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二部 五(1 / 1)
就在我觉得刚刚睡着,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时候,猴子叫我起床了,他说:“赶紧的吧,集合别迟到了!”
我就像个大傻子一样猛地睁开眼,看到小龟和松狮都起床了,就“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但坐是坐起来了,还是发了一会儿呆才算清醒,然后我端起脸盆去洗漱。
走在楼道里,看到好多的人已经换上了穿上以后活生生像个□□或是个活□□的迷彩服,他们都精神得很。我想起了上大学的时候,军训也大概是这个样子,我眯着眼,拖着懒懒的步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活像一个逃兵,我打不起精神,我从来都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没有一点儿精神。
胡乱地刷完牙,又凑合着洗了把脸,我回到了宿舍,很快,前后不到三分钟。我也像他们一样换上了迷彩服,带上黄棕绿色相间的帽子,有黄色和棕色,还算可以带,于是我们四个来到了操场。
大师早已到了那里,不知道有什么好事让他这么积极。我们整完队以后,从他身后钻出来了两个人,那样子让我怀疑是不是大师的后背长了育儿袋。两个人里一个很老,个子不高,很壮实,很黑,是那种很黑很黑的黑,带着墨镜,像个黑色的沥青桶,或者说更像个发生了爆炸事故的煤气罐。另一个很年轻,看着比我们还小,嘴上还有细细的没刮的小胡子,像根刚挖出的山芋。
大师对我们说:“这两位是负责你们这次训练的教官,这位,”他指指沥青桶,“姓张,是北京监狱的民警,这位,”他又指了指山芋,“是警校的学生,叫九龙。”
我本来还等着大师再说点儿什么,结果他扭头走了,一会儿就消失在一片小树林里,无影无踪了,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但是老张在那里是不会走的,他说:“都他妈给我站好了啊,现在开始站军姿,看在你们第一天训练,怕你们不适应的份儿上,就背冲着太阳站吧,嗯,先站俩小时吧!”
我开始怀疑我的耳朵了,不是我听不清他说的话,而是他说“俩小时”的表情轻松的就像在说“两分钟”一样。
然后他对小山芋说:“九龙,去给我找根棍子去。”
九龙颠颠地跑到了大师消失的那片小树林里,不一会儿,又颠颠地跑了回来,他捡了根不细的树杈子,递到了老张的手里。
老张在手里掂着树杈子,我看不清墨镜后面他的眼,我本是个善良的人,但我现在却更希望他真的像阿炳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他说:“都给我站好了,谁站不好就是一棍子!”
其实后半句话他本不用说,谁都知道他找根根子不是用来生火烤肉的。
于是我努力地挺着胸,驮着沉沉的脑袋,幸运地背对着太阳站军姿。老张在队伍里走来走去,虽然我仍然看不见墨镜后面他的眼,但我大致能想出来,他看我们的时候一定是恶狠狠的,看女生的时候就应该是色迷迷的了吧。
老张从我的面前走过,我用尽全力挺直了腰。他踱着步,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刚放松了一下,突然后腰被猛地踹了一脚,我一下成了倒C形,我踉跄了两步,回头一看,踹我的就是老张,其实我想得出来,除了他也没别人。后来听小龟说,那一脚给他们吓坏了,再后来还是听比我早几年参加工作的人说,他是从警校毕业的,那年参加工作之前的军训教官也是老张,老张对他们说:“别看大学生我不敢打,打你们还是眼都不眨的!”我跟他说了老张踹我的事儿以后,他瞪圆了眼睛,说:“嘿,丫老张长本事了,连大学生也敢打了!”
后来我发现,长本事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像我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一样,不是我不想长,是长不动,真长不动。
我们从早上七点一直站到了十一点,老张说:“行了,就着到这儿吧,”我刚松了一口气,只听他又说,“在跑一个一千五就吃午饭吧!”
……
中午吃完饭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觉得床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虽然高三的时候也这么觉得过,但没有现在的感觉这么强烈,我得抓紧一切可以睡觉的时间睡觉,下午还得接着练呢。说实话,我不知道它们这么往死了练我们到底图什么,难道就图我们大家都在心里骂他们吗?
下午还是和上午一样站着,干着同样的让人疲劳的事情,就像吃着焦裕禄说的馒头一样,不仅没有味道,还让人觉得恶心。
下午训练快结束的时候,选出了区队长,小龟成了男生的区队长,后来我发现这和让劳教人员管理劳教人员是一个道理的。
晚上吃过饭,我躺在床上,叠好的被子也舍不得打开,兔儿爷一样把它供在了桌子上,然后不想闻却不得不闻着自己身体散发出的馊味,给小猫发短信,我说我被踹了,她很生气,我说你别生气,我皮实着呢,她可能就不生气了,但有可能还是在生气,她可是个爱生气的小孩,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不想让她生气,我想让她快乐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