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失而复得(1 / 1)
姚晓曼感觉自己背到家了,刚到京海,就让小偷光顾,丢钱不说,连钱包中的证件也一同被偷,董一书为宽慰她,装作不在乎,大咧咧道:“晓曼,没事,咱不急,咱有钱,你看你看,我这还有,包管你住好吃好。”
斜了眼董一书的钱包,姚晓曼估计也就一千来块,不过总比没有强,心里庆幸,还好有他跟着,否则这回可惨了。
连问十来家宾馆,最普通的标准间也要八百八十八,董一书的脸拧成苦瓜,这也不是事,姚晓曼一狠心,从他手中抢过钱包,拿出身份证和钱,递给服务员道:“要一个标准间。”董一书感觉被人剜了块肉,几次想反对,迫于姚晓曼吃人的眼神,只得作罢。
标准间内,姚晓曼将自个儿扔在那张铺着雪白床单,柔软无比的单人床上,满足的说:“哎,真不错,这八百八十八块大洋花的值。”
董一书托着两人的行李进来,正好听见此话,哭丧着脸:“你倒是舒心了,我这心可疼着呢。”
“可是你说的让我吃好住好,现在又心疼了吧?口是心非,我只要一间标准间,就是为给你省钱。”姚晓曼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八百八十八还叫省钱?都够我两个月伙食费了。”董一书唏嘘惊诧,心在滴血。
姚晓曼瘪瘪嘴:“你好歹也在大学校园中熏陶了四年,怎么还一股子铜臭味,钱是啥?钱就是粪土,为那点儿粪土,你至于吗?”
“粪土咋了?你可别看不起粪土,我这祖国的大树,还就得靠这粪土滋润。”董一书从小穷到大,深刻理解钱的重要性。
“好了,大树,你就别像个娘们儿,抱怨啥,古人说的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瞧瞧,这境界多高?你也学着点。”姚晓曼从小没吃过亏,根本不知道没钱的滋味,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样。
董一书边将行李放进衣柜,边反驳:“你境界是高,那你听没听过:一分钱难道英雄汉?那赵匡胤可是——”
“行了,你烦不烦?等我以后赚了钱,还你还不成吗?”姚晓曼最讨厌他这副斤斤计较的样子,不愿再纠缠。
“晓曼,你别不高兴,我不是心疼钱,我只是担心以后。”董一书什么都不怕,就怕姚晓曼不高兴。
姚晓曼依旧满不在乎,手枕在头下说:“你放心,今晚好好睡个觉,养足精神,明个一早,我们先出去找房子,然后再找工作。”
提到睡觉,董一书挤到姚晓曼身边,一脸坏笑:“和我共处一室,你就不怕——”说着还举起双手做爪,装出一副大尾巴狼样。
姚晓曼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就你?毛还没长全,能成什么气候?再说,你要是大尾巴狼,姑奶奶我就是母老虎,定将你的一切不良企图扼杀在襁褓中,所以——哼哼哼,你还是乖乖听话,少在这胡思乱想。”
“我睡哪张床?”让姚晓曼这一损,董一书原本的蠢蠢欲动皆化为点点沮丧,可怜巴巴问。
姚晓曼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拍着董一书的头说:“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那张是你的,——对了,晚上睡觉不许脱衣服。”说着伸出拳头,在董一书眼前晃了晃。
大夏天,脱衣服睡觉都热,何况不脱?这不是折腾人吗?但迫于姚晓曼的淫威,董一书躺回自己那张床上,拖着长音,有气无力答:“遵命——”
——咕噜——董一书肚子唱起空城计,不好意思的坐起来,挠挠头问:“你饿了吗?”
姚晓曼正颇有兴致翻着京海旅游指南,懒得理他,心不在焉道:“当然饿,不过,你别想让我陪你出去吃。”
“为啥?”董一书颇为不解。
“连坐几天火车,累死了,这样——”姚晓曼合上图册,凑到董一书身边,不怀好意道:“你出去买回来,我正好补个觉。”
“为啥?我也又累又困。”董一书本想和姚晓曼一起吃饭,也算约个会,可还没提出,就夭折了。
姚晓曼又坐到自个儿床上,故意不再理他,继续翻那本指南,等着董一书妥协。僵持了一会,董一书终于服软:“好了,我去就我去,谁让咱是男人。”
姚晓曼假装没听见,不去搭理他。董一书无奈,可怜巴巴出了门。
董一书走后,姚晓曼双臂撑着窗台,双脚离地,朝下张望。他们入住的酒店,处于京海市繁华地段,楼下车水马龙,来往行人神色各异,对面的商场中,打扮入时的男女,或顾盼四望,或试衣试鞋,或对镜欣赏,或满载而归,大多都是女人一脸满足,男人一脸无奈。姚晓曼看的入神,不由浮想翩翩,自个儿踏着高跟鞋,一身名牌,挽着李文凯,在其间穿梭,疯狂采购。
——咚——关门声打断姚晓曼的浮想,回头见董一书一手拿着盒□□红烧牛肉面,撅着嘴问:“就吃这?浪费感情,再说吃方便面你还用出去买?这儿不是有吗?”
