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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萧莫际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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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高悬,人群熙熙攘攘,夜色如水,灯火亮丽煌煌。

百花楼左拐,大盛街上。

莫言脚下一滞,隔着人群望过去,他静静伫立,身后烟花簇簇绚丽绽开。

“怎么来了?不会是逃出来的?”听说今晚禁宫中有庆祝胜利的盛大宴会。

拓跋泠岄紫眸中溢满温柔,将臂弯中搭着的一袭雪色披风披到她身上,“宴会很无趣,老旧的节目,我坐不住,就出来了……才得见如斯曼妙风情。”

“今晚月色确实很好。”她脸有些微红。

他专注地看着她,嘴角弯起,“星空很美,彩灯很美,烟花很美……一切都美,还是这里最好!”

莫言低着头,脸红。

旁边,魑叉着腰绕着拓跋泠岄来回打量。

“终于看清楚了!”魑长长呼出口气。

魅剜他一眼,直接一个横扫千军。

魅接连闪过,跳起来指着魅的鼻子大喊:“要死了,母夜叉你又发什么疯?我是关心教主的终身大事,这等高智商的事哪是你这种榆木疙瘩能懂的?”然后立马转头满脸堆笑地看着拓跋泠岄,“教主夫君,我叫魑,魑魅魍魉的魑,请多指教哦!”

拓跋泠岄一愣,看了眼莫言,然后大笑起来,“互相指教,互相指教!”

莫言狠狠瞪了魑一眼,吓得魑抱头就要逃窜。

一时间,众人都大笑起来。

笑声深深浅浅中,有风呼啸着灌进轻衣绕过指尖,穿过繁华街道来往人潮,卷起春日柳絮如雪。

擦肩而过的眉目都在淡淡笑,除了那个站在灯火阑珊处的男人。

银面寂寥,秋水深远,唇张张合合,似在叫着谁的名字。

他一身红衣隐在明明暗暗的灯火中,碎掉一地星光。

“夜风很凉,泠岄,你身体刚好不宜吹风,我们走吧!”莫言轻声提醒。

拓跋泠岄眸光望向不远处的那团火红,然后回眸替她理顺飞乱的青丝,“阿言,回清王府好吗?”说完后又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顿了顿,然后吸吸鼻子假装不在乎地说:“父皇本来要赐我一座新府邸,我给拒绝了,只让人把以前的三皇子府翻新了一下,里面——里面都是我东奔西跑的时候买的些你以前喜欢的东西,不过都是小玩意,你要是不喜欢……不过,我把染儿和以前在莫府的那些人都接来了,他们很想你,你不去看看吗?”

对于她,他从来都不自信,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自信,就像现在,此时此刻,她站在他的面前,她在看着他笑,她在轻声说话,她的发丝她的衣角,多么近的距离,咫尺之间,伸手就可以握到,可为何,他会觉得无论他的手伸多长,无论他追着她跑多远,无论他有多坚持,他都触不到那咫尺之间的温柔?

飘渺得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然而已经无法放手,他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莫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出神,发呆,这可不像大名鼎鼎的弯月公子!”

“跟我回去吧?好吗?一直住在夜府也不是个办法。”他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中。

见到这一幕,街头的人忍不住回头打量,魑红着眼看着相拥的二人,魅和夜九阑赶紧知趣地将头偏向一边,默契对视一眼,内心暗叹:难道一直住在清王府就好?虽说你清王爷一颗心火热火热的,但是这八抬大轿还没抬来,我们教主合着怎么着也不能无名无份地就……

况且,事儿都还没办完呢!

“今夜就去吗?”莫言问。

拓跋泠岄怕她后悔般赶紧点头。

莫言迟疑一下,正要开口,一道声音突兀插了进来。

“你哪都不能去,只能,来我这里!”

红衣沙华,如雪柳絮中他步履坚定地走过来,手捏成拳,锋利又炙热的眼光紧紧盯着她如玉的脸,再恨恨转到他们牵着的手上。

心痛如绞。

关于两人的相遇,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形。

无论场景如何,他告诉自己都一定要面带高贵绝美的微笑,要像俯看苍生那样,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地看着她面对他的惊慌失措,恍然失神。

这样,他才能确定她是在乎他的,是爱他的。

母妃说过,先迈脚先伸手的一方,注定是在爱情这场战争中必败的一方,他已下定决心要赢她全部的爱,所以即使思念将他烧成灰,也要忍住。

然而如今,所有的一切竟然全部脱离了他的设想,他的控制。

精心的伪装刹那间被她轻而易举,满不在乎地全部撕裂,他那冰湖底如岩浆般奔流的暗涌最终完全暴露在她面前——惊慌失措,恍然失神和表露无遗的嫉妒与相思。

再次见面,他不争气地先伸手先迈脚了,但是突然间他却不想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无数个早朝他都在失神,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失眠,他用膳,想到的是她小口吃饭的模样,他赏花,想到的是无尽的凤仙,他沐浴,想到的是金门城外那粼粼碧波,他批阅奏折,想到的是她握笔慢慢写的样子……他生命中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每走一步,都是无尽的悔恨和漫无边际的思念。

她在百花楼试探他,摆了他一道,他却很快乐,甚至有些变态的欣喜若狂,他想她是在乎他的。

但是现在他看到的又是什么?引他出来就是要他看这些吗?

