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相忘江湖(1 / 1)
碧云天,黄叶地,秋水连波,波上寒烟翠。
鬼泣山的秋日,总是比别处,来的早些。
夏末,秋初。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枫苑,玄冥教西厢的一处别院。
每逢秋季,胭脂都会从梦轩阁搬离,来此处小憩一季。
因为这里,有整座山头最美的秋景。满园红叶妖娆似火,一池绿波透如碧玺。影度回廊,白玉拱桥,氤氲温泉,飞檐楼阁。美不胜收,流连忘返。
现下,未到深秋。满苑枫树,火红如洗,妩媚多姿。少了深秋的萧索薄凉和飘零的黄叶,倒是别有一派另类生机。
下了无仞崖,径直去酒窖取了一壶玉酿。不敢取得太多,若是让莫离知道,又要跳脚打人了。
萧琦玥的事,该说的她都说了,叶枫自会解决。不知为何,她,并不想与她为敌,有一瞬,对她,甚至有斯忌羡。坚韧淡薄的性子,沉潜冷漠的为人,从容不迫的制敌,出神入化的音杀,甚是还有她神秘莫测的多重身份和叶枫笃定不移的深恋。
这些,她都没有,但,她有。
但愿一切顺利,心下稍静,步入片片枫林,碧波水岸。
苑内,有处天然的温泉。
四周,由玉石修葺合围,光洁滑润,无损肌肤。池中,置着几块天然鹅卵,盈盈点缀,愈增诗意。顶端,倾立一方四角飞檐亭,亭内,悬垂四只红纹宫灯,烛火荧荧,随风飘动。四面置有纱幔,朦胧旖旎,摇曳轻拂。
来时,在苑外布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若非需要沐浴,也不会多此一举。
褪去衣裙,掀帘而入,赤足如玉,乌发如瀑。
水,温热,气,熨润。几日来的疲败,许能稍减几分。
墨发高盘,香肩隐现。美睫轻阖,背倚玉阑。袅袅薄雾,萦绕泉边。
风起,漫天红叶,翩跹起舞。
这样的日子,许久不曾有过了。
脑海中,思绪凌乱,片段翻飞。即便压抑许久,依然能毫无设防,倏然闪现。
狡黠的瞳,玩味的唇,无赖的吻,肆无忌惮的爱…
眸中红影翻飞,水汽氤氲,唇角,不自觉的轻扬。
伸臂,突然想去取酒,如此美景,怎可少了佳酿相伴。念及,却又自嘲轻笑,酒为景而饮,心为人而醉…
有些人,只有醉了,方能看见。
背过身子,身后,是一竹屏风,掩了无限春光。酒,置在池上的玉阶上,触手可得。
斟酒,独酌。水岸,枫林。
雾气氤氲,脸颊绯红。酒气醉人,体香撩心。
“咦?没了吗?”纤臂执着玉壶倾倒,空空如也。
“真是讨厌…莫离的酒,怎会…这般好喝,让人上瘾…”媚眼惺忪,迷离悠远,颊红微嗔,颠倒众生。丢开玉壶,骤然起身。
水,飞溅而出,沾了四面帷幔,纱帘摩挲,丝丝入耳。
乌发倾泻,墨色如洗。雪肌剔透,浸染红晕。腰身曼妙,体态翩跹。
四下顾盼,衣衫,竟挂在一棵枫树枝干上。
秀美微蹙,呢喃道:“怎…跑的这般高去了…,看我…。非将你…。抓下来…不可。”语调慵懒,沙哑暧昧,却更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撒娇低喃,撩拨心弦。
身起。宛若仙女,踏云腾空。
怎料,跃然之力一出,竟似大了些,眼看着,已经过了悬衣树梢,现下正直直往顶端冲去。
胭脂噙着酒意,混沌迷茫,心下虽暗咒糟糕,可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收势不得。眼看着一节粗壮树干近在眼前,双眼一闭,吐舌认栽,打算挨上一计。
一瞬,身子似被什么力量扯住了去势,没有语预期中的痛楚。衣衫从枝梢间飘然滑落,竟神一般的,往她光洁如玉的身子飞来,胡乱的裹了她一身。
长睫卷翘,美瞳迷离。看着眼前恍惚的俊容,扯出丝笑颜。嗤道:“这酒…怎的这般神奇…?这么快就醉了吗?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话语微吐,酒香伴着体香,直扑那人门面,温热旖旎。墨瞳幽深,爱恨夹杂。
水岸枫林,氤氲朦胧,雪肌乌发,蓝衫墨瞳,飞旋半空,宛若仙人。
双脚,才一落地。
吻,便如暴风骤雨般落下。辗转撕咬,霸道蛮横。
他的唇齿,宣告着这真是的存在!
嘤咛一声,猛地推开桎梏,已然清醒大半。
温湿的唇瓣,结实的胸膛,霸道的索取,不羁的神色。不是秦天,还能是谁?!