“你看看那价格表,那是方便面的价吗?你我如今这幅囧况,有这个吃就不错了,刚才我见街边,有个讨饭的大妈,还不如咱,在那啃硬馒头呢。” 董一书放下方便面,拿起电热壶去接纯净水。
“你非得和她比?就不能有点上进心,要比也找个差不多的啊。” 姚晓曼将一盒面扔着玩,鄙夷道。
烧上水,董一书跳上自己那张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说:“你可别看不起那老大妈,咱们现在,还不如人家,我刚才数了数,现在兜里就剩下伍佰大元,再加上酒店要退咱的押金一百一十二元,总共才六百一十二,这点钱够不够租房子,还是未知数,人老大妈,还不到吃中午饭,手里就攥着三四张老人头,照这阵势,不到太阳落山,不就比咱有钱了吗?”
姚晓曼不耻:“瞧你那点出息,要不你蹲老大妈身边,就凭你这副尊荣,保准比她要的多。”
“你别说,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俗话说的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丐帮的历史,可比你我久远,要不改明儿,咱磨破牛仔裤,撕烂T恤,搞些锅底灰,往身上脸上这样一抹,再找个有钱人聚集地儿,指不定就发了大财。”董一书越说越来劲。
姚晓曼白了他一眼:“要去你自个儿去,我可不丢不起这人,好歹咱也是知识分子,虽说这大学不怎么入流,好歹也混个本科,怎么就走出你这样的败类,而且,我居然还和你做了四年同学,想想就恶心。”
董一书满不在乎,听到电水壶跳了,边拆方便面边说:“好好,我投降,咱不说行不?吃饭,再不吃,恶心的就是我了,这会儿,我饿的直往上翻酸水。”姚晓曼得意的笑笑,算是放过他了。
拔了几口方便面,董一书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冒出句:“晓曼,为了你,就是真让我蹲街边要饭,我也愿意。”
姚晓曼听后,不再答话,董一书见她如此,有些难过,见她不动叉子,故意打岔:“想什么呢?快吃,不是瞌睡吗?吃完快睡。”
姚晓曼方回过神,有一口,没一口往嘴里塞面,心里琢磨:看来董一书是对自己动真格的了,这可如何是好?
因董一书一句话弄得意兴阑珊,姚晓曼—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面一扫而空,抹抹嘴,将盒子随手一推,躺床上埋头大睡。
董一书见姚晓曼吃的有滋有味,心里却不是味:晓曼,你什么时候才能了解我对你的心意?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李文凯那个混蛋?
一觉睡醒,天色渐暗,却不见董一书,姚晓曼抱怨:“什么吗,自个儿跑出去逛街,留我一个在这,真不够意思。特意梳妆打扮一番,挂上包出了酒店。”
街市如昼,车辆穿梭,人头攒动,姚晓曼一扫方才的阴霾,心情大好,步子也轻松起来。
正走的惬意,突被人自后面拉住,回头瞧,是个秃顶肥胖的男人,大约四十出头,正色迷迷朝自己傻笑,大金门牙分外刺眼,“多少钱?”那人一开口,一股子难闻的烟味和着口臭汗臭扑鼻而来,姚晓曼顿觉想吐,侧了侧身子,心中不爽,气怒道:“你谁啊?什么多少钱。”边说边使劲甩手他满是汗渍的手。
男人凑近一些,压低声音,盯着姚晓曼领口,笑道:“装什么装?我有的是钱,说吧,去你那还是去我那?开房都成?”
姚晓曼这才明白他把自己当啥了,只觉得胸中窝着气,真想甩他一大嘴巴,但见周围开往行人,还是忍住,怒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赶快松开我,否则我喊非礼了啊。”
男人不但不松,反而抓的更紧,无耻笑道:“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穿成这样,又四处抛眉弄眼,还说不是做的?你随便抓个人问问,谁信?”