恍然间脑海中又浮现栖梧山顶她说的那些话,不自知地,有天崩地裂的痛觉。

魑魅不由自主地握紧武器,全场氛围因为这个男人而陡然变冷,压力变大。

他看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和爱恨交织。

爱恨交织?好笑,莫言暗嗤一声,即使内心情绪波动难平,纷乱不已,却依旧面无表情。

“泠岄,我们回家!”她说。

拓跋泠岄嗯了一声,眼神却是仇且恨地死盯着不恨。他所作的一切要他如何能放过他?

“什么家?哼!凤烟笑,别忘了你是轩辕人!你的额头上还刻着我萧君颜的记号!你的家,只能在轩辕,只能在凤阁!”他一字一句咬牙道,说罢就要过来拉莫言。

“萧君颜,你给我滚!”拓跋泠岄一喝,伸手一掌就向萧君颜拍来。

彼此都看不顺眼,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雷霆之势倏然暴起,剑已拔弩已张。

强者与强者的对抗,无视苍生,其下皆为蝼蚁。

人群惊呼着自动散开,月影西移,恍然间,苍穹暗黑,风云突起。

未用兵器,两人徒手对决,激烈程度完全赶超两年前的梅西桥一战,那一次,拓跋泠岄不知不恨便是萧君颜,两人对决也只是单纯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而这次,更多的是难以抹灭的仇恨与铺天盖地的怒火。

“萧君颜,演了这么多年戏你还嫌不够?”拓跋泠岄接过萧君颜一掌冷冷说。

“哼,与你何干?”萧君颜气势骤冷,他的话揭开了他埋在心底多年的伤疤。

“你配不上她,在你对她做了那些事后你还有何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拓跋泠岄一句话道出萧君颜心底一直不敢正视的后悔与愧疚,他陡然气短。

“挡我者,杀无赦!”萧君颜怒火中烧,起合间都是置人死地的气势。

魑魅赶紧就要加入阵势帮助他们的未来教主夫君,然而莫言却突兀地拉住他们。

“教主,要是你男人输了,啧啧,小心以后冥蛇不承认他……”魑阴阳怪气地说。

莫言摇摇头,不想去看那两个打得难分难解的男人。

这架反正迟早都是要打的,一个是轩辕帝上,一个是北康清王,都是精明无比的人,料定不会有什么闪失,眼不见为净,正要抬脚迈步离开,忽然,背部肌肤一紧,有人在监视她?!

眼角稍微一瞟,屏气凝神略一探索。

内心笑道:雷震神功第三阶?风云雷电四大家族中的江左雷家,四邦国之雷国执政者。

众所周知,九幽大陆上轩辕居东,国土面积最大,地广物丰,北康最北,气候寒冷,民风彪悍,南苍靠南,气候湿润,江南风情。而在北康南苍之间则是四邦国之一的云氏云国,在北康轩辕之间则是风氏风国,轩辕南仓之间则是雷氏雷国,而三国接壤处,则是谢氏电国。四邦国中,尤以谢氏电国为大。

四大家族的人终于等不及地要采取行动了?很好很好,要跟我玩,我只怕你玩不起还得把小命交代在这!

街道中央,风卷云残,拓跋泠岄与萧君颜以大开大合之势斗得风生水起,拓跋泠岄功法绵延温厚,招招看似温和实则磅礴汹涌暗含杀机。萧君颜功法犀利快速,毫无迟疑决绝地以雷霆速度直取命门。

“等会你们拦住清王,一切等我信号!”莫言对魑魅命令道。

说罢三人同时提气而起,莫言手上一挥,一条白练展如瀑布以强势之态隔开二人。

盛世烟花已冷,长空一片漆黑,偶有蝙蝠翅膀划破气流。

“萧君颜,今日你我决一死战!”白练翻卷,霹雳间打向萧君颜。

“你赢,我跟你走,我赢,你跟我走!”他站在碧绿柳树上,黑发如缎,红衣灼灼,一手犀利地抓住她的白练。

“阿言!”虽然被魑魅告知一切乃她的安排,但拓跋泠岄的心里还是泛起不安,不说其他,就单单眼前二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便早就难以安心了。

“你赢,我死,我赢,你死,不过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赢,你死!”莫言冷冷说完,回头送给拓跋泠岄一个安心的眼神。

明明是很纯洁的眼神,但在某人眼里看来却是充满了无尽的爱意与在乎,于是心里又泛满嫉妒与滔天怒火。

你就那么在乎他,你就那么怕他受伤……你就始终不愿看我一眼吗?

