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七窍玲珑心(1 / 1)
胭脂闻言微诧:“她要走?”
“嗯。”
“她说的?”她疑惑。
重瞳深邃,邪容冷冽。“是隐月堂的密报,前日,她传了暗哨上山,回程时被暗夜宫的人截了下来。”并未动她的人,只是用了些特殊的手段,比如胭脂配制的“迷迭香”。
“除了玉笛山庄,她背后是不是…还有…唐门?”秀美深蹙,隐隐说出心中猜想。崖底借用萧琦玥的“蚀骨九针”制服了柳浪,事后,便调了“搜罗宫”的力量,查了《古今暗器谱》,精妙的设计,诡谲的构造,除了朝廷制作军用的工部,便只剩…唐门!
叶枫颔首,并未表现出过分的惊讶。
兀自沉默,不发一语。胭脂心中百转千回,思绪凌乱的拼凑、裁剪、缔合,直至最后,只道出一句:“绝不能让她离开!”
重瞳微眯,转而端视,“你…似比以前更加勤谨了…”话中带着三分揶揄,三分惊喜。往日,她从不愿花半分心思关注教务,总会抱怨其繁复细琐,牵连甚广。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更别说思虑个中利弊,寻思谋策。
如今,简单的一句话,正中要害,入木三分!竟肯将这份聪慧,花在萧琦玥身上。
看他拧眉,略带端视的神色,不禁反问:“你是说…我以前很懒?”
“你觉得呢?”叶枫噙笑。
轻声吁叹,“其实…现在…很后悔…当初的疏懒。”嫌少见她这般颓然若失,悔过自责的神态。
瞳色幽深,突然扯嘴一笑,臂膀一伸,将她搂过,重瞳透着玩味,揶揄道:“后悔当初瞒着爹……,躲过白虎堂的武训?”
“你…!”她惊嗔而视。
“别这样看着我,我一直都知道。”看她悚然怒视,心下嗤笑,“放心,我只字未提。”
纤手附上额间,撩拨散发,气息稍定。随即,却觉心下一片怅然。叹道:“幼时,有爹的私溺放纵,天高地厚,不知所谓,有你的庇护容宠,心懒身堕,安逸神驰。从不知灾危实祸,人心险恶。只道,若是天塌下来了,都有你和爹在,无须挂怀,安之若素。”
“更怨我任性恣意,饰智矜愚,在爹面前耍了些小聪明,躲过严苛训习,本想着学些自保之术,绰绰有余,却不知,这等拙计,若临大敌,自顾不暇,捉襟见肘,焉能护众?”语毕,胭脂满目自责,显露无疑。
听罢,须臾沉默。该是在想劝慰的说辞吧。
很快,抬手往她额间一掸,柔声道:“休要胡思乱想,撇开武艺,你睿智聪慧,玲珑剔透,略施小计,就能在洛阳城中力挽狂澜,绝处逢生;无仞崖底,炼草制药,步步谋算,生柳浪。这一切,若非你的医术蛊毒、轻功阵法,何以纵驰,扭转乾坤!”
手掌缓缓移至后首,轻抚,“莫要妄自菲薄,看轻了自己。强者,除了武力,更需要智慧和谋略。武,可救一人,智,可捍一众。你,属于后者。”她的强大,他懂!
末及,两人渐渐沉默。她亦需要时间,想通一切。
“叶枫…”
“嗯?”
“决不能让萧琦玥离开。一统之意,昭告天下,如此野心,必触众怒。各派联合,齐谋铲除,玄冥教必成众矢之的,身处风口浪尖!即便联合了东海的势力,鞭长莫及,犹是力不从心。你既颁了江湖令,欲统武林,后续种种,势必沉谋研断,剖析至微。纵使…你对她…心存……,也切莫将玄冥教一并赌上。”话语倾吐,慢条斯理,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你一直都有在关心教中事务?”剑眉深拧,略带惊诧。原本以为,她只是对萧琦玥的事情,尤为上心。
记忆中,胭脂并不是一个善谋之人,素来不喜殚谋戮力,回筹转策。纵然当日洛阳一役,铺谋设计,巧计诱敌,也是因着他不在身侧,不得不为。
方才,须臾之间,利害得失,了然于胸,一语道破,精准犀利。
胭脂闻言,皓腕轻抬,水袖滑过,露出一节白净的肌肤和一只鹰纹手环。“你既已将少主之位传授与我,总得略尽职守,免得人家说我徒有虚名,并无实权。”
微顿,又道:“叶枫,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话到嘴边,生了些许犹豫,“如此心急的发布江湖令,宣告一统武林,到底是为了什么?”
“教中如今的形势,你不会不知。柳浪处心积虑布置了十多年的暗桩,怎能如此轻易连根拔起,斩草除根。更何况,盘根错节,隐潜多年,已然演变为教中血脉,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月前的刺杀,我不是不知。虽除去大半,但无形中也削弱了玄冥教的力量。柳浪虽擒,残余势力,不足为惧,但是近月来,屡遭正派人士迫害,教内人心惶惶,惴惴不安。如此紧凑的刺杀对战,终日警惕,严正以待,免不得底下一片怨声载道,身心俱累。谨慎如你,怎会不懂这等时机发布如此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自断后路?”
虽不曾过问,但并不代表她赞同他的决定。几日来的心中症结,思虑不解,一并吐出,抛向了叶枫。
“告诉我,你没有拿….玄冥教….做赌注,去赌…萧琦玥的…真心…!” 话,轻描淡写,却如数块巨石,只压胸腹,一时间,竟令叶枫晦涩难言,缄默不语。
重瞳眸光一黯,拳,握得指骨分明。
微滞,吐出一语,嗓音暗沉,“她,逃不掉的!玄冥教,亦只会日富月昌,绝不会湮亡!”
长睫轻阖,心下稍安。叶枫的笃定,让她顿感谧安。
如此便好,她信叶枫,武林,挚爱,亦可兼得!
相较与她,犹胜百倍!
如若那个人的身份,非庙堂之尊,或许,她的情愫亦不必掩得如此深沉。
当朝皇子,和邪教妖女扯上干系,只会教世人耻笑,朝堂动荡,邻国揶揄!
随心所欲,纵横写意,固然是人生一大乐事,只是,若因一人之乐,将家国置于草芥,让那人背负骂名,受万人唾弃,她宁愿,一走了之,远嫁东海,断他寸寸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