“你…”
话还来不及说完,身子一轻,已被那人粗暴的扛上了肩头。
门被狠狠的撞开,又猛戾的关上。
苑内,枫树下。青衫赤影,伫立而望。
“羽,你看见了吗?秦天…他…”青衫玉立,气宇轩昂,掌中折扇未开,蓦地,敲打身边的那人。
“废话,我又没瞎…”冷羽被他一敲,冷言说道。
“他们…会不会…出事…?”暮云嗤笑的问道。
“不会…”冷羽回答。
“这么肯定?”暮云挑眉。
“恩。因为…谁…也搞不定谁…”
身子被摔到床上,酒意未消,神识却已清明了大半,面前的这个人,真实的存在,那般桀骜,那般无赖。醉人的酒劲,挥之不去,徒增缱绻。
还来不及起身,又被狠狠的压上,动弹不得。
吻,再度落下,更胜先前。带着厚重的喘息,直扑门面。唇齿相依,没有一丝温柔可言。这是惩罚,是宣告,亦是赤/luoluo的征服。
以沫相濡,却沁出了血腥之味,淡淡蔓延。
血,是他的。她,咬破的。
凤眼飞扬,舌,轻拭。
“怎么?要为南宫瑾守身如玉吗?”锥心的话语,刺入心尖。
她冷笑,回看。眸中沾了醉意,乍看,竟分外妖娆。
身心一荡,指,紧扣住她的下颚,“我的人,谁敢染指?!”
闻之一笑,如暗夜蔷薇,邪狂绽放,眸,如幕空流星,迷离撩人。
沙哑低喃:“你想要…?”酒气醇香,夹着呢喃,沁人心扉。纤指扣上香肩,微微剥落一侧的衣衫,露出皓洁丝滑的肩头。
她,在挑逗…他?
健臂,探出,欲纵身将其揽入怀中。
只是,指腹还未触及半分,便觉一阵清风拂过,耳畔银铃般的笑声,噙着醇香,绕梁不绝。定睛再看,床榻上,哪里还有胭脂的身影。
倚栏伫立,纤指撑着秀额,如瀑长发,勾出潋滟的曲线,散落肩头,瞳色竟沁出点点幽紫,眯眼嘲笑:“我早说过…你的轻功,不及我。”
此刻,她像足了世人称道的“妖女”,周身的妖娆妩媚,尽散而出,毫不收敛。如一朵暗夜蔷薇,美艳不可方物。颦笑间,带着慑人心魄的魅惑,还有…浓烈的毒…让人欲罢不能。
墨瞳黝黯,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狡黠玩味。
想玩?他怎会不奉陪到底?
身如惊鸿,穿行如梭。
房内,蓝袍紫衫,形若鬼魅。
厢房算不得狭隘,却正好可以钳制上乘的轻功,无法在斗室中施展。许是凭着酒意,看似弱柳扶风,实则步履轻盈,左躲右闪之间灵活曼妙,追赶不及。
盈盈一寸之地,追风逐日,纵横决荡。
“嘭 ̄ ̄”“啪 ̄ ̄ ̄ ̄”“咣当 ̄ ̄ ̄ ̄”
磕碰间,瓶、杯、壶、碟碎了一地。
厢房外,两人听得胆战心惊。
“羽,要不要进去看看…怎么搞的怎么激烈…秦天也太猛了点…会不会伤了叶紫涵?”暮云似乎有点担心。
“找死吗,现在进去?!”冷羽摇头规劝。
“守门的滋味,真不好受…”开了玉扇,轻摇,微微抱怨。
“三天前,决定帮他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冷羽淡定从容的说道。
胭脂订婚的消息,不但引得江湖武林一片哗然,连带着将整个暮王府也被搅得鸡犬不宁。秦天发疯似地,连着几夜在暮王府别院密谋,釜底抽薪,暴戾恣睢,短短三日便斩杀了丞相暗伏在江东一派庞大势力。手段之狠,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原本计划的睥睨窥觎,暗度陈仓,蓦地转为正面交锋,曝露身份。虽不至于陷入困局,但尤不及先前的计划来的缜密周到,万无一失。如今打草惊蛇,结下梁子,日后再想要连根拔起,却是难如登天。
这个男人如此心急如焚所作的一切,竟都是为了能够早一刻可以见到武林人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妖女”。
满室狼藉,碎落一地。赤足,误踩碎瓦,燃了艳红,迷了心智。
“站住!”怒火冲泄而出,瞥见殷红又顿觉心神俱疲。
前方的身子一滞,微微回眸,带着抹挑衅的口吻轻笑道:“怎么?认输了?”
“是,认输了…”
“…”她微楞。
“莫再动了…听话…涵儿…”语,低沉,默默入耳,融尽万物。
她,没有再动。
那人跨前一步,揽腰将她横抱入怀,避过满地碎玉,将她轻柔的放上软塌。
赤足,被举起,捧在手心,艳红之处,点点锥心。
“斗不过你…只好…认输了…”自嘲一笑,语调薄凉沉耐。
拭过伤口,洗尽泥糟,上了药,裹了足。
俯首半跪,屈膝躬行。眼前的男子,哪里像魏武王朝身份尊贵,受人膜拜的无上皇子?!即便是初见时的“无赖秦天”也绝不是这个样子。他的骄傲,他的不羁,都上哪去了?
