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六 【昔日剑圣】（1 / 1）
柴婆恍然大悟，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绮陌的怨念，真正的绮陌既然逃脱，定然是去了缥缈城，你是她的怨念！”
那“绮陌”听罢微微一窒，随后转身冷笑：“柴婆到底见多识广，我对缥缈城恨！对那不孝的孽徒！就算我肉身已死，也永世不散！”
柴婆蹒跚的走向黑衣女子，“你这是何苦！嬴嬛当年囚你在此，也是情非……”。
“收起你这悲天悯人的嘴脸！她硬要与我作对，生生把她的师傅困在这鬼地方二十年！即是不忠不孝之辈！”绮陌说到此处，忽瞥见颜歌腰间别着的那管碧绿的短箫，眉头猛地蹙起，“观天箫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话音未落，她便向颜歌冲去。
她如今早已变成半人半魔，纵使只是她残留的怨念，凭借四人合力也对付不了。
眼见绮陌已杀到颜歌面前，云栈一把抽出靴中短刀，横刀挡在颜歌面前。
望见云栈手中锋利的短刀，“绮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竟硬生生的停住去势，凝望着那刀径自出神，“赤堇山破而出锡，若耶江水干而出铜！这柄刀的原料竟比承影还好，只可惜，没有地火为炉，铸造的手艺也还太稚嫩，顶多只算是凡铁之器，这等手法绝对不是出自嬴嬛之手，可是这手法……”
听闻此言，云栈心中倍感错愕。这柄短刀是姬谋姿呕心沥血铸造的兵器，她在几年前寻到了世间最好的原料，花了整整数年的时间才铸造了她手中的尘香剑，余料则为自己锻造了这柄短刀。
放眼天下，姬谋姿所铸之器已是巅峰，而眼前这位“绮陌”，居然说她手法稚嫩？
“绮陌”步步逼向云栈，“这把刀是谁给你的！”
云栈也不退缩，坦然的站在原地面对传说中的剑圣，“一位朋友相赠！”
“当真不是嬴嬛？”
“我哪有幸认识缥缈城主！”云栈淡淡回答。
“这种锻造手法，是我教给她的！除了嬴嬛不可能有第三个人会！”绮陌瞪着血红的双眼，“你那朋友叫什么！”
“姬谋姿！”
绮陌眼神显出困惑，任她在脑海中如何搜索，也不曾记得听过此人。
景阑珊听到姬谋姿三字，却不禁悄悄望向云栈的侧脸：他到底是什么人，连随身的兵器都是铸剑名师姬谋姿所铸。
云栈心中也不禁有些疑惑：听绮陌话里意思，难不成姬谋姿也与嬴嬛有关联？但是姬谋姿的师傅长期住在招摇山山顶，从不下山。他虽没曾见过那位世外高人，但招摇山与琅峫相隔千里，那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嬴嬛！
绮陌望着颜歌腰间的观天箫，微眯双眼，“不管你什么来历，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说罢她便飞身向颜歌袭去。
云栈毫不相让，抬刀便劈向绮陌，不料短刀譬如对方的身体，却仿若切入空气般毫不受力，短刀登时走空。
柴婆忙回身唤道：“小心！她是怨念，寻常刀剑无用的！”
一个空挡，绮陌已行至眼前，张开手抓像颜歌腰间。
“师祖当真要欺负后辈么！”随既她急退数步，趁机抽出短箫迎向绮陌，被注入灵力的观天箫弥漫着幽绿的光芒。
“当当当！”数声脆响，颜歌频频后退，却仍旧守住了对方攻势。
绮陌的招式远在颜歌之上，但她心知观天箫是神物，也略有忌惮，。
颜歌看破这点，飞手将观天箫飞掷而出，直袭向绮陌。