你不会知道我也会怕,你不会知道我也会受伤,你不会知道我也会后悔,你不会知道我所背负的一切,所在乎的一起,所信仰追求的一切。

现在的你既然不想去知道,那么我就让一切在生死中得到证明。

萧君颜一点脚下柳枝,手一挽白练呼啸着就向莫言飞去。

白练铺开如云层,两人脚踏白练,瞬间就过招几个来回。

莫言耳听八方,眸中狡黠闪过,飞离中挽起白练施展轻功往北康城外奔去。

萧君颜微微一滞,继而嘴角勾起一笑,紧随其后而去。

二人飞走,人群轰然大闹起来。

拓跋泠岄看着二人转瞬间消失的身影,紫眸幽暗地捏紧手。

“清王莫怪,这一切都是教主的计划,今晚有四大家族的人,教主想借轩辕帝上的手将其全部剿灭。”魅有些忐忑地恭敬解释。

“召集所有暗部,随时待命!”霸道说完,拓跋泠岄飞身前往城外护城军军营。

如果她出事,他要所有人陪葬!

身如飞剑驰,内心却是一片叹息,她是倔强的人,就像是天生的帝王,固执且高傲,要绝对的自由,一言九鼎,下了决定便不喜人干涉怀疑,生杀予夺,不管不顾。

然而阿言你可否想过,即使如今的你武功盖世,智谋无双,我也会担心,你这样无形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杀我于千里之外。

历梁城三百里外,山林黑黝,冷风如刀,诡异绿光点点闪烁。

这是历梁的天然屏障——通天岭,主峰高八千米,山体如雪白翠带连绵千里,陡峭嶙峋,一山之中有四时之景,山顶终年积雪冷如寒冬,山底绿林荟萃,不乏珍奇古木凶猛野兽,年代久远,入者九死一生。

莫言看了眼面前延绵高耸的大山,眼角寒光一闪,瞬间钻入其中。

森冷月色下,崇山峻岭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紧追不舍。

参天古树盘根错节,荆棘扭曲纠缠,空气中是阴湿腐烂的味道,漆黑中有野兽低沉吼叫接连入耳。

星辰在树影之上俯瞰命运。

萧君颜踏过层层堆积的腐枝枯叶走近那个掩在黑暗中的身影。

负手身后,一手把玩着另一手上缠着的红绳,笑道:“刚见面言儿就想要算计我。”

不是猜测,是肯定。

莫言心里一愣,他,知道了?不过转念一想以他的武功和谋略,那点伎俩确实微不足道。

“还在恨我?”他紧紧看着她。

莫言背对着他,雪色披风在林风吹拂下起起伏伏。

“何出此言?”

萧君颜摸着红绳的手一抖,暗觉她的话似乎有点不对。以她的性格断不会如此轻易原谅过往种种,思虑如他,早就做好了长久抗战的准备,而现在,她却说……不恨他?

“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空蝉临此世,幻灭若朝霞。爱恨不过朝露昙花,蒸发凋零,无关风月,了去无痕。”

丛林深处,她目光瞭远,点点月光洒在衣角,像夜露昙花般清丽绽开,那一刻,萧君颜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摸透她的心思。

她令他感到一次又一次的思维脱缰,忐忑不安。

无论他怎么谋划怎么策略,她总是那个“漏网之鱼”,她总是在他的计划之外,摇摇对立。

“言儿,你还是那么喜欢逃避,不愿面对自己的心……你就那么怕……怕自己爱上我?”

转身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萧君颜,你喜欢做戏子演戏,那也得看我有无闲情看你表演。”

怒气腾地一下燃到头顶,不堪往事,污秽过去又开始凌迟他。

他猛地一闭眼然后仰天长啸。

莫言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男人。

“戏子?哈哈哈,可惜你莫言爱上的就是这么个戏子!怎么,后悔当初委身于我了?嫌脏了?唾弃了?恶心了?如果我告诉你我还不止那样,我还不止你知道的那么恶心,你是不是会后悔得想要把自己杀掉?”

