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二部 四（1 / 1）

但事实是，不管你是不是来出家的，这个头是必须要剃的，而且要剃到很短，最长也只能到一厘米的长度。我想了想，当和尚总比当太监强吧，当和尚还是可以还俗的，那就剃吧！

剃完之后，大师说：“每人交十块钱。”

逼我剃头我还得交钱，这种事还是头一回遇到，照着镜子，看着像狗啃得一样的头发，我发现自己不像个和尚，更像个劳改犯了。

后来了，我听比我早几年参加工作的人对我说，他们当年也是这么被训的，说的是要想管理劳改犯，先要成为一名劳改犯，被管理，被虐待地管理，才能变态地去管理劳改犯。后来事实证明，我们确实是被虐待着管理了，但我终究没能虐待着去管理别人。

接下来是让我们学习叠被子，还没盖被子先要学习叠被子，说是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的形状，要看不出它是一床被子。我有点儿想不通了，被子就是被子，就是一张简单的被子，就应该是被子样，干嘛非要让他像别的东西呢？后来过了好久，也许是几天几个月，但更应该是几年，我明白了，做人和做被子一样，都得装，装得不像自己了才行，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都一样。而眼前，我要做的就是把被子弄成豆腐块，因为它自己并不会装。

晚上的时候，小猫给我发短信，说她很想我，我也很想她，于是我便睡不着觉了。本来挺困的，想起小猫却愈发精神了起来。小猫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私企做文员，每天干着无数的活，还要忍受一个倒霉的老板娘。据说，但是是很可靠的据说，这个老板娘原先是个饭馆的服务员，是在老板酒后乱了那么一下儿但乱出了更乱的孩子后，让老板和发妻离婚，娶的自己的，她成功地完成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不再是那个没有文化的打工妹，而是一个开着小轿车，抹着不知道是不是劣质的各种化妆品的老板娘了。于是我和小猫一起感受到了这个真实的社会，原来只知道有这样的人，但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但我想其实还是不知道的好，因为确实没有什么知道之后值得高兴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困了，于是我准备睡觉，但我发现我没法睡，松狮的呼噜打得正起劲，我越想忽略这声音，这声音却拼了命地忘我耳朵眼里钻，听得更真切了，就像想忘掉很多事，却愈发记得清楚一样。

于是我又开始像小猫，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都是记忆的碎片，却没有拼起来，我也没想拼起来，只是让它们像马赛克一样铺在眼前。想着想着，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但是我清晰地记着，在睡着的一刹那想的是什么，我想如果小猫这个时候还没睡，那她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