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1 / 1）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清清醒了许多，她真的是觉得很累了，终于下定决心辞职。
开了笔记本电脑，一一处理好工作邮件后，她迅速写好了辞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错误后点了发送键。
不出意外的话，这份辞呈很快就会被人事部经理处理。
金茂是上市公司，有自己的工作流程，辞呈需要提前三个月递交，可是林清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有了孩子，断然不会继续工作，这么多年来马不停蹄，她不是铁人，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她更没有工作的心思，好在工作了这许多年，她也不多不少有些积蓄，哪怕三五年不工作，也能完全养活自己和孩子。
周一早上有例行工会，人事经理一大早就收到林清的辞呈邮件，打电话向她确认。
“林经理，你好。我是周方峻。”
“你好。”
“你向人事部递交了辞呈？”他显然并不太相信，才亲自打电话来确认。
林清一向是公司的骨干员工，多年来随着何尹方打拼，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并不容易，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她非要辞职不可。
林清接电话的时候正在收拾行李，耳朵夹着电话放在肩上，把手上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里，才走到阳台上说话：“是的，麻烦周经理尽快处理。”
“金茂的流程你是知道的，这份辞呈的生效日期至少在三个月之后。”
“我知道”外面有点冷，她往手里哈了一口热气，又重新回了房间：“我有很重要的私人原因没有办法继续工作，我手上现在也没有重要的企划案，不存在泄露公司机密的问题，所以希望公司不要为难我。”
周方峻看了眼何尹方，后者正站在落地窗前，背着光，他看不清何尹方的表情。
他只好接着问：“请问是什么私人私人原因让你非辞职不可？”
“抱歉，我不方便透露。”
“林经理，你是公司的高层员工，你的辞呈我无法立刻回复，这份辞呈需要何总过目才能定夺，我会尽快请示何总。”
“好的，谢谢，如果何总有任何疑问请他直接打电话给我。”
挂断电话，林清又接着收拾，东西不多，她只带了随身用品和一些简单的换洗衣服，很快便收拾妥当。
做完这一切，她给方蕊打了电话交代自己未来的去向：“方蕊，我需要离开两个月，这两个月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些事我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电话响的时候方蕊正在开会，她拿了手机在会议室外面的走廊接起来，没想到林清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番话，她顾不得那么多，声音很大：“你疯了！你现在怎么能一个人到处乱走，你冷静一点，别冲动，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我们谈一谈。”
会议室里很安静，老板心情不好，部门经理们一个个正经危坐，腰背挺直，大气都不敢出，明明今年业绩很好，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心情却如此糟糕。
何尹方向来就有这个本事，明明表面不起波澜，却能让人明白他心情不好，他挑了挑眉，伸手示意台上正做报告的主管下来，偌大的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方蕊是悄悄离开会场的，在走廊接电话的声音很大，何尹方听得很清楚，他皱了皱眉。
他的眉头越来越深，难怪她要辞职，这一次林清真的是铁了心要离开他了，他莫名暴躁，一拳击在会议桌上，砰的发出很大的声音。
面前杯子里的水晃荡了一下，洒出来一两滴，桌子上的企划案被他一把拂开，他转身起来，走到落地窗边，从西裤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送到嘴边点上。
袅袅的烟雾渐渐升腾起来，他自顾往外看，下面的街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他暴躁的只想立马掐死这个可恨的女人。
会议室气场很低，何尹方刚刚莫名的一通火弄得主管们面面相觑，众人纷纷转头看着他，也只能看到何尹方清冷的背影，看样子他真的心情很差。
方蕊接完电话回来，弯腰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到何尹方站在窗边，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何尹方的表情，她悄悄问了问身旁的人：“何总怎么了？”
“嘘，小声点，方姐，何总刚刚发火了。”
发火了？今年的业绩不是很不错么。
何尹方掸了掸烟灰，见方蕊回来，开口：“散会吧，方蕊留一下。”
方蕊莫名其妙，干嘛单独把她留下来？
一旁的人朝她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偌大的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方蕊不好继续坐着，起身走到他背后：“何总，有什么事。”
何尹方没有说话，继续抽着烟，良久，等到一支烟燃尽，他才转过身来。
方蕊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是不是看错了，面前男子眼眶微红，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哭。
何尹方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方蕊，眼神停留在她身后墙上的那幅壁画，像是问她，却更像是自言自语：“她要走？去哪里？”
……
方蕊挑了挑眉，他听见了？
“何总。”
