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 【前尘应念】(1 / 1)
曼陀罗:现实资料记载——曼陀罗有毒,起麻醉镇痛迷幻人心的作用。
曼佗罗:是一种茶花(段誉给王夫人中的)
彼岸花分为两种,1.曼陀罗华 花开彼岸,周身雪白。2.曼珠沙华 花开忘川,赤红如血
《三万场》涉及的奇珍花草动物,大多有资料可查,包括上一章提到的睡火莲,皆不是幻想创作的产物
前尘应念,江千念已是过去,却纠缠云栈半生。
绮陌是嬴嬛的师傅,昔日情分又是为了什么,要在今日拔刀相向!
文中关于云栈短刀的来历,也为下文姬谋姿的出身做个铺垫了,姬谋姿的铸剑之术,到底师承何人?
她与颜歌 又有着怎样的关联?相信《三万场》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世界而此时的幽冥鬼蜮中,众人正站在浮石中央,随着水流飘向前方。
望着幽骨河水中挣扎出逃的死灵,云栈不解,“他们能在江中肆意伤人,为何却无法上岸?而且城中那些披着人皮的怨灵何必要诱骗活人进去,直接扑上来岂不更好?反正寻常刀剑对他们也毫无作用。”
柴婆回头笑望向云栈,“年轻人果然心思细腻,其实二十几年前,并没有这幽冥界。”
景阑珊有些疑惑,“婆婆不是说这里是世间的怨念汇集而成?二十年前也有怨念,为何没有幽冥界?”
“阑珊,二十年前哪有人听说过这世上还有座琅峫山?当年阴灵肆虐,奇兽遍布,琅峫山百里之内连个活物都没有,更没有人来过这里了。是嬴嬛,她硬生生的将这漫山的阴灵怨念都用结界封印在琅峫的后山。”
“纵然力可通神的缥缈城主也只能封印,不能消除?”景阑珊问道。
“只要人心不死,怨念不灭,幽冥鬼蜮就永远无法消除,嬴嬛改一人之命,已经竭尽全力,她还想逆天?难啊!”
幽冥界因尘世间的怨念聚集而成,可这世上偏偏不可能没有怨念,幽冥界又怎会被消除。
柴婆环顾四周,幽幽道:“嬴嬛封印了这里,又镇守在琅峫山前,使得怨灵的力量大减,幽骨江中的死灵全被生生困在水底,而黑楼前的行尸走肉,也要靠幻象欺骗人类走入她们的陷阱。这样一来,就算有人误闯幽冥界,也还尚有一线生机。若论以前,你们这莽莽撞撞的闯进来,早已死了千百回。”
颜歌不解,“姑姑已经走了……”
柴婆转身答道:“可承影还在!”
听得承影二字,云栈眉头微动,却没说话。
景阑珊却掩盖不住心中的诧异,“上古名剑排名第十的承影剑?传说那剑有影无形,只能在黎明或黄昏时能看到影子!原来尘世中还真有此物!”
柴婆望着水下怨灵,“是,承影是君子之剑,正气浩然,嬴嬛不在,承影却在,这些妖魔哪敢放肆!”
颜歌望向未知的前方,“柴婆,幽骨江的尽头是什么?”
“是彼岸!彼岸花林,路分两条,一条路通往尘世,一条路通往地府。我也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哪条路是通向人间。你们若赌赢了,就出去,输了,就要永远留在这里。”说到此处,柴婆空洞的双眼望向幽骨河的前方,“至于它……既然嬴嬛会走,那么它应该不在此处。”柴婆站在浮石的最前方喃喃自语。
颜歌不明所以,“什么它?”
柴婆反问,“嬴嬛没有告诉你她当年为什么要回缥缈?”
颜歌摇摇头。
柴婆微微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是啊,要她怎么说呢!有朝一日,她要杀的却是当年一招一式教她剑法的师傅,这叫她怎么和你说啊 !绮陌已经被困在这里二十年了,若不是因为她突然逃脱了,嬴嬛又怎么会突然再回到缥缈城主事,她们师徒之间,终究要有个结果……”
“绮陌……”这个名字更为久远,连景阑珊也从未听过。
云栈却在脑海中搜索到了这古老的名字,“剑圣绮陌?原来她竟是缥缈城主嬴嬛的师傅。”
听到居然有人能提起那个远逝的名号,柴婆暗叹这个年轻人着实不简单,她望向云栈,“她的名字已经湮没了近五十年,这俗世中,怕都没有人会记得‘剑圣绮陌’了,什么传说能经得住时间洗涤?何况又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么说绮陌也是缥缈城的人,她怎么会被困在此处二十年?”昔日耳畔的传说,今日竟都一一印证了存在,怎能叫人不好奇。
“她不过是个误入歧途的痴女子罢了,可是她恨缥缈!是缥缈城的存在和上天定下的宿命害的她和所爱之人分别,她要毁了缥缈城。”柴婆说到此处,重重的叹了口气,
相处多年,颜歌自然了解嬴嬛,“姑姑是缥缈城的守护者,自然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这座城。”
柴婆点点头,“嬴嬛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她又怎么忍心杀掉将自己引入剑道的师傅,她将绮陌困在这里二十年,就是不愿二人针锋现对。可是她们之间,却终究逃不过个了断!唉!前尘往事不提也罢,绮陌不在这里,你们想离开幽冥界就好办多了。”
谁也没曾想过,琅峫山原来藏着如此多的秘密,幽冥鬼蜮竟然也和缥缈城扯上关系。
望着面前这不知来历的老人,众人皆有些失神,她好像不该属于这里,却在这里很久了。
“柴婆,您不应生活在此处,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云栈没有问她缘由,知她不愿提起,但他明白,让一个有思想有回忆的人,独自在这肮脏阴暗的地方生活,实在太过残忍。
柴婆却摇摇头,冲着云栈笑道:“年轻人,你气质不凡,将来定能有番作为,你只管照顾好颜歌和阑珊就好。老婆子我不是人,回不了人间;不是鬼,下不了地狱!就让我留在此处,渡迷途之人去‘彼岸’吧!”