碧绿的短箫在空中不停旋转着击向绮陌头部，她膝盖微屈试图抬手抓住迎面而来的观天箫。
而颜歌也寻得这刹那空挡，凌空一点，一阵风似的从绮陌头顶掠过，她在半空中冲绮陌头顶的观天箫微微一抓，短箫便呼啸着回转到她的手中，与此同时，颜歌也稳稳落在绮陌远处。
没料到这年轻的后辈竟能躲得过自己数十招，绮陌缓缓回首，眼中带着些许赞许，“好俊的轻功！赢嬛教你的？”
“是！”颜歌手执长箫，静静的站在花海之中。
“最初她是不是让你在木桩上练习奔跑？”绮陌回忆起往昔，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
颜歌微微皱眉，随即点头：“是。”
“先是木桩，后是缎带，随后就是剑尖，身子练的越发轻灵，速度也越来越快……”绮陌喃喃自语道，目光悠远，放佛看到了昔日在暴雨中练功的嬴嬛。
柴婆走到绮陌面前试图劝解，“你明明对她还有师徒情分，何必要如此决裂呢！”
“你懂什么！她要守护那地方，我要毁了那地方！”绮陌一把推开柴婆径直向颜歌走去。“观天箫也是她给你的？”
颜歌静静回答， “是！”
绮陌步步逼近：“拿来！”
颜歌扬起倔强的脸颊，毫无犹豫道：“不可能！”
云栈与景阑珊心中焦急，却帮不上忙。他空有无尽内力，却对这怨灵无法造成半点伤害。
“好！”绮陌猛然收紧握剑的手掌，“就让我看看，我这好徒弟，教会了你什么！”她话音未落，长剑已刺向颜歌面门。
云栈深知颜歌轻功超群，暂时不会有危险，见绮陌此时无暇他顾，他便靠近柴婆压低声音问道：“婆婆可有办法应对？”
柴婆俯在云栈耳边轻声道：“这里你武功最好，‘绮陌’是怨灵，除了观天箫，没有东西能伤的了她。一会你看准时间，趁她疏忽的时候，想办法从颜歌手中把观天箫拿来，我注入念力催动短箫，你拿它阻止绮陌片刻，待我打开结界出口，我会拦着它，你们三个就趁机退出去。”
“需要多长时间？”
“结界开动，最少半柱香，能撑住么？”柴婆问道。
“动手！”云栈没有回答柴婆。在他眼里，没有能与不能，只有必须。
颜歌轻功虽好，武功却算不上高超，在山中这些年来，她只练过架势，却从来没有真正和人交手过。如今面临的对手又是剑圣绮陌，她哪能招架几招。
索性她自小不食人间烟火，身子异于常人的轻灵，颜歌借此频频闪过剑锋。
然而接二连三的剑招，竟连气都不容她喘上一口，颜歌招架了约莫百招，便已渐渐露出败势。
当绮陌的剑再度刺来，颜歌来不及躲闪，只得竖起观天箫勉力一档，只听“叮”的一声，箫剑相撞。
颜歌的身体本就没能完全恢复，如今被那剑震得双手发麻，险些握不住观天箫，趔趄的向后退去。
绮陌却哪管她能不能撑住，长剑径直刺向颜歌心口。颜歌咬紧牙关，抬手注入体内余下的磅礴灵力，观天箫光芒大盛生生将长剑格开。
没料到年纪轻轻的她怎会有如此修为，绮陌猛然止住剑势，“好强的灵力！除非你自小便日夜修炼，否则绝不可能有此成就！”
颜歌摇晃着站起身，“作为姑姑的传人，自不会太差。”
然而绮陌却不屑冷笑：“可论招式，你只有逃命的能耐！她……难道没教你剑术？”
“我不喜剑，姑姑只教过几招刀法！”。
听到此话，绮陌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嬴嬛啊嬴嬛！你一生好强！最后竟收了个不喜欢剑的徒弟，功夫更是练的一塌糊涂！真是笑话啊！哈哈！”
“师祖收了姑姑为徒，她造诣远胜于你，否则也不会囚您在此了，不知这是不是师祖大幸?”颜歌说罢手臂一抖，握紧观天箫凌空而上。
