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十二 【危机四伏】（1 / 1）
东方刚刚露出一丝曙光，月亮还未沉下，日月同处的天空中弥漫着无限的力量。对于修仙之人来说，那便是最好的滋补。
颜歌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光芒照射在身上的温暖，力量正源源不断的疏散入体。
自打离开琅峫山，她已经好久没曾好好修炼过内息了，她的灵力虽然至纯至净，威力无穷，却仍旧还不够深厚。
颜歌望向朦胧雾气中得山川，她心里竟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此次的大荒之行，怕是不会一路风平浪静。”
然而也直到进入了这个所谓的江湖，她才明白当日为何嬴嬛离开时要定下“箫音使溪水逆流，才能出谷”的规矩。
江湖险恶，务必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自保。
颜歌握紧了身旁的观天箫，望了眼对面床榻上仍在梦乡的阑珊，起身向门边摸去。
天已微亮，颜歌踏足屋外，寻了一处光滑的大石，便盘膝而坐。
在静谧的空气中，她将脑海中的妄念逐渐抹去，“气停脉住心休，外内凝然一球。”颜歌的眉心处缓缓聚拢一团淡紫色荧光，她感知到了周身布满的日精月华，以意念为引，吐浊纳灵，将自然赋予的精气充盈周身。
随着太阳不断攀上，夺目的光辉投下，掩盖了微弱的月光，这时一只银环蛇从树丛边悄然爬过，小蛇抬起柔软的身躯，凝望了大石上雕塑般的女子，便顺着草地爬了过来。
此时颜歌已闭六识，对此毫无感觉。
天已亮透，云栈本想去找戚行之商讨一下大荒之事，却未料抬眼间便望见吊脚楼旁的山壁大石上正端坐着一个身影，隔着浓厚的雾气，他依稀望见了颜歌的身影。
待云栈走到近前，赫然望见一条银色的小蛇自她衣领间探出头来，那蛇已将细长身子绕在颜歌脖上，只直起蛇头一动不动的望着颜歌白玉无瑕的脸庞。
云栈一眼便认出这是剧毒无比的银环蛇，心中虽担心她的安危，但见这蛇与颜歌距离如此之近，绕是云栈也不敢妄动。
他只得放轻脚步一寸寸靠近，尽量不引起那蛇的注意。
局面就如此僵持着，颜歌却全然不知外界发生的事，她只待全身血脉运行完毕，才缓缓开启六识。当触感慢慢恢复，她便感觉到脖子上异样冰凉的躯体，颜歌微笑着张开双眼，那条银环蛇便最先映入了眼帘。
银蛇吐出了腥红的信子，湿滑的舌尖眼见便要触碰到颜歌的皮肤上，云栈眉头一簇便要正要上前相救，却渐渐察觉到了颜歌的异样。
颜歌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银蛇的瞳孔，尝试以意念将脑海中的思想传递过去，“我不会伤害你。”
一个轻柔空灵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开，“我也无意伤你。”
颜歌难掩心中的欣喜，修炼多年，终于不需通过观天箫就可以与动物直接交谈，这预示着她的修炼更精进了一层，“是你在和我说话么？”
那小蛇吐着信子，点了点头。
颜歌沾沾自喜的站起身，这才发现身旁的云栈，脸上的笑容平添了一份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栈心中的担忧早已散去，他抱臂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微笑道：“我来了一会了，刚看见它在你身上，就没打扰。”
他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么，颜歌心中竟泛起一丝莫名的欣喜，然而当念及那个纳普族的女子，她却脸上的笑容却陡然僵住了。
那样刻骨的爱恋已经占据了他的心，旁人又怎会有走进去的机会。
此时银环蛇缓缓从颜歌脖上爬下，当它细长的身体再次攀回地面时，颜歌脑海中又浮现出那空灵的声音，“我走了。”
颜歌会心一笑，冲那银蛇摇摇手。
见银环蛇渐渐远去，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云栈这才起身问道：“怎么没在屋里休息。”
颜歌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道：“练功啊！免得有一天变成了你们的拖累。”
云栈莞尔一笑，半开玩笑道：“顾姑娘灵力超群，不知已帮了我们多少，哪会是累赘。”
颜歌眼中满是向往的望向南边，如今山中的雾气已被阳光渐渐驱散，“后天我们又要启程了，我还真好奇大荒是什么样子？”
云栈随着她的目光抬手指去，“出了滇南，不远便是苦乐村，那是大荒泽狱百里外唯一的村落，咱们的计划是先在那里落脚。”
