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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〇二 【天外飞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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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栈坦然转身,“在下只是一时好奇。”

颜歌从怀中取出一瓶蜜浆和一株姿态绰约的花木,拉过云栈受伤的手掌,便将蜜浆涂抹在他右掌断裂的地方。

云栈只觉一丝清凉立刻沁入心扉,之前撕裂般的疼痛渐渐减缓,鲜血也被止住,待得颜歌将那绿叶缠上,疼痛之感骤然消失,他几乎可以感觉到伤口处破裂的皮肉在缓缓生长。

“扶摇花的蜜浆可生津止血,曼陀罗的叶子可镇痛再生。”颜歌把花木的叶子撕成一条,在他手掌伤口处缠了几圈。

望着顾颜歌不施粉黛的侧脸,云栈不由微笑,“顾姑娘手法如此熟练,你常给人包扎伤口么?”

颜歌猛的抬起头,双眼警惕的瞪着这个外来客,“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面对颜歌满脸的疑惑,云栈莞尔一笑, “其实我们在红墨酒坊早就见过了,只是姑娘未注意到我。”

颜歌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她才有空仔细打量起云栈,这个外来的男人棱角分明,鼻骨高挺,也算得上俊逸潇洒,可纵然他的语气一直温和恭敬,骨子里那份孤傲却无法隐藏,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饭庄老板,“你不好奇万殊崖的事情?不好奇这是哪里?”村里的人总要打听她的来历,这个陌生人却不闻不问。

云栈摇摇头,“你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你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颜歌轻皱了皱眉,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琅峫山系的庞大常人无法想象,万殊崖不过只能算是琅峫山的门户,你现在也才刚刚处在山中罢了。”

云栈环望四周问道,“踏入万丈悬崖却能进入另一番天地,这样神奇的术法就是所谓的结界?”

颜歌负手学着嬴嬛的模样道:“姑姑曾说:生死本为一线,有死必会生,有生则必会死。人抛不开执念,就永远进不了琅峫!”

“回归自然,才能入境。”云栈顿悟。

事已至此,早已无法隐瞒,颜歌点点头,“万殊崖是结界入口,通向琅峫山谷的六道结界,都是姑姑布下的,这结界都是‘只进不出’,我若不带你入谷,你就永远也别想出去了,颜歌弯下身凑在云栈耳旁,“闯谷的人的都要受此惩罚,被丢在结界里永远回不去,你怕不怕?”

云栈面不改色的抬起三个手指,“你有两次机会杀我,你都没有,这第三次你也不会。”

被他一语道破心思,颜歌微微一怔,随即她转身望向面前鲜艳夺目的黄花,“那好,既然你这么相信自己,我便带你过第二道结界。”

云栈点头,“一切听从姑娘安排!”

“摸这朵花。”颜歌指向面前一簇黄花。

云栈顿觉不妥:她如果要教我过结界,应是示范于我,如今却让我先触摸这诡异的花,定是有诈。

刚想借故推脱,他却抬眼瞥见颜歌上扬的嘴角。

这姑娘内心聪慧,面上的喜怒却从不掩饰,这一笑已将她心中的小算计全部拖出。

一个连掩饰都不会的女孩,又能有多深的心计!

云栈摇头苦笑,随即便伸出手抚向那朵朵娇艳魅惑的黄花。

指尖触碰到花瓣,能感受到细小的绒刺,酥麻之感瞬间便顺着经脉游走而上,整个人也渐渐失去知觉,当眼前的光芒黯淡下去的最后一刻,只余下颜歌模糊的笑颜。

颜歌上前扶住云栈,低头喃喃道:“对不起,告诉你的已经太多了,我始终不能忤逆姑姑。”

***

画面在眼前渐渐明晰,湛蓝如洗的晴空,鸟儿清脆鸣叫环绕着漂浮的白云,潺潺流水顺着河岸流向未明的远方,直到轻风揽过阵阵花香,才将躺在草地上的男子彻底唤醒。

云栈昏昏沉沉支起身子,虽然身体仍有些酸麻之感,但总算清醒了过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两层高的木楼,不远处屹立着一座石碑,绕过去便是一脉清溪,水流正徐徐前进推进,当目光渡过清澈见底的溪流,奇花异草各怀殊色的开在一处竹亭旁,偶尔清风荡过,群花齐颤,香风便扑鼻而来。