树叶被他震得飘落,冷风悲鸣,哀戚而悚然的兽吼从丛林深处传来。

他怒目圆睁,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眼角似乎都要泣血。

莫言微垂睫毛,他的过去她并不知道,如今,也不再有必要知道,“你何苦作出这般姿态,你该知道,游戏早在两年前结束了。”关于情爱的游戏早在两年前就结束了,如今的,是生死大戏。

不愧是帝王,他很快平静下来,收回一切奔离的情绪,指尖划过自己唇角,邪魅一笑,“言儿,你怎么还是那么傻?我萧君颜就是那么好惹的?想来去自如?做梦,都休想!”

莫言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是你先惹我!”心里忍不住再将这个男人骂上千百遍。

“我先惹你?”他皱眉作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分明是你在永乐大牢中先勾引的我!”

“萧君颜你不要脸,找死!”莫言气得火冒三丈,直接一掌开天辟地劈过去。

瞬间,安眠的飞鸟扑簌着嘎嘎腾起,杀气瞬间弥盖整片丛林,野兽奔离,万物惊扰。

以叶为刀,以气为剑。

她在宣泄她的怒火。

他在承受她的愤恨。

交手间偷摸了一下她的指尖,他转头偷笑,内心暗衬:要小心回招,招式不能犀利不能伤着她,也不能示弱那样她会看不起,一定要巧妙帅气,这样才能衬出他的英姿飒爽风度翩翩。

莫言大怒,这男人在生死关头都那么不专心,简直找死!

不能使出幽冥神功,只能将各家各派的杂门功夫一一搬上来用。

月兔西移,金乌东升。

此刻两人身边全是光秃秃的一片,古木皆倒,一夜过去竟然难分伯仲。

莫言咬牙与他冷冷对峙,脚下一点向通天峰八千米主峰飞去。

一路飞去,一路比拼,带起风情无限。

四时之景他们历数踏过——大片落叶林,针叶林,草原草甸,冰泽地衣,亘古积雪……

约摸六千米山腰处,低沉的天终于飘起洋洋洒洒的大雪。

天地刹那苍茫。

莫言独立山石之上,一身白衣与天地同归。

她长身玉立,仰望无尽苍穹,“萧君颜,老天怜悯你,下起大雪让你死在悲壮的雪山之上!”

萧君颜潇洒立于一旁,轻笑,“我记得你曾说过要去看千山的暮雪!”

“闭嘴!”她手一挥,凛冽杀气裹着雪花扑向他。

千山之上,落雪之下,龙凤继续相斗。

“萧君颜,拿出你的真本事!”她大吼。

“那你为何不使出真功夫?”他飞身避开她的招式,含笑调侃。

莫言屏气,一招接一招连环使出。

雪纷飞地下,乱如飞花三月天,倾尽苍穹一夕间。

两个人来来回回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只看着天色从明丽变为昏暗。

大雪,却依旧还在下。

“冷吗?冷了我们就下山!”他从巨石上跳下,一脚踩下去却不想积雪太深竟然直接盖住了整个人。

“冷吗?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从皑皑白雪中冒出头来,面具掉落,露出属于不恨的那张脸。

生生刺痛了她。

看着她陡然突变的脸色,他又讪讪地将面具戴好,然后从雪中飞出。

微微咳嗽了声,他正色说:“今夜,不会太平!”

莫言恨了他一眼,暗道:所以才要拿你做令箭做炮灰。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不过今夜,怕是要你失望了!”他望着天,负手而立,语气颓然却依旧霸气不减。

“你什么意思?”莫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天色昏沉,大雪之下,夜幕已然扑洒。

他看向她,依旧是笑:“没什么意思,一天一夜我们都没分出胜负,今日便到此结束,等有一日你决定以你真实实力面对我时,我们再决一死战!”

他飞身而起,急速向山下掠去。

她当然不会放过他,还指着让他来对付四大家族的人,想临阵脱逃?没那么容易!

“别再跟着我!”风中传来他冷冷声音。

“有本事你就打赢我!”她不屑地说。

萧君颜心中暗急,只骂自己向来自负,认为无需逃命,所以对于轻功毫不在意,如今,被她紧追得只能说一个字:悔!

“想走?帮我做完了事再说!”她白绫一甩冷然地挡住他。

“做事?和你做我就答应,其他的——免谈!”他皱眉,运气压住身体的异常反应。

不要脸的男人,莫言踩在山脚树丛的树枝上,咬牙切齿。

“萧君颜,谈一笔交易如何?”

他稳住身形,急急问道:“什么?”

莫言迟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头道:“替我杀了今晚即将来袭之人,再助泠岄登上王位,从此以后我们的恩怨烟消云散,陌路之人,我再也不会追杀于你!”

也许是杀不了,也许……如你所说,下不了那个手!

