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钟鼓镶玉不为贵(1 / 1)
我真是个懦弱怕事的人,虽然激愤了一下但荃姑姑都说没奈何的事,到日子也只得灰溜溜地到良妃那儿报道了。去的当天和着几个新来的宫女一起去给良妃请安,也就是让她过过目。
良妃四十岁左右,穿一件袖口平大,长可掩足的绸长袍,外面加罩长及腰间的对襟坎肩,袖端、衣襟、衣裾等镶有富贵不断纹样的花边。虽是上了点年纪,但从现在也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很是有几分姿色的,呵呵,不然康熙老儿也不至于从辛者库都把她发掘出来了。
见了我们,不过点点头便挥手让退下了,自那次请安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良妃,果然是粗使的丫头上不了台面,当差都只能在“外围”伺候。
在新的“宿舍”,我和另两个新来的宫女住一屋,一个名唤水晶,差事比我体面些,好歹是能端茶递水的,但她在我面前一点得意劲都没有,性格很好。还有一个叫雁儿,和我一样都是洒扫的宫女,她是极活泼的,再不济的事在她那儿都一会儿就化解了,我们仨一见如故,做了很好的朋友,这成了我在良妃这儿最大的安慰。
但我的宫中生活也不是顺利的,虽然“培训”时经过无数次洗脑,现在分到各房具体做事了仍然有好多的不适应,且是几十年的习惯也让我有些“与众不同”。好几次我都差点错了规矩:我无意识的会为自己受到的不公争辩;会忘记一些所谓的敬语;会抬头看人;会不够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会有种种的和这里格格不入的言行。每天、每时、每刻我都是提心吊胆地提醒自己要怎么做事,怎样说话,而无法像有的宫女一般很自然,仿佛一切都是应当的,原本就该如此。
我的思维方式、我的习惯、我的知识结构和她们全不一样。我有朋友,但是我的这些苦闷却无法向任何一个人倾诉,别说是讲我从三百多年后来,就只把我的烦恼略说一说人家估摸着都能把我当花痴看。
连有时忍不住抱怨一句半句,雁儿都说我是想太多,书念多了把脑子看坏了。因为我有时候会在打扫书房的时候偷偷抽一本两本书出来,看完又还回去,没有书的日子我实在是受不了,所以雁儿总把我的一些毛病归为书看多了。我只能自己我调节,尽量少想,至少现在是没有办法逃脱这个命运的,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然后是少说,只拣那些无关紧要的讲,大家风花雪月,顶多不过是小女儿的闺阁情话,“是非莫谈国事”。只是打算是这样打算了,却时常禁不住破了例,恨不能“日三省吾身”,可一省发现,天啊,每日都错处多多。:)
还有一项苦处是我每天一大早就得起来洒扫庭园,想当年我在宿舍可是号称“睡圣”,呵呵,想想,能称“圣”的都是在某方面了不得的人。如果第二节有课绝不在第一节课前起床,第三节有课绝不在第二节课前起床,我的优点只是不逃课,但绝对只是掐着点去教室。宿舍里从来都自备有饼干蛋糕之类的早点,绝不把睡眠时间浪费在打早餐上,整个大学时光食堂早上就没出现过我的身影。
现在要每天“黎明即起,洒扫庭院”,真是活受罪。看来是我后世太懒,前世来报应了吧。唉,换个角度想,也许正是我这一世那么辛苦,现代的我才有可能睡那么多懒觉。这么一想又平衡许多,呵呵,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
一日,我正扫园子,良妃身边的红霞姑娘拿了一包东西过来让我送到惠妃哪儿去。良妃的儿子八阿哥胤禩是由大阿哥胤褆的母亲惠妃抚养的,所以她们俩交通往来关系一向不错。
到惠妃那交了东西我在后面院子等着里面的回话,半日不见动静,远远的听到有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外面的小太监说是胤褆来给惠妃请安了,不方便传话递东西的,唉,这慢慢述家长里短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哼,下人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再说这时已是初冬,天又冷得紧,他们倒是可以在温暖的室内听琴作乐,我闷闷地在院子里东晃西晃,无聊到最后只得拾根枯树枝蹲在雪地上慢慢划拉着顾春的《烛影摇红》:“雪意沉沉,北风冷触庭前竹。白头阿监抱琴来,未语眉先蹙。弹遍瑶池旧曲。韵泠泠水流云瀑。”上半阕还没写完就听一个声音在我身后道:“你怎么就断定抱琴来的人就未语眉先蹙呢?”我脊背一阵发凉,忙起身转过头来。
只见一位二十来岁,容长脸,极清秀的男子正微微笑着,他戴顶饰有东珠的暖帽,因为天冷,袍服外着了件紫貂端罩,单见他这行头也知道非富即贵,这是撞上谁了?我心中只是惊慌,在我有限的意识赶紧搜索所知的大人物。
“今儿大阿哥来给娘娘请安了。”刚才小太监的话突地在我脑中响起,天啊!莫非他是胤褆不成?我奴颜媚骨地双膝一软就跪下了,慌慌张张道:“奴婢给大阿哥请安,大阿哥吉祥。”那男子呵呵一笑,“我不是大阿哥。”
啊,不是大阿哥,那看来是跟大阿哥来的下人,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了,只不过他是有头有脸一些的奴才罢。这一段胆都给这些大大小小的主子吓小了,学规距学得动不动就是一付奴才相,自己都看不起。
我松一口气,站起来低头一边拍腿上的雪一边问:“你是跟大阿哥来的吧。”,他“嗯”一声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跟他来的。”我笑道:“阿哥出门有不带人的吗?”他也笑了:“你才刚那阕词,有些太悲了,他们母子能在一起聊聊算是件高兴的事啊。”
我见旁边有块石头,索性坐下:“那阕词不是我写的,不过是借人家的,我是等得无聊随便发发自己的情绪罢了。”这时只听那边一阵乱嚷嚷着要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