“咳……咳咳”戚行之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颜歌侧身望去，不知他何时来的，只是他此时的脸色却比往日还要苍白，女孩心中不由的有些担心，“小戚，你怎么了？”
戚行之脸上却仍是煦如春风的笑容，“昨日赶路有些疲惫，休息下便好，不碍事。”
然而这话能糊过颜歌，却骗不了云栈。
云栈皱了皱眉，从他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小戚此时是气血中虚导致病情加重，不该是山路颠簸所致。
颜歌看出二人有话要说，便识趣的向一旁退去，“我去找阑珊，让她给你瞧瞧。”说罢颜歌便飞奔而去，身影渐渐在雾下消失不见。
清新湿润的山间空气充斥在二人之间。
“你受伤了？昨晚有人夜袭？”云栈话语间透出些许关心。他心中虽对小戚有诸多不满，但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情谊仍旧牵动着彼此的内心。
戚行之缓缓闭上眼答道：“弘修有异心，让我杀了。”
云栈知道弘修不可靠，却没料到戚行之这么快便亲自动了手，他望向戚行之瘦削的脸颊，“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已经对你的肺子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宫中的御医也说过绝对不可过于劳累，既然知道昨日弘修要来滋事，你何不让其他人出手。”
戚行之长叹一声，转身望向山壁下忙碌的大苗族民，“大荒一行迫在眉睫，我需要一个人为我开路。怒翔比弘修更适合做这个听话的马前卒！既然他们那么想试探我，我只好让他看看，这样他才懂的听话。”
“你素来都很清楚如何收服人心。”云栈苦笑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交给戚行之，“浮影那边刚刚来的消息，他和楚九骏一干人已经到达苦乐村了，那边暂时还没有昆吾密宗的消息。”
戚行之接过信，粗粗看过，便转身笑道：“剑冢那边我已经派两位楼主带另一队人马赶向昆吾密宗，如若洛无天仍留在昆吾密宗，我们的人会发动一次小规模的进攻，令他分神，。”
云栈望向远处大苗族的居所，“众人以为你只是兵分两路意在滇南，却不知你其实是兵分三路，这招声东击西，虚实相映，用的还算漂亮。”
“无论洛无天是来了滇南，还是留在昆吾密宗坐镇，这两次交锋，我们最少能赢一场。”戚行之怀望远山，嘴角扬起一丝安然自若的微笑，“这买卖，怎么算，都很合算。”
云栈淡然一笑，“其实昆吾密宗的宗主，野心还是没有你大。”
二人相视而笑，他们太过熟悉彼此，很多东西已经无需言语沟通。
“我回去安排下人手，等等那个怒翔的消息。”云栈说罢转身向吊脚楼走去，只留下戚行之一人淡笑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如若他们是亲兄弟，那该多好……
***
颜歌正在正厅和景阑珊闲聊饮茶，抬眼间望见云栈的身影，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栈停下脚步对颜歌道：“还有些事要安排。”随即他抬眼望向一旁的景阑珊，“主子旧疾复发，你去看看他吧。”
“云栈，你的伤好了吗？今日的药可敷了？”景阑珊忙站起身问道。
“我，没大碍了。” 云栈礼节性的微笑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吊楼内走去。
颜歌笑着在椅上荡起双腿，“阑珊姐你好偏心那，小戚的病情加重不见你着急。这家伙的病都快好了，你还这么积极。”
“胡说！”景阑珊脸颊却有些羞红，捏了捏颜歌的鼻子道：“我这就去瞧你的小戚。”说罢便提起身旁的药箱，走出正厅。
倒是只留下颜歌不解的呢喃着，“小戚怎么成我的了？”
***
这一天过的极快，景阑珊为戚行之配了副新药，加大计量来调养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子，云栈忙于安排明日的出行，倒是只余下颜歌一人无所事事。
颜歌抚摸着短箫想起了姑姑传授过的唯一一套刀法，虽然这套“三清刀”已经被她练得烂熟，但现下也闲的无趣，颜歌便以箫为刀在正厅里拉开了架势。
云栈此时刚将诸事安排妥当，他缓步从厢房走出，却正巧撞见颜歌在厅中练刀。
云栈不由得抱臂沉思：上次在幽冥界对阵绮陌的时候太过凶险，他无暇仔细研究她的招式，但现下细细品来，这样的刀法倒是十分奇特。
刀法讲究沉稳，大开大阖，与剑招相比招式较少，然而顾颜歌现下练的这套刀，却招招纷繁百变，劈砍斩削都无一不少，与传统的刀法大相径庭。
颜歌转身之余，赫然望见了屋檐下静立的云栈，她飞身一跃双脚勾上回廊的木柱，倒挂着身子对云栈道：“你忙完了？”
云栈淡笑着点头，“你刚刚所使的是什么刀法？”