“林清她……还好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方蕊想着林清这些日子来的疲惫，对他道：“她不好，很不好，何总，身为女人我理解她的想法，至少你不该瞒她有关于……”方蕊抬头看了看他，确定他不会突然发火才继续说下去：“顾倩雯的事。”
顾倩雯这个人方蕊早有所耳闻，他的前女友，昨天在餐厅里光顾着泼何尹方，完全没注意他身旁的人。
想到昨天自己扇了他一巴掌的事，方蕊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会记仇吧？
何尹方又一次转过身去，杵灭了烟头，有晕黄的一圈留在台面上：“她听你的话，帮我好好劝劝她，顾倩雯的事我会处理。”
“我知道的，何总，那我……”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然了解：“知道了，你去吧，我准你三天的假。”
之前与寰宇的合作案已经全部铺设完毕，她提醒道：“何总，明天上午十点寰宇的叶总会来公司与您签署合同，您别忘了。”
“我知道了。”
……
方蕊到林清家里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昏昏欲睡。
林清身上还穿着睡衣，给方蕊开了门后她又重新躺回沙发上，盖着薄巾，眯着眼睛打呵欠：“你先坐会吧，我现在真的很困啊，我们待会再说好不好。”
方蕊怕她感冒，把她拉起来：“去房里睡，你这样要感冒的。”知道林清嫌麻烦，她又补了一句：“硬对孩子不好。”
她终于不在挣扎，顺从的跟方蕊回房间里睡。
其实她并没有睡多久，心里有事，恍恍惚惚的总是睡不着，醒来的时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不过睡了半个多小时。
没想到方蕊居然在炒菜，见她起来，方蕊指了指餐桌：“我看你冰箱里还有些食材，随便炒了几个菜，这个菜起锅就开饭。”
她笑了笑，真的很温馨。
吃饭的时候，方蕊终于还是将话题引到了正轨：“说说你的想法吧，早上真的是吓着我了，你说的是气话吧。”
她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方蕊碗里，没想到方蕊做了这道菜，何尹方最喜欢的就是她做这道菜。
“没有，这不是气话，方蕊，我是真的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真的是觉得很累，所以想出去散散心，放心，不用担心我，我大学同学李瑶已经都帮我安排好了，我只去两个月，之后就回来了，你的婚礼我是肯定要参加的。”
听林清这口气知道她去意已决，方蕊不好再劝，搁了碗筷，叹了一口气：“你不提我都忘了我要结婚了，先不管这个，说说你的问题，你去哪里？”
“放心吧，我真的很快就回来的，至于去哪里，”她也随方蕊搁了筷子，握着方蕊的手朝她眨了眨眼，安慰道：“我不告诉你我去哪里是怕你们到时候来找我，方蕊，我不要他来找我，这件事我要自己决定，你理解的，是不是？”
方蕊摇了摇头，弹了她脑门一下：“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问你了，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有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的。”
方蕊走的时候欲言又止，终于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告诉林清。
送走方蕊，林清给何尹方发了一条短信，写写删删，终于才点了发送键。
“尹方，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我离开的时间不会太长。”
他并没有回复，事实上何尹方并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她给自己留足了退路，争吵、辞职、离开，一桩桩一件件，他只觉得心凉，原来不被信任让人这样无助，抓不紧握不牢，他甚至无法开口问她的去向，这才终于敢承认，爱得有多深，心就有多痛。
……
林清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落日，金色的光晕没入云端，印出浅浅的一层，像是锦绣绸缎的金边,奢华之际，却终究无法触及。
电话响起来，未知号码。
铃声不依不饶的响，林清有点不耐的回到客厅接起：“喂？”
是个女人的声音：“是林小姐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你好，林小姐，我是顾倩雯。”
没想到居然是她打电话来，林清刚刚欣赏落日的好心情悉数败坏，她看了眼床上的行李箱，这个顾倩雯究竟还想要怎么样。
“不知道林小姐方不方便今晚出来见个面。”
她虽小气，可该有的风度还是有，林清不想在日后的日子里跟顾倩雯纠缠不清，有些问题还是早些说清楚的好。
“可以。”
没想到顾倩雯居然定的那家餐厅，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抱着什么心态，是想提醒她跟何尹方的亲密赴餐？
真是可笑。
林清打开衣橱，挑了条粉色的套裙，她这两天脸色一直不好，穿桃色显得脸色红润些，认真的做完面部保养后习惯性的打开化妆包，才想起现在开始不能再化妆了。
约的是七点，林清套上大衣后出门，现在她万事都很小心，也不敢一个人开车出门，坐了出租车到金茂附近那家西餐厅。
顾倩雯早就已经到了，挑的座位也是上次那个，看到林清过来，她起身朝林清笑了笑，颇有修养。
林清朝她颔首，示意自己看到了，缓步朝她走过去。
点了一壶毛尖，两个人默默喝着茶。
“不知道顾小姐有什么事找我？”林清实在是被顾倩雯暗含打量的眼神看得烦了，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
顾倩雯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也喝了一口茶：“只是有些好奇林小姐是怎样的人，既然林小姐开口问，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抱歉，虽然知道这样说不礼貌，但我还是想拜托林小姐离开尹方。”
林清嗤笑了一声，挑眉道：“哦？不知顾小姐以什么理由来说服我。”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指了指顾倩雯的手袋：“如果顾小姐是想给我签一张支票让我走人的话，那就省了吧。”