云栈心知柴婆主意已定,自己多说无用,便只得点点头,虽然仍旧不知前路是福是祸,他却已决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会尽力护众人周全。
柴婆默默催动着浮石向前行去,心中却不住感慨:几十年前,她遇到嬴嬛时,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如今她虽以成为那高高在上的缥缈城主,却尝尽爱恨情仇落得个孤身一人的下场……时间仍向前奔流不止,只是不知数十年后,这三个人,还能否相聚一起,谈笑甚欢?
眼前渐渐开阔起来,在灰暗的幽冥界竟然看到了一大片花林,红白两色掺杂映照。那花枝极高,却不见叶子,一片鲜红如血,一片洁白无瑕,比琅峫谷中的还有鲜艳。
柴婆抬手指道:“那是彼岸花,佛家叫他曼陀罗华,用它指引世人。”
说话间,大石已然行至尽头,靠在花林上,三人随着柴婆下了浮石,来到花林前。
高高的花茎静静的开了遍野,两条鲜明的路也赫然指出,一条路旁是鲜艳夺目的红,一条路旁是素颜纯净的白。
若是你,要走哪一条?
望着面前红白两色,云栈想起《异物志》中的记载,“彼岸花有两种,一株是曼陀罗华,开在彼岸,周身雪白。一株叫曼珠沙华,开在忘川,周身鲜红。面前这两条路,其实是在问我们,要去彼岸,还是忘川?”
柴婆赞许道:“你说的不错!彼岸花本就是两种,这里幻像重生,一条通往地府,一条通往红尘,你们谨慎选择,有些决定是无法后悔的。”
忘川的曼珠沙华,是对前尘往事的回忆,这片花在传说中是直通奈何桥的,此处虽然不是阴曹地府,如若踏着此花走下去,定是死路。
彼岸的曼陀罗华,一片雪白,洗尽铅华,唯有放下仇恨悲喜,一切才得以重新开始,彼岸自然是尘世!
忘川是死,彼岸是生,想到此处,云栈抬眼望向众人,“这是佛偈,我们向白花那边走。”
柴婆点点头,“我只知道这里,却从没来过,希望你是对的。”
颜歌和阑珊不懂这些,却十分相信云栈的判断,当下四人便一同向白花铺成的道路走去。
熟料众人刚刚踏上白花林,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
“小云儿……”
那声音使得云栈登时如遭雷击,再也迈不动步子!那无数次在梦中魂牵梦绕的声音,如今真实的想在耳边,他甚至不敢回头,生怕身后等待自己的是残酷的现实。
“小云儿,你又不理我……”
那声音再度想起,云栈再也按耐不住,猛的回身望去。
猩红的花海中,此时站立着一个清瘦的女子,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交领上衣,腰间系着七彩的织绣布带,藏蓝色的短裙垂在膝盖仿若盛开的花蕊。此时那女子深褐色的双眼正径直望向云栈。
“啪”云栈抬手紧紧握住衣领内温热的颈环,“千念,真的是你……”
这是她的容貌,他不禁浑身都随着颤抖起来。
柴婆却深深皱眉打量着远处的女子,“这是纳普族人的装扮,千念?难道她就是你要找的女孩?但怎么可能!死于祭灵咒下的生灵不可能还留有魂魄!”略微的迟疑,柴婆突然喊道:“她是幻像!别上当!”
此言一出,云栈才微微回过些神来,理智拼命的拉扯着他。
可那是他整整思念了五年的人啊!
这抹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笑容就在眼前,这个原以为永生难见的身影让他如何割舍!
“小云儿,我好冷,过来陪陪我吧!”那女孩苍白的双手缓缓环抱在身前。即使是颜歌,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忍不住想走上前给她些许温暖。
是幻象么?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她依旧那么俏丽,灵动的双眼溪水般清亮。他有太多话想和她说,有太多事想重新再做。可如今见了她,竟不知要说什么。
堂堂七尺男儿,纵横江湖,流过血,割过肉,没有哭过,没有喊过疼!然而此刻,心中竟有欲哭无泪的滋味!
云栈眼中渐渐弥漫雾气,他望着那身影,“还疼么?”
