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一部 二十五（1 / 1）

于是，第二天晚上的女生宿舍楼下，出现了这么一幕，两个傻老爷们站在那儿，手插着腰，歪着脑袋看着天上，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一个头向左歪，一个头向右歪。两个人数着天上不知飞往什么地方的飞机，一共数了十四架，站了两个多小时。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郑二用他刚刚问到的“蓝头花”的电话号码给“蓝头花”打了电话，说：“你有空吗？”

“干嘛呀？”

“下来吧，咱们出去走走吧。”

“不了，我不下去了。”

“那干点儿别的也行，说说话，”郑二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那也不了，”“蓝头花”还是不愿下来见郑二。

郑二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要挂电话，小狗子从旁边凑上来，小声说：“就说你去她楼下等她，她不下来你就不走。”

郑二就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了小狗子的话，才挂上了电话。

小狗子说：“走，我陪你等着去，等她下来我就回来！”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等，等得无聊了，小狗子便自娱自乐，他说：“咱俩数飞机吧！”

两个人就像幼儿园里刚学会数数的小孩一样，数飞机，后来数到了九点多。

小狗子说：“咱回去吧！”

郑二说：“嗯。”

两个人就回去了，这一晚他俩过得很充实，数了一晚上的飞机。

就像不知道这些飞机是从哪儿起飞，要飞向哪儿，一架也不知道一样，郑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自己的另一半，自己的另一半在哪儿，谁是自己的另一半。

而郑二那里就在一切都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或者说希望像阴天时候天上的星星一样，有也看不见，抓不着，他的人生突然发生了转折，就像F1赛车拐过最后发卡弯冲向终点一样，蓝头花终于对郑二说了一个字：“行！”

也不知道是“行”什么，至少我是不太清楚的，就连自诩为人间情圣的小狗子也有点儿糊涂，但郑二明白了，他对我们说：“他同意和我交朋友了！”

郑二就像花朵遇到阳光普照，肥猪遇到满盆的饲料，屎壳郎遇到硕大的散发着迷人味道的牛粪一样，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郑二说：“她说她那天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当时有个她高中的同学正在追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又遇上了我。后来她回去和这个男的说清楚了，就决定和我在一起了，你丫说得还真对！”郑二拍了我的肩一下子，拍得我还挺疼，“凡事要趁早！”

我从没想过我说的话会让别人这么的肯定，至少不会成为真理，真理都是柏拉图和苏格拉底这样的人说的，我顶多学着尼采说“我是太阳”的样子说“我是猩猩，不是猴子！”

郑二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真的，郑二和胖子一样，整天都特别高兴，特别高兴！

渐渐地，当我和小狗子以为郑二也开始了他的幸福生活的时候，F1赛车又拐过了一个发卡弯。

小狗子和我说：“一开始我就觉着不对劲儿，太突然了，就这么快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更多的是无奈。

郑二刚刚幸福了三天，就收着一张纸条，是“蓝头花”写给他的，说是她对不起他，因为她高中的那个男同学总是拖拖沓沓，她一生气才说不和他在一起的，结果这么一来那个男的又非要和她在一起，于是她实在拒绝不了这个男的，毕竟是好几年的同学，和郑二确又刚刚才认识，所以就，所以就只能牺牲新来的了。

郑二攥着那张纸，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了，我和小狗子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人在特别伤心特别难过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会让他更伤心。

郑二的手开始微微地发抖，我知道我体会不到他的感受，体会不到一个在情感上受到很多次挫折的人的感受，郑二流泪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滴了下来，滴在那张纸上，他突然把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呆呆地坐在那儿。

于是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一点儿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其实也没有根本必要缓和，有什么意思呢？什么事要觉得没意思了，也就真的没有必要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