颜歌一个翻身跃下棚顶，垂头摆弄着手中的观天箫，“当年我选择练刀，姑姑便教了这套“三清刀。”
“你身子轻灵，却气力却不足，正统刀法着实不适合你。”云栈若有所思的望向颜歌手中的短箫，顿时恍然大悟，“缥缈城主果然高明，这套刀法百变奇特，正适合女子来练，对于你更是扬长避短的上乘功夫。”
颜歌不解的抬起短箫，“可纵然我已将每一招都烂熟于心，上次和绮陌对阵时候仍旧不堪一击。”
云栈眼中一亮，“用你的刀法攻我。”
颜歌皱了皱鼻子，学着武林人士的模样笑道：“那我可杀来了！”话音未落，她柔软的身体便腾空而起，观天箫也径直劈砍而来。
云栈抬手隔挡，颜歌却在空中骤然变招，翻身将短箫横扫而去，借着后劲将身子落在云栈身后。
云栈却并不回头，只是反手擒上颜歌握箫的手，颜歌手腕一沉将短箫向下削去，生生让对方抓了个空。
然而云栈顺势转身翻掌，眨眼间便将颜歌的手臂劳劳擒住。
满腔热情立刻被冷水浇灭，但早就料到定是这结局，颜歌也不懊恼，这一场小小的比试她未用灵力，他也没用内力。若单从招式上比拼，她自然不可能敌得过剑冢的第一高手。
“云爷！”二人身后突然传来剑冢侍卫的声音。
云栈松开颜歌的手臂，回身望向来人，“什么事？”
“怒翔刚见完主子，主子让我带他过来，说其他的事您自会安排。”
云栈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颜歌也收起短箫，转身走回大厅之中的木椅上歇息。
片刻不到，怒翔已被引到云栈面前，他学着众人的模样低头恭敬唤了声，“云爷。”
“兄弟有什么事？”云栈的话虽客气，态度却极其冷淡。
“按照主子的意思，我已经将明日的事都安排好了，大祭司已死，到时我会暂代大苗族祭司之位，前往大荒参与朝拜委蛇之事，族民为我准备了一顶竹辇。山路颠簸，我打算让主子坐在当中，诸位则换上我大苗族的衣服，随同队伍骑马而行。”说罢怒翔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道：“云爷请看，这是此次出行的道路地图。”
云栈接过地图仔细察看，这图与他之前自己所查阅的路线图完全没有差异，看来这个怒翔目前还算忠心，“大苗族的衣服带来了么？”
怒翔忙点头称是，“属下让那些人在楼外候着呢。”
“那你随我来。”说罢云栈便带怒翔进了内堂商量具体的事宜。
偌大的正厅此时倒又只留下顾颜歌一个人，她悠然的举起桌上的花蜜，摇头笑道：“这趟大荒之行果然危机四伏。”
出发的日子转瞬及至，颜歌还没睡醒，就被景阑珊拖起来换上了大苗族的衣服，她只得迷迷糊糊的抱着老七，随阑珊向正厅走去。
此时众人早已全部聚集在正厅之中，连怒翔也垂首在戚行之身旁静静等候。
当颜歌以大苗族女子的装扮出现在门口时，数十道目光同时投了过来。她周身那份清澈聪灵的气质，如若泥土中的晶莹剔透的白莲，夺目到无人可以忽视。
让众人久等，颜歌此时略觉歉意，憨笑着走到云栈身边低声问：“什么时候走？”
云栈将她手中的行囊接到自己手中，“现在。”
一袭白衣的戚行之抬眼望向颜歌，然而也只是短暂的一眼，他便起身拂袖向外走去。
怒翔见状忙躬身紧随其后，将他向吊脚楼外等候多时的竹辇引去。
说是竹辇，却极其奢华，上等的凤尾竹为梁，中都的贡品彩绸为帘，香樟木上更雕满了大苗族的图腾，浓墨重彩的勾勒出一幅人首蛇身的图画。
滇南诸部混杂，信仰也不同，有人信奉蛊神，有人信奉天神，但是没有人不信奉委蛇！
戚行之在竹辇前立定，抬手指向那人首蛇身的画像，“这便是你们所信奉的上古神兽——委蛇？”
怒翔忙上前解说：“委蛇又名延维，他所在之地十分凶险，但民间都传说，若有能者见到它，定可称霸天下！”
戚行之莞尔一笑，转身望向云栈，“贤弟可有兴趣去见见这委蛇？”
云栈面不改色，语气平静的回答：“大哥若想见，我到可以作陪。”
“呵呵”戚行之笑而不语，悠然的抬脚走上了竹辇，他转身端坐在正位上笑意不减的望向竹輦下的怒翔，“里面足够宽敞，代祭祀可与我同坐其中闲话。”
怒翔一听此言，自然明白这是戚行之有意要看着他，忙摇手推辞，“怎敢与主子齐平。”说罢他挑眉打量向一旁的颜歌，“这位姑娘身子单薄，让她与主子一同乘坐竹辇吧。”
颜歌何其聪颖，早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她才不愿把自己搅在这些是非里面，忙不快的摆手，“我是来游山玩水的，你若把我放到这大盒子里面，我还怎么游山？不去不去。”
戚行之淡笑着望向怒翔，“大祭司不愿与我一起？”大祭司三个字加重了语气，使得怒翔浑身不由得一震，他只得满脸堆笑的硬着头皮登上竹辇。
颜歌见到怒翔那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这笑声在肃穆的阵仗里尤其的突兀。
云栈无奈的摇摇头，随即抬手下令众人整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