这五年,她痛苦的神情不断在梦中重演,对他而言时时刻刻都是种凌迟。
只见“江千念”摇摇头,“不疼了,只是想你。”
终于有机会提出心中多年的疑问,云栈将拳头握的咔咔直响缓步向那身影走去,“如果铜鼓节,我没有失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景阑珊心中着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云栈!她不是那个人,那不过是幽冥界怨灵幻化的幻象!”
然而他却如失了魂魄,“啪”的一把推开阑珊,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别去!”颜歌冰凉的手指一把握住云栈的手臂,她几乎将指甲都陷进他的肉里。云栈缓缓转身一动不动的盯着颜歌,原本漆黑的双眼此时布满血丝。
“还要推开我么?就像那日在皓雪之下推开我么?”颜歌一句句反问逼得他无处可退,“云栈,你那么理智!为什么现在要犯糊涂?”
云栈通红的双眼显出些许迟疑,然而他终究一点点掰开颜歌的手指, “对不起。”
远处的江千念将一只手伸向云栈,“小云儿,过去的事不能回头,你回来吧,到我身边,我们以后都不分开。”
就这样,云栈将犹在发呆的颜歌丢在身后,一步一步的向“江千念”走去。
望着那伤痕累累的背影,颜歌竟觉痛的难以呼吸,她突地一跃而起,翻身落在云栈面前,回首便是重重的一巴掌顺着他的脸颊打下。
“啪!”掷地有声的一掌,惊得那怨灵也噤声不语。
“醒了么?”颜歌冰冷的声音如醍醐灌顶。
云栈耳边发丝凌乱,他一动不动的望着颜歌,嘴唇有些许颤抖。
“我不知道你有多爱这个人,但是她已经死了!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鬼地方。”颜歌狠狠的甩下衣袖,执拗的仰起脸颊望着面前的云栈,“你还有好多局要赌!凭什么在这里就稀里糊涂的输了!”
云栈缓缓抬手,望向对岸的江千念,此时他已站在了两条路中间。一条路一个抉择,没有回环的余地,两个声音充斥在他心中,似要炸开一般。
“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小云儿……”纳普族的女子再次向云栈呼唤。
素来淡漠孤傲的云栈,仰天闭上双目,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眉头皱起得结却如何也无法平复,“千念,我欠你一句话,欠了五年,我想说,却再没机会。”
“江千念”清脆的声音在赤红遍野的花瓣上空回荡,“你过来告诉我吧……”
云栈睁开双眼,却不再迈开脚步,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她。
就望这最后一眼吧!就让他见这面容一次吧!纵使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那是个幻象。
“呵呵。”浅浅的笑意陡然在嘴边荡开,似是自嘲,云栈深邃的眸子逐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终于缓缓黯淡下去,“可惜,你不是她。”
话音落罢,他便决绝的拂袖转身,向来处走去,不再望那女子半眼。
“云栈,回来啊!你又丢下我,我恨你!我再也不会原谅你!”身后传来“江千念”撕心裂肺的呼唤。
云栈闭了闭眼,随即抿唇顺着白色的彼岸花向前走去,他不想再听,他怕!他怕再听下去,那被压抑了五年的悔恨和情感会如狂风暴雨一般将他的理智全部淹没!
“云栈!你辜负我!我的痛苦都是拜你所赐!我不会原谅你!”女子的声音到最后近乎疯狂。
云栈不再回头,他走的越来越快,生怕有半点迟疑,自己都会冲过去,奔回那个身影。
景阑珊和柴婆一路只是默默跟着,她们不知道他和那个纳普族的女子间,究竟横亘着怎样的过往。
“滴答”一滴清泪落在了颜歌手上,她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向身旁素来冷静的男子,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人也会流泪,哪怕只是一滴。
那泪,只有颜歌一人看到,她不明白,一个切肉都不曾喊过半声的人,居然为放弃这个幻象,而落泪。
这滴泪就这样流在他的眼里,也留在了她的心底。
向前望去,是数之不尽的白色彼岸花,那抹嫣红渐渐远去,看不到影子。
再痛得回忆,随着不断前行的道路,都会变成过往。
***
四人静默的赶路,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突然一抹女子凄厉的笑声划破长空,“哈哈哈哈!幽冥界居然有活人!”
柴婆猛的瞪大双眼,浑身不由得随之颤抖,“怎么可能!她不可能在这!”
“是谁?”颜歌和阑珊齐声问道。
柴婆不停的望向四周,寻找着那可怕的身影,“绮陌!”
“柴婆!幽冥界的规矩你是不是忘了!”空灵的声音越发接近,白色的彼岸花前渐渐凝聚出一个身影,她一袭黑衣,年约五十,手执长剑,如苍松古柏,静静的立在众人前方。
“不可能!嬴嬛会回缥缈城,必定是你已经逃脱封印,你不可能是绮陌!”面对绮陌,柴婆虽然惧怕,却仍旧张开臂膀,将三个年轻人护在身后。
那女子仰天长啸,此时已成癫狂,“我的确不是绮陌,可我又是!就连嬴嬛都算不到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