至可以跑去车站看。但是他没有思考过，他只是马上给了我一个否定的答案，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我去。

我问阿Z，我说，要是你处在夏衍的位置，你会为了我去找一班快一点的回程车吗？她说，会，但前提是我很爱你，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发的跑去车站。我的泪顿时像掉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明明没多久前，他才说过爱我，而现在竟然已经不愿为我做任何事情。是，我看不到他的生活，也许他现在正忙着身边的事。但他已经不愿意为我努力，这是事实。我答应了过年去看他，我没有食言，但他已经不愿意迎接我。

他又发信息过来问我，你下车没？我以为有希望，我以为他已经决定为我做点什么，只是我太高估自己，他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我说，还没有。他说，你下吧。我怎么觉得他这样的语气是在请求我，我的坚持竟然变成了他不喜欢的固执。我说，你真的要我下吗？他说，你爸妈会担心的，你下吧。我心里充满了绝望，我看到这话等同于听到他对我说，我们无法继续了。

他不会明白，这次的奔赴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要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孩子不顾一切的奔向那么遥远而陌生的城市去寻找一个男孩子，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我把炽热的心投向他，我以为会遇上一双同样炽热的手，而他给我了一场天寒地冻。

我对阿Z说，下一站我们就下。她说，好。

然后车到了诸暨，离余姚不过一站而已。我们下了车，才走到车站旁的西施像边，我就蹲下身惊天动地的哭起来。那一刻竟然连脸都不要了，坐在附近的楼梯上一直哭一直哭，不可抑制的发出很大的声响。路过的人看着我我也不觉得丢脸，我只是觉得绝望，觉得此刻再也没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只想哭，哭的昏天暗地，眼前没有未来，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哭我什么都想不到。

夏衍又发信息过来，下车了没？我突然觉得好笑，好像他向我撒了个谎，我不下车到了那里就会看揭穿他的谎言一样。我打电话给他，声音哽咽说不出话，只好含糊其辞地叫他，夏衍夏衍夏衍，一遍又一遍。他说，我也很难受。我说不出话，还是哭，撕心裂肺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说，挂吧，你是长途加漫游。我说，不。他说，你不是快没话费了吗？

我竟然哈哈的笑起来，怒极反笑就是这样吧，这种时刻他却世俗起来，或者他跟我真的没话讲了吗？想快点结束对话，所以用这样的理由搪塞我。我说，就不，就让它停机好了。他说，你是想让我找不到你吗？我又笑笑，我说，是这样吗？然后我挂了电话。

我终于不哭了，我觉得累了。我开始厌恶自己，多么的不要脸。

夏衍，已经不是原来的夏衍了，我还傻乎乎的以为，只要我一直站在原地，他也会回来。但他的那句“你想让我找不到你吗”那么敷衍。我想到以前那么在乎我的他，我一停机，他找不到我就马上跑去充话费，而现却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心如刀绞，但再也哭不出来。

记得有谁说过，要找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你站到他面前，他说不认识你。

他不是怕找不到我，他只不过连想找我的心思也已烟消云散。我们之间，竟从曾经的心贴着心，成了如今变着法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