然而,听到她的话萧君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可能!”他直接断然拒绝。

她试图劝说他,“轩辕与四邦国对立是迟早的事,你今日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泠岄不是薄情之人,他日,轩辕与北康联手并战九幽岂不更好?况且,今夜,是他们动手在先,这种暗杀,本就见不得天日,他们即使知道是你萧君颜所为也不过只能看着罢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我说了,不可能!”

微叹口气,她缓缓道:“这是对你我最好的归宿!”

闻言萧君颜大怒,“什么破交易,破归宿,莫言我告诉你,这辈子你想都别想,最好给我断了那个念头!立刻!马上!”说完,他半躬着身,按住胸口不停喘气。

莫言诧异地看着他的突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不走?”他撑起头,声音颤抖。

莫言抬了抬眉毛,直接忽视他的话。

“你走啊!赶紧走!”他大叫道。

“我走不走,与你何干?”

他按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狼狈,他的脆弱,可以被其他人看到,除了她。他已决定要给她一弯坚定安全温暖的臂膀,他要做她的大山,为她遮风挡雨,脆弱,是绝不能的!绝不能!

“不走?呵……舍不……舍不得我了?”

莫言嗤笑一声,“萧君颜,你没发梦吧?走?我是要走,泠岄还在家等我呢!”莫言笑着说,却有点不敢去看他的脸。

他狠咬紧唇,“那你就……”

话刚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急忙改口,“言儿……你别,别走!”

他亲手给她喂的药,该死的,每月初七她也要犯病的。

“你发什么神经?”莫言冷冷说。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那么爱变来变去。

萧君颜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面,冷汗顺着脸颊脖颈流下。

莫言看着他抖得越发厉害的身子,心里该死的陡然一痛,一时吓住了。

“萧君颜,你又玩什么把戏?”

“萧君颜,现在你又是演的谁?”

“萧君颜,别以为我会同情你!”

“萧君颜,你他妈的给我站起来!一个大男人趴在地上成什么样?”

莫言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男人倒在地上,发丝竟然开始变成血色。

犹豫片刻,她终于飞身过去,翻过他颤抖的身子,一看,差点尖叫出声。

这温度,这皮肤,这疼痛……分明就和自己以前每月初七的烈火焚烧之痛一般模样,不,是更甚!

掐指一算,忍不住暗骂一声,今晚竟是初七!

然而转念一想,隐隐又觉得不对劲,明明是他给自己下的毒,那为何,他还会中这种毒?难道,是烈焰的原因?他真的拥有烈焰?

眼下天色已晚,他这般模样根本无法进城,而今晚,罢了,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躲再说!

莫言将他翻到自己背上,脚下一点,飞身而去。

山洞中,将雪色披风脱下展开在地面上,然后将疼痛难忍的他小心放在上面。

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替他解开衣领,脱掉外面的红衣,露出雪白的里衣。

过程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只希望他不要太过疼痛……免得忍不住大叫引来四大家族的人。

不敢点篝火,只能在月色下静静观察他的变化,以防不测。

萧君颜紧闭着眼,蜷缩着身子不停发抖,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披风,疼痛从每一个地方开始蔓延,缠绕,意识漂浮,不过却隐隐感觉到今晚的发病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疼痛不及竟然出乎意料地已往。

疼痛终于席卷全身,偷偷地,将脸转向一边,他忍不住咬牙低吼起来。

一听他开始吼叫,莫言一个急奔过去就要捂住他的嘴,却被他反手紧紧抱住。

“臭男人,有人过来了,你先忍住别叫啊!”她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萧君颜全身滚烫,挣扎间一把扯掉脸上的银面,露出下面血管喷张,颜色血红的脸。

莫言一时楞住了。

这是不恨的脸。

心痛得不能呼吸,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缓缓触到那张脸上。

然而刚触到他的脸她就吓得赶紧收回了手,他的皮肤开始皲裂掉落。

属于不恨的脸——那张人皮面具终于被崩裂,下面是张艳绝天下,绝色无双的脸——萧君颜真正的脸,貌冠九幽,当初她只望了一眼便痴了的脸。

她狠狠掰开他紧抱着她的手,逃离一般急急退后几步。

心脏狂跳,气息紊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流转。

“言儿,言儿……”他蜷缩着不停发抖,手指痉挛,嘴唇殷红,启阖间迷蒙地轻唤她的名字。

摇了摇头,莫言转过头去不自在地说:“你就呆在这好好蜕皮吧!”说罢她看他一眼转身走出洞口。

洞外月明风清,绿树红花,偶有萤火点点,与山顶那纷飞大雪对比鲜明。

寻了处青草地坐下来,思绪却是不断飘远。

不明白为什么现实总是和想象差得如此之远,明明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却偏偏下不了手,就如现在,若是要杀他,她只用动一根指头便可。

不恨了吗?不,是恨的,怎么能够不恨?若不是他,她一颗心怎么破碎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他,她又怎会经历这么多人生的大起大落,若不是他,也许她会找个好丈夫,生一个孩子,平淡而幸福地过一生……

他让她明白了爱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她孤魂一条孑然一生,是他给了她归属感。然而这一切却是一个弥天大谎。

他将她带入迷宫,绝了她所有希望,所有念想,任她自生自灭,能不恨吗?

