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呃,你要不要喝点红酒?我这里有不错的红酒。”东方子青磨蹭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道。
季雯竹抬手看了看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如果再来一瓶红酒,这样的用意也太明显了,她的眼角余光看见他正在那里惴惴不安。
不管季雯竹答应与否,东方子青都会觉得心里很矛盾,她如果拒绝了,他肯定会失落,可是如果她答应了,他又会觉得她很随便,失去了她本身的味道。
“好啊。”季雯竹说到。
他抬眼看着她。
“不过现在太冷了,以后有时间再一起喝吧。”她不慌不忙的又加了一句。
原来如此,他刚刚还在想,她怎么会这么容易答应。
东方子青送季雯竹出门,他靠在门上看她走出去,像是无意说道:“再过几天是圣诞节,纽约的圣诞节很有趣。”
“圣诞节的时候我有事。”她向他随意的挥挥手说道,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走进夜色中了,其实他想送她的,但是她的情绪好像很低落,并不愿意别人打扰她。
圣诞节临近的时候出门,即使是寒冷的冬夜,街上也比平时热闹非凡许多。
洛克菲勒中心广场的巨型圣诞树上已经挂满了五彩缤纷的小灯泡,火树银花,璀璨夺目,映在对街百货公司的橱窗中,整座城市恍如白昼,四处都是闪烁的“Merry Christmas!”,人们步履轻松,满脸喜悦。
季雯竹围着灰色的针织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双手放在手套里,踩在冷硬的街道上漫步在圣诞的前夕。
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刘念冬背着她走在这条街上,他们共用一条围巾,分享彼此的温暖。
她问他,我重不重?
他笑着答,比看着重多了。
她敲打他的背娇嗔,竟敢嫌我重,那把我放下吧。
他老实地说,不能放,我还要一直背着你呢。
她不好意思的轻声问,那你想背到什么时候啊?
他想了想,缓声说道,等到你七老八十,白发苍苍,我还背着你。
她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背上,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呼吸缓缓向前走着。虽然她心里还有小小的不情愿呢,哪个女孩想听到自己变成七老八十白发苍苍啊,但是听刘念冬这样娓娓说出来,她竟然觉得那个样子也很不错。
那些前尘隔海的往事,如今念念不忘的,恍若隔世了。她肩上的那朵嵌入身体的薄雪草隐隐的疼起来,这种薄凉却情深的植物,是刘念冬喜欢过的,她把它刻在身体上,带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呈给刘念冬看。她要告诉他,她把他喜欢的东西,刻进血肉里了。
远处的天际有人在放焰火,听不见声音,只看见一团一团的焰火开得很美,瞬间便凋谢了。季雯竹叹了口气,待到我七老八十,白发苍苍的时候,刘念冬,你又在哪里啊?
身旁设计精美的橱窗倒映着她的影子,她转脸向自己的映像看,她望见了自己饱含泪水的孤独的眼睛,突然被自己震慑了,像是掉在一个无底的黑洞里,心生无限的恐惧,生命,始于那般激情与渴望的生命,怎会沦落到如此的孤寂与苍凉?
她独自徘徊到深夜里,期望将他们曾经两年中一起走过的路全部再走一次,沿着原来的轨迹,让那些点点滴滴浸润在心头,沉醉在期期艾艾的悲伤回忆中,酝酿着伤痛让它们变得再深沉一些,她要一次痛个够。
一位在收拾行头的圣诞老人很热情的对路过的季雯竹说了一声:“Merry Christmas!”
她回头看他,老人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问道:“Are you OK?”
“I'm fine.”她沙着嗓子回答道。
念冬,我很好,你好吗?
圣诞夜的时候,东方子青在和一群朋友在家里聚餐,气氛正浓,但他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What’s up, mate You look so upset.”坐在他旁边的朋友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东方子青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走出房间,给季雯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久才打通。
“喂,Nancy。”他先说话,声音有些低沉。
“嗯。”她很不舒服,只是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他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以为信号不好,他大声的问道:“你在哪儿啊?”
“在睡觉。”他的声音吵得她本来昏沉的头疼得更厉害。
东方子青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急忙的问道:“你是不是病了?”
“没事。”季雯竹挂了电话又埋在枕头里昏睡了过去。
东方子青从酒吧出来,裹着外套借了朋友的摩托车,开足马力向季雯竹的住处驶去。因为太急他忘了从朋友那里拿头盔,夜里风很冷,他的脸不多时就吹麻了,好像冻掉了。
在门外停好摩托车,东方子青冲进屋子里大喊:“Nancy!”没有声音应他。他径直跑到了季雯竹的卧室,但是卧室的门反锁了,他拼尽力气撞了很久才将门撞开。
卧室里没有开灯,外面的路灯照进来,光线昏暗。季雯竹躺在床上,陷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
“Nancy。”东方子青冲到床前打开台灯,季雯竹被突然的光亮晃得不适应,她皱了皱眉。他看到她的脸色潮红,嘴唇上起了干干的皮,他用自己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东方子青作势要抱起她。
季雯竹用软绵绵的手推他,含糊不清的说:“我不去,我讨厌医院。”
东方子青很急:“可是你病得很厉害,不去医院的话会很危险,你想病死在这里吗?”