没想到这黄毛丫头口齿竟如此伶俐，被说到痛处，绮陌眼神一凛便持长剑呼啸迎来。她的剑势比刚才还要快，颜歌频频用箫抵住，步步向前逼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语毕虚晃一招纵身回旋而起，自颜歌头顶上空刺下。
临敌经验尚浅的颜歌刚回过神，那长剑便已悬在头顶，眼见就要刺入瞳孔。
此生就要就此结束么……她还没走遍这世界、还没爱过、没痛过、她不想死！
时机到了！云栈对柴婆使了个眼色便当空跃起。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个身影自一旁扑过，他抱着个顾颜歌滚到一旁，绮陌的长剑就这样落空了！
被激怒的绮陌杀气更盛，她持剑紧追着二人身影再度袭来，柴婆却一把从身后抱住绮陌，为二人争取片刻时机。
“箫给我！”云栈大喝。
感觉到压在身体上的温度，颜歌立刻抬起手将观天箫交到云栈手中。
眼见绮陌已经推开柴婆，像地上的云张和颜歌袭来，景阑珊不禁花容失色，“小心！”
就在长剑几乎要将二人刺穿的瞬间，云栈陡然回身用观天箫阻住了长剑去势。
一切动作形如流水，没有半点拖沓，早一刻太早，晚一刻毙命。
景阑珊上前拉过颜歌，柴婆则不断将自身的灵力注入长箫，冲阑珊喊道：“从我怀中拿出一块翡翠，前方不到五十米应该有处石台，将翡翠放在石台上，结界的入口就会开启。快点，他支持不了多久！”
阑珊闻言立刻寻出翡翠向那石台跑去。
长剑顺着观天箫滑过，转瞬已到眼前，云栈身子凌空翻起，稳稳落在绮陌身后。
哪知，他刚站稳身形，那鬼魅般的长剑又夹着风声呼啸刺到眼前。
一个是闻名已久的剑圣绮陌，一个是深藏不漏的少年刀客。然而他手中此时却无刀，只有一柄箫。
绮陌的剑不止快，而且准，云栈刚刚拆了上招，下招便已杀到，且对方招招皆不留余地的刺向要害。
但云栈毕竟身经百战，短时间也不落下风。
“嘶”的一声破空之声响起，剑峰向云栈脖颈刺去，他微微侧头，长剑却又随之而下。云栈反手将观天箫竖起，打向“绮陌”手臂，怨灵未料到此变招，手臂也略微吃痛，长剑一抖剑势走偏，顺着云栈脸颊划过，俊朗的脸上立刻留下一道血印。
“竟能伤我！”绮陌歇斯底里的怒吼着，难以置信的望向云栈。
颜歌见云栈受伤，顿觉心口如被人揪起般疼痛，她将体内余下的灵力全部充盈在手中，身体在飞速的奔跑下化成长剑直刺向绮陌心口。
绮陌刚要回身抵挡，云栈手中的观天箫却已迎面袭来，她大吼一声，抬起双掌分别迎向前后双方。
在颜歌凝聚的巨大灵力狠狠打入绮陌掌心的同时，云栈的观天箫也被绮陌手中的长剑挡住。然而经受前后巨力的夹击，这怨灵的身子也是微微一颤，险些倒了下去。
柴婆见二人联手将绮陌重创，也终于松了口气。
景阑珊此时已将翡翠放好，雪白的彼岸花前，空气不断急速旋转，转眼间便凝结成了拳头大小的漩涡，那漩涡旋转的越来越快，面积也在缓缓变大。
阑珊焦急的回身望向柴婆，“结界还要多久能完全打开？”
“快了！再等等！结界一开，你带着颜歌先走！”柴婆闭上双眼，不断将意念注入观天箫内。
阑珊向柴婆喊道：“那你和云栈怎么办？婆婆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柴婆脸颊微微抽动，语速却十分平静，“她不会杀我的，你们先走，老婆子保证把那年轻人给你们送出去！”
绮陌望着夹击她的两个年轻人，喉咙中渐渐发出低沉的咆哮，云栈感觉到不妥，立刻抬首对颜歌喊道：“小心。”
然而与此同时，绮陌仰天长啸，身体内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云栈和颜歌生生弹开。