世间多是权力纷争,使得中原沃土战火连连,如今有幸堕入深山桃源,享受这份安静祥和,云栈竟觉恍若隔世,不禁怀疑起这一切是不是黄粱一梦。

昨日如山魅一般古灵精怪的女孩又哪去了,他拄着身子站起来,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那些被绿叶包好的伤口,提示着他这一切并非梦境。

木楼旁那座突兀的石碑吸引了云栈的目光,这石碑周围镌刻着繁杂的图腾,而中央却是一片空白,它似乎屹立了许久,如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云栈起身缓缓走近,想一看究竟。

可纵然它只是一块墓碑,却足够让临近者感到昔日那股傲视天下的霸气,云栈心中震撼,不由得抬手触摸。

“住手!”顾颜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但已来不及,石碑潜在的巨大力量,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自它为中心荡开一圈光幕,果断的将云栈重重弹开,他被那股力量推倒在地,压住伤口,新生的皮肉随即裂开,巨痛钻心,使得眉心一皱。

身后是颜歌急切的步伐:“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云栈摇摇头勉强起身,“不碍事。”

鲜血再次从伤口泉涌而出,连曼陀罗的花叶也包裹不住,颜歌急忙放下手中新采的蜜浆,轻拆开云栈的伤口,仔细包扎:“你真不老实,这墓碑我都不敢靠近,你还敢碰!”

云栈却并不介意伤势,只是望着那墓碑,“这是哪位前辈,为何连碑文都没有?”

“我在这生活十多年,尚不知道这是谁的墓,每次问起,姑姑都沉默走开,所以我只知道,千万要离那碑远些!”

见自己撕裂的伤口又被颜歌包扎好,云栈心中感到些许暖意。

见伤口止血,颜歌坐下递给他两个果子,“饿了吧!”

云栈应声接过果子张口就吃。

颜歌瞪着大眼睛,“你怎么不问我那黄花的事情,还有你难道不怕这果子有毒?”

“你若有心害我,我早死了三次,我说过,顾姑娘不想我知道的,我便不知道!”

顾颜歌语塞当场,这些年来山下之人无一不想探听她的底细,唯有这个人,完全的相信自己。

“你不吃些东西?”云栈的话打破了颜歌的心思。

“我只能吃这些。”顾颜歌抱起刚刚采撷的鲜花瓣,“姑姑不让我吃别的。”说到这里颜歌的笑容渐渐淡去。

姑姑如果知道她竟带了个陌生人进谷,一定会很生气。

颜歌抬头望向东方渐渐亮起的天光,“一会我就送你出谷,出去了,就再也别回来。”似不愿再说什么,她起身像木楼走去。

云栈听出她在逐客,心中竟生出几许不舍,不知是留恋这远离争斗的山谷,还是因为结识了这简单善良的朋友。

可此时他脖上的颈环却在暗暗鸣响,那声音微弱难闻,却不断提醒着他往事的惨烈,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嘶吼:不要让任何人再受到你的牵连!

云栈用力的摇了摇头,拼命甩掉那声音。

待得一切恢复平静,他方抬起头对着颜歌离去的身影道:“劳烦姑娘,我一会就下山。”

颜歌顿住脚步,缓缓握紧拳头。

他看不到颜歌的脸,看不见她的喜怒,可她怎会情愿呢?当初带他进谷,是情况所迫逼不得已。

如今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借口留下他,即使她已经寂寞了太久,太需要一个人可以说说话。

可绝不能留这个外人!琅峫山的秘密何止千万,姑姑对她的恩情,她此生再无机会报答,又怎能一再违逆她的意愿,终究颜歌放开拳头,只淡淡答了句,“恩。”

***

此时已是正午十分,董家村家家户户都在忙碌之中,唯有一户农家偏偏院门紧闭。

“废物!”一声大喝响起,震得残败的棚顶落下缕缕灰尘,随即青鹰拍案而起,步步逼向门口垂首汇报的人。

然而门口回话的人依旧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惧怕,“琅峫山过于庞大,我们人手不够,属下已派所有能调动的人马在琅峫山中彻夜寻找,但仍未发现云爷的踪影。也许昨日深夜雾重,光线太暗,云爷在山上迷路,被困在某处了。”