怎能不恨?是谁曾经在耳边轻声说要在一起一辈子,是谁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谁说要彼此坦诚绝不相瞒,是谁说此生定不相负……

一场游戏一场梦,醒来恍觉水月镜花,连落泪都会觉得自己傻!

时间如静水流过指尖,一路东去,带走该带走的一切,只剩心潭静如死水,荡不起一丝涟漪。

两年的磨练,两年的沉淀,轮回的痛苦,日复一日自我复仇的催眠,自以为功成身就,满怀着雄心壮志要报仇雪恨。

却举不起复仇的屠刀。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多么——无奈!

月色下,有晶莹泪珠从她脸颊滑落跌进草丛中。

她终于承认自己力有余而心不足。

她终究还是这么不争气,这么不上进!

莫言啊莫言,罢了罢了,杀不了便不杀了,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从此以后,阳关道,独木桥,再次相见,不是陌路便是仇敌!

还在莫言深思之中,山洞里便陡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吼叫,如困兽一般绝望苦痛。

莫言心里一急,迅速飞身而去,刚走近,便不由得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君颜一双血目,红发翻飞在急促呼啸的风中,气势摄人心魄,夺人神志,宛如从地狱深处一步步杀出来的绝世修罗。

看着他充满杀意的红眸,莫言终于明白,每月一次的屠城事件是谁所为。

今夜,这个红魔又要打开杀戒了吗?

她该如何是好?为民除害还是视而不见?

一时间,死神镰刀倒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而,措手不及的,在看见她的下一秒萧君颜便突然脚下一软倒地。

莫言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压下内心巨大诧异,他的杀气竟然在瞬间减少了许多。

赶紧将他扶进去躺下,刚离开几步,便发现他杀气又涨了起来,靠近,又减少了。

莫言头疼不已,只得坐到他身边任他紧紧拥着她。

挣扎了几下,莫言忍不住骂道:“死男人,你就不能节省点力气,少用点力道?”

萧君颜不管,只是紧紧抱着她,不停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他的杀气慢慢平静,肌肤开始缓缓蜕皮生长的时候,莫言才在极度的挤压中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

不一会,一只毛色斑斓的成年豹子鬼鬼祟祟地探头出现在了洞口,莫言回头朝斑斓豹子挥挥手道:“小豹,赶紧来给我帮帮忙!”这是用驭兽所炼成的与动物们的特殊交流方式。

小豹一听,屁溜溜地奔过来,一把扑在莫言身上蹭着她脸撒娇。

莫言挑眉一笑,狠狠掰开萧君颜缠着她的身体,摸摸豹子的大头,示意它:“小豹乖,像我刚才那样抱着他知道吗……哎呀,就像你和小黑打架的时候那样,知道了吗?”

小豹似懂非懂地抬着毛茸茸的豹头眨巴着眼谄媚不已地看着莫言,然后一个猛扑直接将萧君颜压在地上。

莫言拍手,“对,就是这样,小豹听话,不许咬人哦!”说罢莫言便大笑着坐到一旁。

萧君颜被小豹压在地上,模模糊糊中只道是言儿又不听话了,于是只得更加用力地将怀中的“佳人”抱得更紧。

小豹被他狠狠掐着,豹嘴张了又张,直想一口咬掉身下的这个怪物,不过转头一看莫言略带不善的目光,左右权衡,最后只得无奈地趴在萧君颜身上睡觉。

莫言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风轻轻灌进来,带着青草的香味还有——人的味道。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吗?

莫言腾地翻身而起,抵着墙壁悄悄行到洞口。

闭目,精力高度集中,一共两百二十三人,一百个怀雷震神功,均是四阶以上,最高达九阶,其余一百二十三人怀云吞神功,均为四阶以上,多为七阶,最高大十阶!莫言冷笑,看来这次雷国和云国下了血本了,特别是云国,想必是要报一箭之仇了!

四大邦国均是武学世家,实力不容小觑,这云国要杀她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云国与太子一党相互勾结,然而雷国……这其中还有何秘辛?

两百二十三个高手也不说话,只是默契地一点头便开始了行动。

实力才是保证,在高手面前搞小动作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莫言暗咒一声,这本该是萧君颜的活,这下好了,全部揽到了自己头上,不过还好她早有准备。

妈的,竟然下毒?!

