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季雯竹在家里收拾最后一点东西，明天就要离开了，是彻底地离开，再也看不见眼前的这些景象。她有些不舍，好多东西都想带上，每一样物品似乎都夹杂着一些情感与往事。
九点左右的时候，季雯竹开始收拾自己的日常用品，她每天都要喝的药，一定不能忘了。从抽屉里拿出白色的药瓶，她才发现药瓶里的颗粒已经所剩无几了，今天晚上睡觉前的药量几乎都不够。一时粗心，她忘记让子青替她买药了，这一次还是自己去买吧。
季雯竹穿上外套，裹好围巾，拿着药瓶向附近的药店走去。这个时候是早春，但是晚间还是很冷。
“这个药啊？”穿白大褂的药剂师戴着老花镜看了看季雯竹手上的药瓶，瘪着嘴摇了摇头说道：“这是非处方药品，我不能卖给你的。”
“可是我男朋友每次都在药店买到了啊。”季雯竹不解的说道。
“是吗？”药剂师以为自己看错了，拿过季雯竹手中的药瓶仔细地端详，然后职业习惯的打开药瓶闻了闻。
药剂师皱了皱眉抬头说道：“你这装的是维生素C吧？”
“什么？”季雯竹云里雾里。
“我说你这瓶子里装的是维生素，你怎么听不清我的话呢？”药剂师有些不耐烦了，这大过年的她留守在这里值班，还碰上一个这么刨根究底的女人，心情越发不耐。
季雯竹揣着药瓶在路灯下往回走，她满脑子的问号，不明白的太多。那所医院的病历上写的到底是真是假？她到底有没有妄想症？子青又是为什么要拿维生素骗她？
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的灯光亮着，季雯竹猜想子青已经回来了，她要质问他维生素是怎么一回事。
季雯竹开门进去，子青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把将她抱住，季雯竹愣愣的站在原地被他紧紧的抱着。
“怎么了？”半晌季雯竹才问。
子青松开她，眼中还有未退去的焦急：“你去哪了？”
“我……我出去了一会儿。”
子青又将她抱住舒了一口气才说道：“我看到床上堆放的衣服还以为你丢下我跑去什么地方了。”
季雯竹轻拍着他的背，心一下子就软化了，原来还想质问他的，却变成了温柔的询问。
“子青，为什么我的药瓶里装的是维生素啊？”
子青的眼神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的问道：“你知道了？”
“我刚刚才知道的，是怎么回事？”季雯竹问道。
子青稀松平常的解释道：“是医生让我这么做的，你的病是心理疾病，不能乱吃药的，你需要的是心理上的安慰，所以才给你吃维生素，医学上把这叫做暗示治疗，这样对你的病是有益的。”
“是真的吗？”季雯竹皱着眉问道。
“当然是真的。”子青笃定的回答。
季雯竹还是不放心：“你没有骗我？”
子青将她拥进他的怀抱：“我这么爱你，怎么会骗你呢？如果你连我都不信了，这世上你还能信谁啊？”
季雯竹没有再说话了，是啊，她若连他都不能相信了，这世上还有谁可信？
上午的机场，人流量很大。这个时候正是过完年的人返程的时间，人们大包小包的送别挥手，看起来都忙得不亦乐乎。
“哎，都没有人送我们呢。人家从A市去B市都要带那么多人送，我们去遥远的日本，竟然没有一个人送行。”季雯竹推着行李车撅起嘴对身边的子青说道。
子青掐着她的脸说道：“你是想谁来送你呢？以前的情人吗？”他说完后马上缄默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是季雯竹很快就把那种感觉压下去了，摆出满脸的微笑说道：“那你呢？你不想有个暗恋你的谁谁谁来送送你吗？”
子青又恢复嘻哈的样子：“咳，自从有了你，那些暗恋我的人都退避三舍了。”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她们发现，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么和我的心意了。”子青不太正经的说道。
季雯竹切了一声，扬脸一笑。但她很快凝住了笑脸，她在人群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压低的鸭舌帽的男人，隔得很远，甚至只是一晃而过，但她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样的身影那样的面容，那分明就是刘念冬啊！那是她永远都不需要回忆就能自然想起刻骨铭心的刘念冬啊！
“念冬！”季雯竹发疯一样突然大声喊了一声，然后向那个方向跑去。
“雯竹！”子青想抓住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有扔下行李越过重重障碍向她追赶。
在机场外面的大街上，子青追到了季雯竹，他抱住她不让她继续激动的四处大声叫喊。
“我刚才看见念冬了，我看见他了。”季雯竹惶然失措的哭起来。
“你看错了，刘念冬已经死了，已经埋在坟墓里了，你不会再看见他了。”子青提高声音安慰她。
“我没有看错，那就是刘念冬，他戴着帽子，从我眼前晃过去。”她固执的摇着头想让子青相信她，相信她不是胡乱的错觉。
子青生气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马上就要登机了，你这样疑神疑鬼到底是为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去日本了？或者我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对刘念冬这样牵肠挂肚？”
她见他生气了，又摇头解释：“不是的，你很好，你什么都好。”
“那我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他把她抱住声音疲惫的说道。
她无言以对，只有同样抱着他。她看到的那个刘念冬，难道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却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样真切？难道她的病已经如此之深，竟到幻实不分的境地了？
他们折回机场寻找他们丢失的行李，费了很多功夫找到行李，被告知飞机已经起飞了，子青问能不能换下一班，空乘人员热情的说当然可以，不过去日本的航程不多，下一班是在明天同一时间。子青有些生气，只好带着神情恍惚的季雯竹又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季雯竹就倒在床上了，她被自己折腾得疲惫不堪，子青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等了很久，才听到季雯竹清浅的呼吸，他确信她已经熟睡了，他才从床边离开。
东方子青去了不久前去过的那个小胡同，他去找刘念冬。
“我说过让你不要出现在雯竹身边，你这样她会发现的。”子青声音淡淡的说道。他好像不是冲着吵架来的，从语气到神情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或者是心有所想的缘故。
刘念冬的声音也受了感染般的低沉下去：“我只是想在她离开之前看她一眼，我真的很想她。”
“是吗？是只想看一眼吗？我看是想永远的盘踞在她身边吧？”子青还是那种声调对刘念冬说道。
刘念冬并未回答他，这让子青也更加笃定了他的决定。
良久，子青声音并不高的问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呢？”他连眼睛都没有看刘念冬，好像是一边思考一边问他。
刘念冬自嘲的苦笑：“是啊，我竟然还活着，为了雯竹而活着啊。”
东方子青抬起眼来戏谑的问道：“何不真的死了？为生者留些机会也好。”为他这个穷途末路的杀手留些机会吧，他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甘愿与他一起隐居幽静的女子。
刘念冬静静的对视着东方子青，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
东方子青眼神凌厉起来，然后突然而敏捷的从衣服中拿出他的枪对准刘念冬的眉心。
刘念冬怔怔的看着正对他的黑洞洞阴寒的枪口，他眼神里好似尽是惊讶而没有半点的恐惧，他经历过生死了，再死一次对也并无不可。
“你会是我的收官之作。”东方子青在心里自语道：“这辈子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与钱有关，只有这最后一个，不取分文。让我的枪在永远沉睡之前终于做一回不那么肮脏的买卖。”
“碰——”一声突兀的枪响在经过□□后并不明朗的传出窗外，树上的鸟为这点陌生的声音扑腾着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