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一部 二十四(1 / 1)
这个宿舍除了大密和郑二,还有河马和胖子,还是先从胖子说起吧,胖子最有意思。
胖子是我们班的团支书,他的故事要从饭卡说起。也是那天他们闲得无聊,郑二、大密、小狗子,当然少不了胖子,他们吃完饭,前面走过来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冲他们四个一笑,说了几句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就过去了,但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却成了故事的引子。
小狗子说:“那可是咱们班长,叫小芳是吧,咱们四个现在玩儿一个游戏,把饭卡都给我,”说着他收过了四个人的饭卡,他坏笑着说:“谁抽着我的饭卡,谁就追班长,一个星期时间,追不上就请我们吃饭!”
四个人一拍即合,开始抽饭卡。本应该是很无聊的大学生活却由这个无聊的,看起来还有点儿低级趣味的游戏开始变得绚丽多彩起来。
大密、郑二、河马都从小狗子手里抽完了饭卡,小狗子看着胖子,眨着眼,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说。
胖子虽然不机灵,但是也不傻,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当然他也是仅仅能预感到是自己抽到了那张饭卡。
小狗子“嘿嘿”地坏笑着说:“胖子?”
胖子把手里的饭卡翻了过来,上面果然写着小狗子的名字。
小狗子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胖子的脸上是无奈与悲喜交加,如果预感真的这么准的话,他真应该去买张彩票。
于是,胖子当天晚上就给我们的班长打了电话,说:“喂,是小芳吗?”
班长说:“是我,我听出你是谁了!”
胖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是,是我,晚上有空儿吗?我想约你出来……”
于是班长自然说的是“有空”,否则胖子也不会二话不说就冲下了楼,那风风火火的劲让人感觉现在就好像地震了,楼要塌了一样。小狗子后来说他当时就有预感,他们想要黑胖子的这几顿饭,算是没戏了。
胖子的大学生活便从恋爱中开始了,就像其他很多人的大学生活都是从恋爱中开始的一样。胖子每天回来都会给我们讲他的心得体会,当然这不是他自愿地,是我们逼的。但胖子虽然开始有些为难的样子,但讲着讲着就谁也打断不了他了,就像狗熊开始掰棒子,下了决定要将这一片地的棒子全掰下来带回窝去一样。不管能带回去几根,它总归是有个美好的愿望,胖子也有他美好的愿望。
接下来就是胖子和班长好得一塌糊涂,好像相见恨晚一样,每次我都是见到班长用那种含情脉脉,又带着对“当家的”的一种敬畏的目光看见胖子,胖子也幸福的一塌糊涂,像摊烂泥。每天早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般是七点半左右,当时我还没有翘课的习惯,我总是看不见胖子,等到了教室他打着饱嗝对我说他和班长吃早饭去了。
于是再到后来,胖子每次交待心得体会不再让我们逼了,自己变得很主动,像例行公事一样给我们讲他的故事,也根本不在乎别人听不听,好在我总是在听。他总是一个故事讲完之后再讲一遍,再讲讲自己的感受。我能想象出他一定是带着满脸的幸福和憧憬,以我对他的了解就是这样,绝对强于狗熊对整片棒子地的了解。
胖子说:“我真没想过上大学会交女朋友,至少没想到这么快。”
我说:“时间不是问题,有的事儿是急不了,但有的事儿是越快越好!有的事儿,”我笑了笑,“胖子,明白吗?”
“这个,”胖子就犹豫了,说:“我倒是亲了她了……”
“你看看,我说什么着?”宿舍的人都开始起哄,一帮男的躺在床上,不聊女生,还能聊点儿什么呢?聊点儿什么好呢?
“胖子初吻没了吧!”郑二说,“什么感觉啊?”
“感觉?”胖子想了一下儿突然笑了,还是傻乎乎的,“她胡子扎我!不,不是胡子,是嘴上面儿的汗毛!”
“哈哈!”我乐死了,胖子真是太逗了,我觉着女人长胡子就太稀奇了,再让这女人的胡子扎,这跟中了彩票的概念差不多,我当时真觉着新鲜,女的也长胡子啊!
后来了,我有一个在西安上大学的发小,叫白皮,我问他:“找没找女朋友啊?”
他说:“没有,我只专心于音乐,我只玩儿乐队!”
我说:“歇了吧你啊,你不会学习生产两不误啊?”
他说:“我也不想误啊,但是我们那儿那帮女的,别的不说,特别少,然后长得好看的更少了!”
我说:“那不是还是有长得好看的吗?”
“可是,她们都长胡子,而且胡子特别重!”白皮说得很认真。
这回我是知道了,原来有很多的女人长胡子,为此我还专门认真的看小猫的嘴,我说:“你嘴上怎么连汗毛都没有啊?”
“都拔了呗!”小猫一副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我还真不知道,我说:“你真臭美!”