猛地收回赤足,打落他的大掌。
眉心微拧,“怎么?嫌我手法不好?”自嘲一笑,“呵,是了,以你的医术,自不会将这等拙计看在眼中。”墨瞳幽暗,隐着悲恸。
“你走吧!”撇过头,不去看他。
“走?!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话还未说完,已被她无情的打断。
“答应什么?不许嫁吗?”
“是!”不会放手,更不愿放手。
胭脂轻笑出声,“不觉得可笑吗?我的婚事与你何干?”
心下一沉,宛若刀绞。沉声道:“跟我走!”他确是疯了,如此绝情的撇清,竟还不愿放手,不肯放手。
“走,走去哪?皇宫?王府?还是你的金屋别院?”
“……”一时语塞,“跟我走,无论…哪里都好…”
“抛下你的皇子身份?与一个妖女私奔?然后将家国江山,弃如敝屣?受万人唾骂,遗臭万年?”冷笑着反问。
“我不在乎!”
他的回答,竟没有一丝犹豫!
美睫轻阖,晶莹润目。心下绽笑,黯然神伤:“值得?”
“是,值得。纵使万人之上,俯瞰众生,犹不及妖女倾城一笑。爱上…你,甘之如饴。”
胸腔溢满酸楚,喉间满是腥甜,眼眶渗出水雾,迷了瞳,湿了眸。如此动人的情话,缱绻隽永,他在承诺,两人的未来。
或许…还可以再放纵一次,只此一次…不是喝了莫离的酒的吗,怎能自持?
搜寻着所有可以说服的理由,放肆沉沦。
纤臂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脖颈,吻,轻附,酸涩甘甜。
“小天…”呢喃着只属于她的呼唤。生涩的舔舐,笨拙的轻咬。
但是,他喜欢。撬开齿贝,索取清甜。
吻,升温。手,游走。
情到浓时,焉能自拔?
衣衫半褪,绯色如晕。眸光幽紫,魅惑众生。
“妖女…”在她耳珠上亲吻摩挲,吟吟低唤。
嘤咛一声,指腹,游走在他结识健壮的胸膛,点起寸寸□□。
“可知你在玩火…?”他低咒,心下悸动,如火山喷涌,不发不可收拾。
“无赖…”
神智彻底崩塌,犹如陷入万丈深渊,不可自拔,只求堕落轮回,兜转循环,在所不惜。
古铜色,缠绵着皓洁,美轮美奂。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迷离悠远,绯色旖旎。
纤臂悬着他的颈项,身,熨帖而上。气息微重,吐纳迷乱。丝滑的指腹,游走在他紧实的后背,摩挲轻抚,回转留恋。
闷哼一声,理智早已奔泻,情火,焚烧,欲燃尽世间万物。
“我要你!”霸道的宣告,只是命令,并非请求。
腿,被分开,缠上健硕的腰腹…
骤然,颈骨一凉,刺痛麻木。身下的人影,渐渐模糊。头重身乏,倏然微倾。
她的放纵,到此为止。
“忘了我,所有的伤痛,我来记着就好…”这是昏迷前,听到的最后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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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突然开了。
慕云和冷羽面面相觑,显然被胭脂此时的模样吓了一跳。
眸眼惺忪,慵懒魅惑。乌发如瀑,赤足如玉。眸中的幽紫已然褪去,一片澄清。
暮云掣肘撞了撞身侧的冷羽:“靠!秦天,也太猛了!”
冷羽双臂抱胸,斜眼瞥见满室狼藉,并不觉得事情如暮云想的那般悱恻。
“你们…带他走吧。”侧身一让,示意二人进屋。
暮云见到衣衫不整的秦天俯在床榻上的样子,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一个劲的呐呐自语道:“秦天这次是载大了,竟然还不及一个女人…太丢人了…。”
冷羽始终未曾开口,及至榻前,才微感不妥,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下了蛊,不用紧张!”她,说的云淡风轻。
“你疯了!”暮云的脸色骤然唰白,瞪眼看她,“你知不知道,他都为你做了些什么?你竟然对他下蛊,快帮他解了!”
冷羽沉默,附上秦天手腕,诊脉。
“等他醒了,告诉他。潜心蛊,由髓入心,至八脉。乃‘治情’之蛊。他若想我一次,便会昏睡一次,思之愈深,昏睡愈长,不过,醒来之后便会忘记先前思虑的一切。想一次,睡一次,忘一次…”
“你…你…疯了…他要是知道,会杀人的!”暮云怔然而斥。
“蛊母,我已种入体内。我一日不死,蛊一日不解…他会忘记的…我们的回忆…经不了他几次昏睡,便没了…”
飞过,带起片片红叶,飘然凌乱,肆意飞舞。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胭脂对着后方一抹暗黑,冷言道:“出来吧。回去告诉叶枫,管好他自己的事便好,以后,不要再放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