可他话音未落,突地屋内银光一闪,青鹰拔出随身长剑,直抵楚九骏的咽喉。

长剑触至皮肤,似已能感觉到血管的跳动,而楚九骏却依然雕塑般的站在原地。

青鹰咬咬牙,终究一把将剑甩开,“再回去找,今夜子时之前,我青鹰若见不到云栈,你们都不用活着回剑冢了。”

“是!九骏领命!”虽然长剑已然收回,锋利的剑气仍旧划破了楚九骏的肌肤,鲜血缓缓溢出,而他却仿若未见,只应了青鹰的命令便转身离去。

***

琅峫谷中的两人却不知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颜歌数着桌上的药材叮嘱,“这是新摘的曼陀罗,还有足够用七天的蜜浆,依靠这两种药力,七天应该可以让你手上的伤愈合八成,还有,不要和任何人提谷中的事,就算是报答我了。”说到此处,颜歌微微停下了收拾包裹的手,“更不要再去万殊崖,下次你未必那么好命!”说罢便将东西打了个包袱塞到云栈怀中。

“多谢姑娘好意。”云栈拱手接过。

顾颜歌望向空中高高挂起的骄阳,“现在正午,再不走,天黑前你就出不了琅峫了。”

云栈点头应允,便随她向外走去,两人穿过小溪,入了一处古树环绕的密林。

这里满目都是几人环保的巨树,行了许久,才到了一片空地。

颜歌走到空地中间,从腰间取出一柄短箫,她轻轻呵气,箫声便徐徐响起,音域悠远清亮,恍若在呼唤着什么,果然,远方不久便传来一声类似人在唱歌的鸣叫。

“嗒嗒”的蹄声愈行愈近,前方的树丛簌簌抖动,随即便从中跳出一只形状如马,白首红尾通身生有虎纹的瑞兽,那瑞兽见了颜歌如看见亲人一般,欢愉的抬起前蹄蹦跳着,颜歌将音域陡然一转,箫声如人声低语,略微怪异,似在以箫与那瑞兽沟通,片刻后那瑞兽竟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颜歌放下短箫,“这是只鹿蜀,民间早就绝迹了,它名叫飞风。”

云栈上前端详着鹿蜀,他走南闯北,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奇兽,只依稀记得年幼时在古书中看过画像。

那鹿蜀似是对他颇有好感,眼里盛满了笑意,云栈虽面色未变,心想却感慨这灵物好通人性。

“琅峫山的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再看下去,天就黑了。”

“那上路吧。”云栈收回目光。

颜歌一把拉住他,抬手向前指去,“别急,你向前看。”顺着颜歌的手指望去,只见前方乍看是一片茫茫绿地,但略微留意,便可察觉这篇绿地上树叶浮动,竟是一片漫长的沼泽。

“除非你轻如枯叶,否则只要踏上这沼泽,不出片刻就会被泥浆淹没,可这条路却是通往山谷出口的必经之路。不过我已经和飞风商量好,一会由它载你。”

“那你呢?”

“我?”似觉得有些可笑,颜歌点着鹿蜀的脑袋笑道:“我嫌它跑的太慢。”

鹿蜀听罢十分不服,鼻子哼哼的望向颜歌,云栈苦笑一声,便攀到鹿蜀飞风背上。

颜歌望着沼泽,头也不回道:“抓稳了。”说罢她莞尔一笑,脚尖轻点便翩然而起掠向沼泽。

只见眼前一抹倩影晃过,颜歌身若飘燕,转眼间便到了沼泽上空。

天下竟有如此轻功!素来淡漠的云栈心中也大为感叹!与此同时他身下的鹿蜀也迈开蹄子,追着颜歌跑去。

眼见颜歌的鞋履将踏在那片沼泽上,云栈竟有些担心起来。

却见那少女踏足之处,只是落叶微陷,沼泽上如一道清风掠过,竟没有惊起半分涟漪,那名唤飞风的鹿蜀一时也追不上这翩若惊鸿的身影,一人一兽竟好似在这危机四伏的沼泽之中追逐嬉戏。

常理推断,一个十八岁的女子,纵使日日苦心修炼,轻功也不可能有如此造诣,她掠过沼泽而不依仗任何外力,中途更没有过一息的停歇,这样的轻功已经近乎飞翔,是这纵横江湖十余年的云栈也前所未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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