她一翻眼睛,调皮的说:“那当然了!”说实话,她眼睛大得每次翻眼皮我都怕她的眼珠从眼眶里掉出来。
胖子叫班长总是很亲切,总是“小芳小芳”地挂在嘴边,我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胖子绝对会肉麻的叫她“芳”或者是“芳芳”,或者是什么别的。胖子还用打火机在他上铺床板上熏了一个“芳”字,每天晚上闭眼睡觉之前,还有早上起来睁眼之后,都能看见她,我想胖子如果在自己的眼皮里面也刻上个“芳”字,那他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儿也能看见了,最好两个眼皮都刻上,那就能看见两个她了。
胖子总是很幸福,小芳看他的眼神里也总是带出了胖子就是“当家的”那种感觉。我跟胖子说起来的时候,胖子说:“是吗?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那好像就是这样儿吧!”
我想长眼睛的并不是就我一个,大家都看见了,郑二也看见了,他想着军训时候戴蓝头花的那个小姑娘。
我说:“你倒是去和人家说啊?”
郑二说:“我俩还不认识呢,怎么说啊?”他挠挠头,很为难。
我说:“那你老这样儿闷着一辈子都认识不了,怎么了?又看不上她啦?”
“没有,不是因为这样,我信心不足,不是很足!”郑二说。
“为什么呀?你以前没交过朋友啊?”
这一句话好像说到了郑二的心坎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像个经历了世纪百年沉浮的老人一样,他说:“我以前追过几个女孩儿,都没成功。”最后几个字儿郑二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几个呀?”我问他。
“三,三四个吧!”郑二有点含糊了。
我想那一定就是四个,不会是三个。
郑二又说:“就有一个,我从高二开始追,追了她两年,但是还是不行。”
“长什么样儿啊?”我问。
“跟小猫差不多,”郑二说,“就是那种感觉啊!”
“噢,”我说“怎么就不行呢?”
郑二说:“我那时候天天去找她,她骑着车,我跑步上学,有一次我跑步去接她,到那儿一停下,刚吃的东西全吐了,我一直追到她高三快毕业。”
我说:“那这么说你对她是真不赖啊?”
郑二说:“我觉着还行吧,反正我对她挺好的!”
我说:“有的女的这脑袋就是有毛病,越对她好她越躲,也不知道想找个什么样儿的,最后找个别人还不如原来追她的呢!”
郑二点了点头,他更多的是无奈,他特别认可我说的话,于是我决定趁热打铁,打他这块顽固的铁,我说:“郑二,我觉着啊,这人要是老不幸,老倒霉,那他就该走运了。虽然这次我不知道是你倒霉的继续,还是幸福的开始,我也不敢保证你肯定幸福,但是你肯定不会一直倒霉,”我装成个算命先生的样子,还假模假式地掐指算了一下,“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你已经倒霉完了,该幸福了!”
郑二把下嘴唇伸的老长:“我也想这样儿!”
“那你就动弹啊!去跟那小姑娘说去啊!”
“得,得了,”郑二还是有点虚。
“你看看,去吧!有什么呀!”我给他打着气。
“得,得了,”郑二还是下不了决心。
郑二这个人是很顽固的,就像革命时期说的顽固不化的反动派似的,如果他认准一个道理,他能把九头牛拉跑了。
于是郑二坚决地开不了口,直到有一天。
这天我们在上课,我也忘了是什么课了,总之是我们的女老师说起了她的儿子,说她儿子管她要头巾,要买什么AND1的头巾,要学加内特。还说她儿子学习特别差,考年级倒数第三。这当然不是主要的,我只是想说这老师一闲扯起来就止不住了,最后扯到她上大学的一段经历,说一个男孩喜欢他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就是不好意思说,一直不好意思到这个女孩有了男朋友,他才后悔莫及,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老师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郑二一直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的还皱皱眉头,好像自己还要认真地想一想一样,我对他说:“听见了吧!”
他说:“嗯!”
我说:“知道该怎么办了吧!我就说嘛,我不就是这意思吗?终生的遗憾啊!”
郑二扶了扶眼镜,说:“我还是下不了决心!”
我说:“你是男人吗?男人,是站着尿尿的!”
郑二长出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一会儿下课就跟她说去!不过你得看着我,给我打打气!”
下课铃就突然一下子响了,郑二就像马上要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了,他站了起来,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我远远地看着,郑二腼腆地把“蓝头花”叫了出去,然后在一个人并不是很多的地方,腼腆地说着一些话,我听不见,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在这种时候,男人说的话无非都是一样,把对方抬高一下,好好夸夸,把自己装得纯洁一点,但是纯洁不是装出来的,有的人天生看起来就像个流氓。我不是在说郑二,郑二看起来还是有点儿像头倔牛的。。
郑二一会儿悻悻的回来了,我说:“怎么样啊?”
郑二挠了挠脑袋,脸上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说:“她说她还没有心里准备,太突然了。”
我说:“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郑二说:“嗯,我搞不清她现在是怎么想的,要不先这么着吧。”
我说:“怎么着啊?”
郑二说:“就是,这不就算认识了吗?以后再说吧,以后见面说说话,慢慢就越来越熟了,然后再说吧!”
我说:“这就是你傻了吧!你得趁热打铁,对她感觉还行吧,那就约她!”
小狗子这时候凑了过来,兴奋地说:“对!约她!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