云栈身后的伤口也才愈合不久，在刚才剧烈的打斗下，原本长好的皮肉再次裂开，如今他又被巨力摔倒在地，伤口顿时崩裂，鲜红的血液泉涌如注。
绮陌一步步走向颜歌，她的状况并不比云栈乐观，被灵力反弹重创，颜歌口中不禁涌出浓浓的血腥味。
高高在上的绮陌冷漠的举起了长剑，“结束了！”她狠狠的刺向颜歌心口。
然而此时观天箫却挟着忽忽风声自一旁扫过，绮陌不得已抬剑阻挡，颜歌才得以起身退开。
“快走！”云栈的怒吼声被扑面而来的长剑逼得戛然而止，他面对横行江湖几十年的前辈，最初还能稳守稳攻，但背后伤口传来的疼痛使的云栈身体反应力大大下降，他周身渐渐空门外露。
“接的下我一百招！还能拦我多久！”绮陌不断寻得空当出招，云栈纵然能勉强避过，也不免被对方的剑气划出道道轻伤。
云栈也不答她，微挑眉陡然反守为攻，他运箫为刀劈向绮陌面门。
这套行云刀本能致敌于死，如今却也只能勉力保命，刀法如流水般毫不停滞，一招的结束便是下一招的开始，招招相连毫无喘息。
“唰”长剑破出重重箫影，刺向云栈心口，云栈手腕一翻，将长箫抽回身抵挡，哪知绮陌那招只是虚晃，她止住剑势，微一反手，剑柄重重的击向云栈胸前，巨力使得他向后退去，脚步一个踉跄，鲜血从口中溢出。
“云栈！”颜歌望着那宛若血人的身影，心中绞痛，忙想再次冲上去。
柴婆冲阑珊大吼道：“快把颜歌给我带出去！”
此时结界的门已完全打开，阑珊素来理智，虽然心疼云栈，却也只得咬牙上前一把拉住颜歌，“走啊。”
颜歌望着战局中险象环生的云栈，猛的收紧瞳孔坚定道：“要走你走！”说罢她狠狠的将阑珊推向结界之中
阑珊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已被莹白的光束淹没。
“颜歌！别做傻事！”柴婆没料到她竟如此倔强。
颜歌却咬牙再度向绮陌冲去。
此时云栈身上已伤痕累累，绮陌见他已是强弩之末，露出轻蔑的微笑，便要去抓颜歌。
谁料她刚刚转身，又感到观天箫从后脑呼啸而至，绮陌不置可否的回身迎向云栈，又是一剑刺向他的胸口，“就剩半条命还要缠着我，你是疯子不成！”
云栈抬手握住迎面而来的长剑，手掌中得鲜血哒哒的滴落在地，然而他眼里却一如既往的深邃，“我就是疯子！”说罢他狠狠吐了口血，再次持箫迎了上来。
云栈重伤之下，招势竟比刚才还要猛烈，局面竟一时倒转过来：绮陌防，云栈攻。
“你就是个怨念，连出去的本事都没有！”突然身后传来颜歌的叫骂声，寥寥几语却着实戳到了绮陌的痛楚。
怨灵绮陌回身望向颜歌，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她撕碎生吞，绮陌顿时放开云栈向颜歌追去。
颜歌见对方上当，抬脚转身便跑，她借着身子轻巧的优势，与绮陌不停周旋，“云栈走啊！”
“一起！”云栈冲上前一把拉过颜歌，二人双手紧握，发挥了彼此最快的速度奔向那结界出口。
在快一点！马上就到了！
眼看即将进入那漩涡之中，云栈却感觉到身后剑锋已至，他眉头一皱，抬手率先将颜歌向结界推出，随后他才纵身跳入莹白色的漩涡之中。
眼见即将追赶上，却仍被对方逃脱，绮陌咆哮着将长剑整跟直刺入那漩涡之中。
然而也只能到此为止，纵然只差毫厘，怨灵也无法踏入结界半步，里面的业火足以将她焚化。
可她不甘心！她不要留在这里！
空当晦暗的幽冥界上空响彻了女子的嘶吼声。
而柴婆就在这白色的彼岸花前望着离去的年轻人，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