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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的思维是很容易定位的,一旦有了某种认知,就很难再接受与之相悖的事情。
就好比从前我妈的一个朋友做美容院的同时又开了一家肯德基,那之后我每次去她家吃炸鸡潜意识当中都觉得有一股雪花膏味。
于是我怎么也消化不了这个事实,我实在接受不了我十多年痛苦压抑又带着骄傲的思念背后原来是这样一桩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实——只因为秦阿姨想要回归真爱的新主张,我和妈妈就要被动地掉进这永远带着缺憾的生活,尤其是我妈,我实在不知道当她如果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到底会作何感想。
可是我看着眼前瘦弱苍白一脸泪痕的秦阿姨,她那一身往日的风华在此刻都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掩饰不住的悔恨和恐惧,一头如幕的黑发映衬着白纸一样的脸色,眼角眉梢的风情不复,散发出的全是枯萎的气息。
我的心中百味陈杂,顿了顿,还是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来。
“……秦阿姨,这些,你还是当面跟我妈谈一谈吧。过去的那些,我想她才是最应该知道的人……我有点累,就先回去了,我去叫陆君彦进来。”
说完就要起身去拿包。
秦阿姨哽咽着叫住我,哀哀道:
“晓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自私了?你会不会很恨我?”
我转头看着那张急切哀愁的脸,压抑住内心的怨怼,真心道:
“秦阿姨,我毕竟是一个小辈,当年的那些事我没有经历,还是没有发言的资格。除却那件事,其实我还是有些感谢你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爸也是爱着我妈的,过去的那些年,我从来没有听他这么对我妈说过,我妈还总以为是自己耽误了我爸的幸福,现在她该释怀了。我爸当时能够那么坚决……说心里话我还是很庆幸的,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他维持了爱情的唯一性,我妈他没有爱错人……”
“至于那些事,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木已成舟,不能改变了……而且你也付出了代价,不是么?”
这么说着欠了欠身,转身推开病房的门,立在原处看着不远处急急走过来的陆君彦,轻声道:
“陆君彦,我走啦。你好好照顾秦阿姨。”
说完勉强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对要送我的陆君彦摆了摆手,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打开的一瞬间,我意外的愣了愣,还是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迎了上去。
“方竞,你怎么在这里?”
方竞笑的很灿烂,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好像没看见身后还没来得及进去的陆君彦,一伸手揽过了怔忡的我,按进怀中,长长的睫毛擦过我的脸颊,静立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
“晓晓,我好想你。”
自从上次出成绩之后,我和方竞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他身上的气味还是那么好闻,他的胸膛也还是那么结实。一切似乎都没变,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心里的陌生感使我我不能像从前那样也欢喜的拥住他,羞涩又坦然的说出那句,“我也好想你。”
我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陆君彦,沉吟了一下,还是举起手臂挥了挥手,微笑道:
“再见。”
说完率先跨入电梯,对着站在电梯门口神色古怪的方竞笑了笑,淡淡道:
“你不走么?”
方竞顿了顿,随即也迈进了电梯。
我靠在电梯壁上闭着眼睛,回忆和现实搅拌在一起不停翻滚,脑子里乱的简直不能思考。
我的眼前一会是我爸总是带着微笑看着我妈却永远那么含蓄的神情;一会是我妈报以微笑转身后却还是会失望的落寞;然后是秦阿姨那张涕泪交加对着我诉说着悔恨的面孔;还有那片四季常青的埋骨地和青灰色的墓碑。
爸爸没有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喜欢表达的人,妈妈也没错,她只是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注定给不了自己答案的男人。可是他们结合在一起似乎就是一个错,我不禁想问,爸爸,如果你早知道会离开的这么早,你还会不会把一切的放在心里,不让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一同体会这种爱着的心情。
已经逝去的爸爸给不了我答案,可是我的心却真切地告诉我不能再一次复制这样的感情,我要感受着被爱,我要笃定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我不想再这样默默的自以为善解人意的去爱。
方竞一手攥住我的胳膊,一手环住我的腰,略低下头贴近我的鼻梁来查看我的神色。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我,小声道:
“晓晓,你怎么了?”
我闻言抬起头,他是那么高,如果我不是刻意抬高下巴,目光永远只能与他的胸膛持平。望着方竞衬衫上的第二颗灰色纽扣,我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只好不在意地摆摆手,疲惫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方竞的脸色闻言更加不好看,望着我神色难辨,顿了顿,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抚了抚我的额头道:
“事情一忙完,给你打电话才听阿姨说你一直在这里……这么凉,会不会是生病了?都怪我,最近实在太忙,没顾得上照顾你。走吧,正好在医院里,去楼下挂个号吧。”
我怔了怔,才想起原来最近的这些天一直都把手机放在我妈那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跟朋友们联系了。我故作轻松的笑笑,摇头道:
“真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完想了想,抬起头看着方竞的眼睛,郑重道:
“方竞,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