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初六的清晨，季雯竹和子青两个人坐在临窗的餐桌上吃早餐。已经是春天了，早晨却依然寒冷。
“季小姐，你的包裹。”邮差大叔在窗外喊道。
季雯竹放下碗向外面跑去，心里纳闷谁会给她邮寄包裹啊，她三天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新年快乐。”季雯竹对邮差大叔捎带抱歉神色的说道。这个时候还让别人跑一趟，委实过意不去。
在指定的位置签了名，季雯竹拿着包裹走进屋子，一边走一边用手拆着礼品盒大小的包裹。
“谁寄的什么啊？”子青走过来问道。
“不知道，寄的人没写地址。”季雯竹回答道，低头撕着包裹上的透明胶带。
“我来帮你拆吧。”子青伸手想拿过季雯竹手上的包裹。
季雯竹拿着包裹侧着身挡住他的手：“让我自己来吧，什么事情都让你，我又不是小孩子。”
子青弯起嘴唇笑着看着她打开包裹，然后看见季雯竹脸色凝重，呆呆的看着包裹里面的东西。
“怎么了？”子青也随着不安的问她。
季雯竹抬起头：“是我丢掉的那只手套。”
子青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他拍着季雯竹的肩膀：“没事的，也许是谁知道那是你丢的东西，说不定是哪个邻居呢。新年嘛，总会给人一点惊喜的。”
“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她的手套是在刘念冬的墓地弄丢的。
季雯竹拿起手套，手套下面有一张折成三角形的卡片，她几乎是颤抖着将卡片拿出来，这种折纸是她惯常的手法，后来刘念冬也学着她了。
“你的手套，不知道能不能在新年的时候送到你手上。以后不要粗心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就不会有人帮你找回来了。”
卡片上的字迹仍旧是刘念冬的。
季雯竹看完了抬起头满眼惊恐的看着子青，他也正看着她。她的眼神像是在对他求救一般，她一定急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解释这件诡异的事情，安抚她备受煎熬的心。
子青很镇静的从季雯竹手中拿过她攥住的卡片，他眼睛瞥见卡片的背面还有字，不过他很快不着痕迹的将卡片放进自己的口袋了，平静的对季雯竹微笑道：“雯竹，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就当是有人在和你恶作剧，好不好？”
“子青，我……”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时间手足无措混乱不堪。子青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睡觉吧，睡着了什么也别想，等我们走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再也没有这些事了。”
一直到季雯竹躺在床上发出清浅均匀的呼吸了，子青才走出房间拿出口袋里的那张卡片，背面写的是一处地址。他点燃打火机，将那张卡片燃烧在淡蓝色的火焰中。
翌日的晚上，东方子青吃过晚饭后对季雯竹称自己有点事情出去了，他搭乘出租车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是在一个错综复杂的小胡同里一件阴暗潮湿的平房，东方子青推门走了进去。
“怎么是你？”从卧室里拄着双拐走出来的年轻男人看到东方子青，诧异而失望的质问道，他的口气像是已经熟识东方子青。
东方子青打量着眼前这陌生而又熟悉的人，他皮肤白皙，长相清秀，右边脸庞上一处刚好不久的伤疤，身材依旧挺拔，略显消瘦。衣服很整洁，只是双腿的裤管空荡荡的，靠一双拐杖支撑着身体。
“你是刘念冬？”东方子青大胆的做出这样的疑问。他无数次的想象过刘念冬的模样，应该是一位清秀儒雅而又沉默内敛的人，眼前的这个男子十分符合他的想象。
刘念冬没有回答他，用沉默代替了承认。
“你果然没有死。”东方子青说道。这句话听上去并不友善，因为他心里根本无需为刘念冬的存活而感到一丁点高兴。
刘念冬听了东方子青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的问道：“让你失望了？”
东方子青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在沙发上坐下用仍旧不友善的口吻问道：“明信片和手套都是你寄的吧？”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刘念冬也坐了下来，两个男人隔着茶几相向而坐，看似好像两个熟人平静的聊起家常的样子，心里却都是波涛汹涌。
“你太粗心了，你给雪人围上的那条围巾上面刺绣着你的名字，如果不是我细心发现了，雯竹说不定已经找到你了。”东方子青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
刘念冬眉头动了一下，实际上他是故意用那条有刺绣的围巾，可惜雯竹没有机会发现。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钟，刘念冬才问道：“那个心理医生，断言雯竹有妄想症的心理医生，是你事先设定好的吧？”
