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二部 十五（1 / 1）

我一直觉得，只要吃的不是太差劲，吃饭的时间都是美好的。

小袁对我说：“今天咱们得给劳教打饭。”

我坐在劳教住区的大厅里，手里拿着一只大铁勺，面前是两只大铁桶和一百多名手拿饭盆的劳教。

馒头是负责值班的劳教人员发，小袁说菜要由民警给盛，怕的是分菜不均会打架。于是一个人给盛两勺菜，一百二十人就是二百四十勺，对于先会走路后会爬，一个引体向上做不上去的我来说，确实不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

完事之后我甩着发酸的胳膊去吃饭，发现只有饿了累了的时候，吃到嘴里的饭才最香。

吃完饭后觉得有点儿热了，我说：“开开空调吧！”

小袁说：“这个不能开，开开以后满屋子尿味儿，这里都住了老鼠了！”说完，他走了过去，朝着空调踢了一脚，只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无数的小动物跑的声音。

我说：“可能不是老鼠，是田鼠吧！”

小袁惊奇地说：“这你都能听出来？”

我笑着说：“我是闻出来的。”

下午的时候，小袁有别的事，大队长让我和松狮一起去邮票车间，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他更适合当监工，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对我说：“你别老对他们那么客气！”

我说：“没，没客气啊，但是，也没不客气。”

“这就是了，”松狮点点头说，“你可以和他们和蔼点儿，但是我得对他们严厉点儿，咱俩得一个唱白脸儿，一个□□脸儿！”

“噢，”我随口答应道，倒是心里却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其实我真的没想过这些，没想到自己要唱什么脸，我想我的脸是什么样的就让它是什么样吧，摸着自己浓浓的汗毛，我想我顶多是一张毛脸。

松狮在车间里不停地溜达，这让我觉得如果劳教所里养上一群羊让松狮去放会不会更合适，虽然他是只松狮，但一定有成为一条牧羊犬的潜质，我想他的身体里一定有牧羊犬的基因，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串儿吧！

后来松狮在我旁边坐下了，他说：“你还不转转？”

我说：“不去。”

他说：“盯着他们好好干啊！”

我说：“我坐这儿就能看见，不像你还得离近了闻。”

松狮给了我一拳，晃晃大脑袋说：“真无聊。”

我说：“你找个人过来聊聊天呗。”

松狮寻觅了一下：“小良子，过来！”他把那个孤苦伶仃的小不点儿叫了过来。

我说：“你都能叫上名字了啊！”

松狮从兜里拿出一摞小卡片，说：“劳教人员卡，我都看了一上午了。”

我说：“行。”

“坐这儿吧，”松狮对小良子说。

“不了……”小良子有点儿害怕松狮，我真想对小良子说，别害怕，他不乱咬人。

“噢，”松狮在想该说点什么，他掏出卡片看了一眼，“今天还不到二十呢吧！”

“嗯，”小良子点了点头。

“有女朋友吗？”松狮问，我一听真是无语了，松狮可真是无聊得没的聊了。

“没有……”小良子有点傻了，虽然看起来不太机灵，但也不像现在看起来这么傻。

“噢，”松狮点点头，然后对小良子说，“想不想那什么啊，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他费劲地从他那条特体的裤子的兜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按来按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看着松狮坏笑了一下儿，我知道他可能找到要找的东西了，然后他对小良子说：“看这个吧，有意思着呢！”

我伸脑袋一看，去他大爷的，这松狮，给小良子看“爱情动作片”呢。

小亮子没有歪头，只是用眼睛瞟着看，一瞟一瞟地，我想这样虽然累点儿，但是利用视觉暂留的原理，应该可以完整连贯地欣赏这个片子吧。

松狮看着小良子，“嘿嘿”地笑着，说：“怎么样，我给你找个女警察，那个……两千块钱一次，怎么样？”

“我没钱……”小良子嗫嚅道。

我对松狮说：“你丫可真是没得干了！”

松狮笑着说：“可不就是没得干吗？”他又对小良子说：“行了，回去干活儿吧，再想看就找我来啊，给你看！”

小良子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就像小孩子依依不舍地离开游乐园一样。

我拍着松狮的肩膀：“你可真行！”

“那是，”松狮说，“我对他多好啊，知道他也不小了，跟这里边儿只有想的份儿，多憋得慌啊！”

我说：“看了更憋得慌！”

松狮坏笑着说：“那就不关我的事儿了，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有时候我经常想，松狮这个孙子确实很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