莫言诧异地看着几个人拿着个小瓶子顺着洞口方向一路洒下药粉,暗自骂道。

接着,两百多个人齐齐从身后拿出一张弓来,点燃火箭,就要向洞口射来。

“你们干什么?”月色下莫言从洞口现身,眼含冷霜不客气地问道。

“自然,是杀你!”一个男人在掩去自己眼中的惊艳后冷冷答,他是雷家的领头人,自然有说话的份。

两百多个家族子弟终于从对莫言容貌气质的惊叹中清醒过来,缓缓拉开弓,眼含惋惜。

“凭你们?”她不屑一顾。

为首的男人微微有些气赧,挑衅一笑道:“死到临头,莫姑娘也不为自己积点口德?”

莫言哈哈大笑起来,自信狂妄至极,月色下众人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积口德?”她反问,接着话音一转,“你们确实该为自己积点口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你!”领头的那个男人气急,手一挥,示意放箭。

“慢!”一个挺拔的人影从人群中站出来,冷冷制止道。

“长老?”云家的人惊讶地唤道。

火光映出男人刀刻般俊俏的侧脸,他约摸二十岁上下,气势出众,武功高强,也算有资格被称作长老。

他不看其他人,只单单紧紧看着莫言,暗含期待:“莫姑娘,只要你跟我们走,我发誓绝不会为难你!”

“要我走?就算是尸体你们也休想!”莫言语气狂傲,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给脸不要脸,今日就是来取你命!”有人怒吼。

瞬间,火光在夜色中飘摇闪烁,犀利地狂奔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莫言一个弹跳如空中,以千钧之力舞开袖中白练,包住火箭再猛地一转一开,火箭全部顺原路返回,一时对面一片狼藉。

雷国领头的男人拍拍手,“莫姑娘好手段,随便出手就是天山白练这等宝贝。”

“有什么招数你就赶紧使出来,大半夜的,本姑娘困得紧!”

男人看了眼她身后的洞口,讽刺地大声道:“轩辕的帝上,原来是个靠女人的主!”

莫言心里暗笑,那个男人现在虚弱得紧,还被一只豹子压着,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男人见莫言脸上的笑,只道她正取笑自己,一时恼怒,“全部给我上!”

“今夜,我要你们全部有来无回!”

莫言长啸一声,接着就是轰轰轰奔腾的巨大声音从山岭深处传来。

大地都在震动,奔腾声此起彼伏,猛兽长啸,烟尘四起,瞬间森林中便全是一双双碧幽幽的眼。

“啊……全是……全是猛兽!”功力较低的人吓得大叫起来!

莫言挑衅一笑,手一伸,就是一只两米高,五米多长,额头刻着王字的斑斓巨虎跳跃到她身旁。

莫言一个翻身坐到老虎宽大的背上,带着猛兽领主的笑,“云木平,你说,就凭这些够不够送他们下地狱?”

那个叫云木平的男人望了望那不断移动的密密麻麻的绿色,再深深地看着莫言,不发一言。

“用轻功逃跑?”莫言抬头看看月色下空中无数盘旋尖啸的鹰隼讽刺道,“在我这里是没用的!”

吼!雄狮,豹子,老虎,狼,巨型蜥蜴,蟒蛇……齐齐吼叫起来。

尖啸摄人心魄,震耳欲聋。

两米高的雄狮暴跳起来,从空中猛扑下来,蟒蛇卷进来张开血盆大口,狼群直接以众对一……群魔乱舞,人兽大战。

莫言坐在斑斓巨虎背上,眉头微微皱起,猛兽虽悍然却终究赶不上身怀绝世武功的人类。这样杀下去必定会死很多动物。

似乎是感觉到莫言的想法,斑斓虎回头直直看着莫言。

莫言摸摸它的头笑道:“小虎,你帮我看着洞口,不要放任何人进去就行!”说罢莫言双手在腰间一摸就是两把银色软剑出现在手中,一点虎背,她持剑飞出。

幽冥神功,集毁天灭地之霸气,踏千军万锋之攻势,刀山火海傲然过,悬崖峭壁风行之。

软剑如蛇,缠人脖颈,划颈而过。

莫言一身白衣,一路杀去就有无数头颅飞上天际再被天上无数鹰隼叼走。

身后有人逼近,莫言还未出手就见偷袭之人倒在地上。

“你?”她诧异地看向云木平。

“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说罢他转身将剑对准密密麻麻的猛兽。

厮杀激烈,莫言带头,猛兽发威,场面异常壮观。

见此阵势,雷国领头的男人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撤退,撤退!”