东方子青扬起眉看着刘念冬，颇有些意外：“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许多啊。”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把心思用在算计别人身上。”刘念冬有些嘲讽的说道。
东方子青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他算计的人太多，往往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这一次，他是真心诚意也为了那个被他算计的女人。
“雯竹为什么没有来？你没有让她看包裹里的字条吗？”刘念冬问道。
东方子青摇头：“不，她看了。包裹是她签收的，她当然会看。”
“那她为什么没有来？”刘念冬的情绪渐渐不再平静了。
东方子青倒是悠然自得：“因为她不相信那是你写的，我告诉她那是别人模仿你的字迹，她相信我了，而不相信你的字条。”
刘念冬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噏动着，脸上浮现出很难受的神情，他搜寻了半天，才从茶几下找到一个药瓶，倒出几粒淡黄色的药片匆匆合水吞下。
东方子青坐在对面看着他，等到刘念冬脸色渐渐恢复平常了，他才说道：“你看起来病的不轻，这个样子还是要个人照顾为好。”
“你别管我！”刘念冬朝东方子青嚷道：“你为什么不让雯竹见我？我要和雯竹在一起！我要和她在一起！”他的情绪按捺不住的的激动：“你知道我做了多少手术吃了多少苦吗？是因为雯竹我才坚持住的，我现在可以自理生活了，我要回到她的身边，你马上把她还给我！”
东方子青盯着对面的刘念冬，自然而然想到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果然内敛的人发起脾气来都很狂妄。他表情不屑的对刘念冬问道：“你有想过以后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你难道想看到你爱的人为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所迫吗？”
刘念冬神色痛苦的摇着头不愿意回答东方子青的问题，他向他喊道：“我爱她！”
“我也爱她！我不仅爱她我还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我会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可你呢？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你只会拖累她。”东方子青声音也提高道。
刘念冬陷进沙发里，抱着头良久没有说话。尔后才缓缓道来：“我和雯竹在一起十几年了，我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我。你们只不过认识几个月，你别妄想能把她永远从我身边带走。”
东方子青扯动嘴角笑了：“你以为爱情是用时间来衡量吗？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却敌不过有的人只是对视一眼。”说起这么文绉绉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你不准把她带走！”刘念冬被东方子青的嘲笑惹怒了，他抬头大声喊道，像个无助的孩子想夺回被别人抢走的玩具。他从前将雯竹当宝贝一般呵护，小心翼翼的爱着她害怕她离开，现在他沦落到如此，雯竹就要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了。
但是东方子青无动于衷：“我和她明天就要离开了，她不会为你留下。你也不要去找她，你现在这副样子她一定不想看到，你也不愿意让她看到你这样落魄吧？还是让雯竹记住你‘生前’的样子吧。”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离开了。
“啊！”刘念冬咆哮一声用尽力气甩掉面前茶几上的茶具，瓷器破碎的刺耳响声突兀的砸在地上。他双手抓着头发，埋头让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茶几边缘上。
东方子青坐在车里，凝望着车窗外新年的欢快，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股骚动的不安占据他整个大脑。表面上他赢了刘念冬，实际上他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他知道，季雯竹内心深处是多么的爱刘念冬，甚至于刘念冬自己，他也许都不知道季雯竹对他的爱有多么深。东方子青可以面不改色的欺骗刘念冬，但是他骗不了自己，一旦雯竹知道了刘念冬还活在这个世上，她会不会奋不顾身的投入刘念冬的怀抱？爱情真的不能用时间来衡量吗？那为什么东方子青此刻那么希望和雯竹拥有十几年过往的是他而非刘念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