顾倩雯没料到林清如此直接，失了主动，半天才答她：“林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羞辱你。”
“林小姐，同是女人我并不想为难你，我知道单独约你出来见面很冒昧，可是我们十多二十年的感情，并不是你能体会的。这么多年，哪怕我并不在他身边，我也没有担心过。”顾倩雯看了眼林清的神色，才幽幽继续下去：“林小姐，这种感情是你无法理解的，也许他现在迷恋你，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爱情，你明不明白？”
林清看着面前的茶盏，茶水碧色，上好的毛尖叶，一粒一粒全都舒展开，热气曼腾上来，闻着有袅袅的清香。顾倩雯说的话一字一句吹进她耳里，她的心猛的一沉，伸手去拿那杯茶，已经有些凉了，一口喝下去有淡淡的酸涩感，只听顾倩雯说：“林小姐，等他过了这段新鲜感，你能保证他不会变心？”
林清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这才缓缓开口：“顾小姐，或许你说的对，可是你也说了，他现在还迷恋我呢，怎么办呢？”若是平时，她绝不会这样说话，可顾倩雯刚刚一番话着实刺得她难受，再不反击这口气如何忍得下。
顾倩雯没料到她居然如此镇定，轻笑了一声：“这样说来是我想太多了。”她转身拿起身后的包装盒，交到林清手上：“ 这是尹方托我交给你的，刚刚我的话想必林小姐也已经清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清抱着那盒东西不知所措。
东西包装得很精美，绸绒缎带绑成十字蝴蝶结，明知道顾倩雯并不会如此好意，她却还是说服自己，哪怕只是看一眼。
她慢慢解开那蝴蝶结，奶白色的绸面方盒在温暖的灯光下有些刺眼，林清慢慢打开来，没料到居然是一条裙子。
她笑了笑，明明两个人这样闹着别扭，没想到他居然会替她买裙子。
她小心将那条裙子取出来，慢慢抖开，手上的力道却越发的狠起来，那软绵的料子很快起了难看的折痕。
林清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脸色的笑越发的僵硬，到最后已经难看至极。
她真真是没想到，难怪她会觉得这条裙子如此眼熟，顾倩雯今天穿的，分明是同样的款式。
明知道不能哭，她却仍旧止不住觉得心底难过，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他难道果真如顾倩雯说的那样么？
迷恋？
为什么她竟会觉得这样的难过？
眼泪猝不及防的砸下来，一颗一颗沁进那奶白色的缎面盒子上，湿湿濡濡的一大片。
顾倩雯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料到在林清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不痛快极了。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跟林清斗，只怕林清不是对手。
可是她没料到林清由始至终都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她在乎的从来不是顾倩雯，她在乎的，仅仅是何尹方的态度而已。
她是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知道林清离开的，而这句话是从何尹方口中知道的。
何尹方约她，她心情很好，在林清那里遭遇的不痛快也烟消云散，接到电话的时候仍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尹方，你是说约我去西宅吃碗饭？”
西宅就是何母住的那套半山独栋，因为地处B市的西山，那一片的房子一向被本市人成为西宅。
“嗯，就周六晚上吧，这两天我有公事要忙，就不陪你了，你要去哪里我让人送你去。”
她光顾着高兴，全然忽略了何尹方语气里的淡漠，他从前对她，至少还有一份情谊，而这语气，分明是对待陌生人的语气。他对她的客气，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
他拿她当陌生人，她却还傻傻的看不清醒。
这几天何尹方一直在找林清的踪影，无奈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方蕊告诉他，她也不知道林清去了哪里，但是林清的大学同学李瑶知道。他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方秘书，这位李小姐我是不是见过。”
“李小姐本人您是没有见过的，不过您听过她的声音，上次林清失踪就是李小姐告知的，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他终于想起来，林清告诉过他，李瑶是她大学里唯一交心的朋友，也是这么多年来未曾改变过的朋友，她有困难一定会向李瑶求助。
他等不及让方蕊找叶向旭助理的电话，自己联系了叶向旭，他知道李瑶的男朋友是叶向旭的助理，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找到她，自己心里那一点点在意早不在话下。
“我是叶向旭。”
“叶总，我是何尹方。”
中途停顿了许久，何尹方听见有文件翻动的声音，叶向旭搁下正在审核的文件，走到办公室后面的会议厅：“不知何总找我什么事。”
“我有一点私事想拜托周占晨先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这倒是令叶向旭没想到：“不知道何总有什么事拜托他，我能否帮得上忙？”
何尹方知道这件事不会瞒太久，哪怕自己不告诉他，周占晨迟早也会告诉他，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了叶向旭：“林清不见了，我正在找她，李瑶是唯一知道她下落的人。”
这的确算得上是大消息了，叶向旭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跟何尹方一样的乱，满脑子都是她会去了哪里。
他告诉何尹方电话，并嘱咐他：“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她。”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