“退?”莫言一抹脸上的血大笑道,“自从一年前起,就没有在我莫言手上逃得过命的人,我要他一更死,他就决不能活到二更!”

“你,你不是人……你是野……”男人身边那人话还未完便被雄狮咬掉了一半身体。

莫言眼神一凛,飞身向前抓起一个雷家的人。

“我不想来的,我是无辜的,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那人哭泣着哀求,眼前的女人再美,那也是修罗的脸。

“无辜?江湖中人又有谁不是无辜?我问你,两年前,金门城外追杀我的人中,有无雷家的人?说!”

那人一听她的话,顿时抖得更厉害。

莫言冷冷一笑,“看来是有了?雷家倒是挺会深谋远虑……今晚,你们都要死!”

你们不死,就是我死!

两年前,是你们没杀死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现在,你们就去死吧!

血腥的屠杀,人人都在毫无理性的挥舞手中的利剑。

空气中充斥着血液的味道,猛兽们被激起血性,瞬间暴怒,云雷两家一百多人的残肢断体被撕扯得满地都是。

血云蔽目,鹰隼擦过天幕,连风都静止了。

莫言翻转手中软剑,直直指向对面剩下的最后一人——十阶的风木平。

“你果真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他看着她,眼角抽搐,暗含心痛。

“今晚,是你们要杀我,我若不反抗,死的是我!”她面无任何表情。

“呵,在死亡之森我就该知道你炼成了驭兽,否则你何以能够救下我?不过,你应该很清楚我宁可自己死上一百次也断不会伤害你半分!”

“偷放我离开,还我救命之恩?我不需要!”

风木平仰天叹气,“终有一天,你会与云国对立,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请杀了我吧!”

“顶天立地的男人就该轰轰烈烈的死,如此这般,你算什么?赶紧走,离开我的视线!若是你自杀,我会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唾弃你!”

风木平忍不住一个踉跄倒退几步,“你明知我不愿与你为敌,可我又不能背叛家族……你为何不给我痛快,也好过这般难受!”

“破天早就堕入地狱,终会以天下人为敌!木平,你无需为我如此,赶紧走,下一次对决,你我都不用手软!”

风木平呆呆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心啊?

猛然间,山洞中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吼。

莫言内心一急,不顾身后的风木平直接飞身掠入洞中。

月色沁凉,男人半撑着身子,披散着已然复黑的青丝,雪白里衣微敞着,袒着精瘦粉红的胸膛,正一脸愤怒地看着被他一掌拍到角落的斑斓豹子。

小豹挠挠爪子,怒火中烧又不敢发作,只得委屈地看着急忙赶紧来的莫言。

“死女人,你,你,你竟然……你竟然让它……。你……”萧君颜指着莫言的鼻子,气得全身发抖,天知道他抱着那头畜生吻了多少次,做了多少个春梦。虽然神志一直模模糊糊,但是他心里对自己的行为可是清楚得很。

“我知道,我全都看到了。”莫言大言不惭地说。

萧君颜眼角欲裂,看着她强忍着笑的模样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她一定看到他吻着那头畜生的傻样……萧君颜捏着拳头,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啊……我头痛……好痛好痛……”萧君颜突然抱着头痛苦地说。

莫言瞥了他一眼,举步走近墙角的小豹,摸摸小豹的头,“小豹乖,你可知道你有多幸福啊,咱们九幽大陆第一美人狂吻你了呢!啧啧,小黑知道肯定会吃醋!”

“莫言!”萧君颜坐直身子狂吼。

“美人,你头不痛了?”莫言回头调侃道。

萧君颜眼一瞪,一愣,头一偏,往雪色披风上一躺,“哎哟,我肚子好痛,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言言,好痛好痛啊,赶紧来给我揉揉……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温柔?!”萧君颜躲过她扔过来的一块泥巴,苦笑。

“言儿,我想抱你了!真的!给我抱抱好吗?一会,真的,就一会!”

一刻钟后,莫言忍无可忍终于一拳打在某人脸上。

心猿意马之下的轩辕帝上哪里来得及反应,直接就用右眼眶迎上了莫大教主的怒火。

狼狈之下,萧君颜揉揉被打得乌黑的右眼眶,龇着牙怒吼道:“我毁容了你要负责,你要负全部责任!”

“活该!”莫言拍拍手就要离开。

“这次真的很痛!”

“真的很痛。”

“流泪了。”

“萧君颜你怎么这么无赖?你还是轩辕的一国之君吗?”莫言无奈回身,坐到他身边查看起那个被自己打出来的眼圈。

一刻钟后。

“放开我!我数一二三,你不放开我就让你变成国宝!”

洞外,天已大亮,云木平静静站立在血泊之中,听见洞中传出来的“欢声笑语”终于颓然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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