姚晓曼低头看看自己,没穿暴露的衣服啊,紧身T恤牛仔裤,最普通的打扮,他怎么就认为自己是做那行的呢?一抬头,瞧见旁边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姐中,站着两个打扮清秀,酷似学生的的女人,敢情自己走错地方了。
转眼又感叹:这年头,据说穿的像鸡的,都是大学生;穿的像大学生的,都是鸡,难怪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哎,世风日下啊,可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姚晓曼此刻只想快些摆脱他的纠缠,拼命挣扎。
或许是她的顽抗,激发了男人的欲望,居然当街抱住姚晓曼,狂啃起来,姚晓曼顿时气红了眼,使出吃奶的劲推开他,挥手就是一巴掌,那男人不可思议瞪着姚晓曼,破口大骂:“臭娘们,做□□还要立牌坊,你想的到挺美,我就不信,今天还制不服你这浪蹄子。”说着又将姚晓曼紧紧抱住。
姚晓曼见无法挣脱,拼命呼救,来往行人,指手画脚,倒有不少看热闹的,却没人见义勇为。旁人指望不上,只有自力更生,姚晓曼不再呼救,手脚并用,又拧又踢,口中谩骂不停。
——两人拧在一块,打得热火朝天,围观者越来越多,男人太胖,手脚笨拙,姚晓曼渐渐占了上风,正得意,却感觉自己被人拽着,硬要将她和男人分开,回头一瞧——
这一瞧似遇见亲人,拉她的人是人民警察,从小就看她爸穿警服,如今仍是记忆犹新,姚晓曼咧着嘴上前道:“警察叔叔好,警察叔叔好——”
“叫谁叔叔呢?”警察盯着姚晓曼看愣了,半响反应过来,一脸严肃,甚为不满的打断她。
姚晓曼立马反应,笑的更灿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从小就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呵呵,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警察大哥别生气——”群众哄笑。
“谁是你大哥?少套近乎。”再次被他打断,哄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姚晓曼脸上挂不住,这人怎么这么别扭?瞧一眼周围笑容可掬的群众,气上心头,收起笑脸,不耐烦的说:“警察是吧,那你得管管,那人是个嫖客,他居然——居然,把我当成——当成,那啥——来了。”
警察看看她身后的男人,扑哧——笑出声,姚晓曼回头一看,直接没忍住,哈哈哈大笑不止,原来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遍布抓痕,惨不忍睹,晓曼得意极了,暗骂了句:活该。
“哪个啥?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又不是见不得人,别吞吞吐吐。”警察有意和她过不去,不买帐。
姚晓曼止住笑问:“你是不是警察?别以为穿套金装,就当自己是佛。我可告诉你,警察我见多了,想蒙我,你还嫩了点儿。”
警察饶有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我哪点不像警察?”
姚晓曼根本分辨不出真假,上下打量着他,小声嘀咕:“看这身行头,还真像真的。”声音虽小,还是被警察听到了,冲姚晓曼道:“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真像真的?这本来就是真的。”
“连那啥都不懂?还说自个儿是警察。”姚晓曼一脸不屑,警察反问:“那你倒是给我说说,那啥是啥?”
“那啥,就那啥啊,这都不明白,就是那个会飞的,又飞不高——”说着还得意的抬起双臂,学鸟飞的样子,忽闪了几下胳膊。围观者大笑,姚晓曼放下胳膊,觉着自己成小丑了,就一会功夫,招来不少粉丝捧场。
警察忍不住笑道:“学的挺像——”
姚晓曼以为他听明白,一时忘乎所以,脱口而出:“那当然,鸡吗,我不要太熟,我外婆家——”本来是想表达,外婆养了不少鸡,但话一出口,却发现易让人误解,忙住口。果然,周围人交头接耳,眼光在她身上游走,指手画脚。
后面半天没敢说话的男人,抓着机会,急忙开口道:“承认了吧,我说你是,你还装个清纯,现在又不打自招,你累不累?”
姚晓曼面不改色,伸手朝后一挥,正中男人额头,啊——男人一声惨叫,捂着额头就是一拳,让警察及时制止。
“好了,什么也别说,都跟我回去。”松开男人,警察不由分说要将两人一同带走。
自己又没做什么,干吗跟你回去?姚晓曼退后几步,义正言辞道:“凭什么?要抓也该抓他,关我什么事?我可是受害者。”说着伸手指指男人。
男人被她这一指,哭丧着脸,冲姚晓曼嚷:“你还是受害者,你让大家评评理,看看我这脸,咱俩到底谁才是受害者?”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戏也看够了,该干啥干啥,别都凑这儿。”警察疏散围观者,却无人愿意离开,警察又道:“都没买票吧,再看我请他去局子里交票钱。”
姚晓曼小声嘀咕:“成,敢情我真成唱戏的了。”
待行人走的差不多,警察背着手看看两人:“最后问一次,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
姚晓曼头摇得跟拨浪鼓:“不要——”男人缩缩头,没敢吱声。
“好啊,既然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说着拿出手铐,在两人面前晃晃。
姚晓曼见他动真格的,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说道:“去就去,谁怕谁。”说完主动走到身后那辆警车前,挺挺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你拿我怎样。”路灯森白的光,打在白色车身上,分外刺眼。警察笑笑,推了把男人。
京海市公安局,警察将男人交给同事,领姚晓曼进办公室,倒杯茶递上,姚晓曼也不客气,接过茶,找了张椅子坐下。
警察隔桌坐到姚晓曼对面,拿过个文件夹,打开看了看,问道:“刚大学毕业?”
姚晓曼没理他,警察又问:“你叫姚晓曼?”正喝茶的晓曼条件反射答应,接着反应过来,差点呛着:自己没干啥,咋就在这有备案了呢?
警察没再多问,从抽屉中拿出个钱包,扔到她面前:“这是你丢的吧。”
姚晓曼瞧那钱包和自己丢的一样,忙打开看看,身份证、□□果然都是自己的,再数数里面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两千五百二十,失而复得的兴奋无以言表,忙站起来给警察鞠个躬:“谢谢警察同志,这的确是我丢的钱包,真是太感谢了,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警察忍俊不禁,拜拜手说:“别那么夸张,也不用客气,这是我职责所在,好了,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姚晓曼本想推辞,又想到方才那胖子的事,便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