她仍旧只是摇头,她心里很烦,明明她都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来烦她,她不想说话,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不肯让她就这样死去呢?
东方子青无奈,想了想冲出了房间,跨上摩托车去找药品超市。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许多超市都打烊了。他转了很久才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药品店,胡乱的买了很多感冒药退烧药头疼药咳嗽药。
东方子青赶到季雯竹住处的时候,季雯竹又睡过去了。他把她叫醒,倒水给她喝药,她很不情愿地在他的烦扰下灌了很多药水,然后又倒在床上昏睡。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东方子青在厨房里忙活着熬稀饭。他以前在中国听老人说过,感冒的人醒来后要吃稀饭。他在美国很少做饭,中国式的餐点更是不会,将厨房里弄得一团糟才勉勉强强熬出了一锅可以入口的稀饭。
睡了好久好久,季雯竹筋疲力竭的醒来,她是被渴醒的。
季雯竹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好像烧已经退了,只是口里很干。她顺手拿了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卧室的窗帘是深色的,看不见外面的天光。季雯竹爬起来,头还是很晕。她的睡衣全都汗湿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索性将衣服全部脱掉,没有穿文胸直接套上宽松的T恤衫。
客厅里没有人,季雯竹走到冰箱前面找水喝,打开冰箱的门她弯下腰在里面搜寻。
东方子青被响声吵醒了,他凌晨的时候太累就睡在沙发上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掉下来,直接睡在沙发后面的地毯上了,季雯竹没有看见他,因为沙发挡住了他。
东方子青揉着眼睛站起来,刚巧看见季雯竹弯腰拿水,她的衣服很松,他无意看见了她衣衫下的身体,她的身材很好,他的耳朵一下子热燥起来。
季雯竹仰头咕噜咕噜的灌水,几滴水从嘴角漏下来,顺着下巴沿着脖子慢慢滴落进胸口,东方子青看得口干舌燥。
“你怎么还没走?”季雯竹看见了东方子青,问了一句,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他站在原地吞了一口唾沫。
“你要喝水吗?”她问完转身在冰箱里帮他拿水。
季雯竹拿出一瓶矿泉水,转身发现东方子青正站在她的身后,她正要问他什么。
他突然将她正面抱起来,头埋在她的胸口急促的呼吸,双手游走在她的背上。
季雯竹的脑子昏沉不已,她只是下意识的用双腿缠住他的腰不让自己掉下来,然后靠在他的肩上。
“念君。”她含含糊糊的叫他。
“嗯。”东方子青喘着粗气答应着她,他并没有听清她的吐词。
等到季雯竹恢复了些意识时,她已经被东方子青压在床上攻陷阵地了。他进入她的身体那一刻,紧紧地抱住了她,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和一个自己爱的女人结为一体,更大的愉悦来至于精神与心灵上的快感。
两个人汗流浃背,带着深深的绝望用尽所有的力气,好像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次似的,结束了后彼此紧紧地抱着。
他们拥抱了彼此的身体,也拥抱了彼此孤独与寂寞的灵魂,拥抱了彼此的苦难与挣扎,他险些被她的拥抱感动得流泪,他身下的这个忧伤绝望的女人,从此以后烙下了他的印记,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黎明的时候,季雯竹醒来了。还带着前夜的头疼,她想从床上坐起来,胸口上被一只大手压住了。她侧过头看躺在身旁的东方子青,他并没有醒来,只是潜意识的伸手放在她的身上。她推开身上的手臂,很快的坐了起来,这个动作惊醒了东方子青。
“你醒了?”东方子青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
“嗯。”季雯竹背对着他下了床。
季雯竹站在窗前若隐若现的光亮里穿衣服,东方子青躺在床上看着她,然后问道:“你去哪?我晚上去找你。”
“你晚上真要去找我?”季雯竹一边套毛衣一边问道,她的语气很平常,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东方子青坐了起来,认真的说道:“我是真心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他以为季雯竹的疑问是在怀疑他对她的用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可能找不到我了。”季雯竹停顿了一下:“我今天上午要回中国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你先前并没有提到过。”东方子青有些错愕。
“我本来就是突然想到的。”季雯竹不理会他的错愕。
他有一点生气:“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到要走了?是因为我吗?”
季雯竹回答的很干脆:“对,是因为你。”
“为什么?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吗?”东方子青套上衣服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季雯竹只简单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没有理会他第二个问题。
套上围巾,季雯竹拿着包打开门走到了外面。东方子青匆忙地穿好浑身上下的衣物,在她后面追了出来。
天刚刚亮,居民区里还没有什么人,东方子青跑上前拉住季雯竹的手臂:“你不要走。我就要退役了,我不做拳击手了,我们可以一起过安稳的日子。你不是说在中国遇到了非常伤心的事吗?那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去。”
她回头看着他。
“留下来吧。”他向她点头,眼神里饱含期盼。
季雯竹好像有片刻的犹豫,但最后还是甩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东方子青在她背后喊道:“Nancy,你知道在这里遇到一个东方的好女孩并爱上她是多么难的事情吗?”
她停住了脚步。
“I love you,Nancy。”东方子青大声地对她表白道。
季雯竹转过身,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他,良久才说道:“Thank you.”然后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